淺議列錦

王菊梅

[摘 要]列錦是古典詩詞中較為常見的一種摹景敘事，抒情言志的修辭手法。它特點鮮明，表現在情與景的表達相互映襯，詞組代句明斷實連，言簡意豐，節律和諧。我國古代詩詞中列錦名句如明珠，顆顆閃爍，蔚然成觀。

[關鍵詞]列錦 名詞 詞組代句 修辭 意境優美

[中圖分類號] G633.3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6746058（2016）220026

列錦又稱列詞，是古典詩詞中較為常見的一種摹景敘事，抒情言志的修辭手法。它是被呂叔湘先生稱為“詞組代句”的一種語言現象。最早出現于陳望道先生的《修辭學發凡》中，通常采用名詞或名詞短語直接鋪排疊加描繪意象，抒發情感。

“一去二三里，煙村四五家，亭臺六七座，八九十枝花”，千年來久遠流傳的小詩運用白描的手法，將“煙村”“人家”“亭臺”“鮮花”幾個名詞意象輕松串聯疊合，詩意卻如行云流水般汩汩溢出。恬靜和諧的氛圍，優美淡雅的意境，悠然自得的詩人，清新活潑、賞心悅目的田園，短短幾行詩道出了我國古典詩詞言有盡而意無窮，含蓄而典雅的獨特風格。但筆者深覺這首小詩優美的深層原因，正是運用了我國古典詩詞中獨特的列錦修辭手法。

煙雨蒙蒙的江南水鄉，清晨或黃昏時分，搖一扇烏篷或駕一葉扁舟，如電影蒙太奇手法一般，畫面嫁接得如行云流水，流暢生動。輕篙一點，水鄉如畫風光款款而來，朦朦朧朧隱于山水間的人家被幾座孤孤單單的亭臺遮于其后，可我們還是從霞光中隱隱約約看清了庭院中的姹紫嫣紅。列錦的美讓人感嘆，也許只有清楚它的特點，我們才有可能發現它的特點，明白它的作用。

一、情與景的表達相互映襯，鮮明突出

“詩中有畫，畫中有詩”，詩畫俱佳的王維就有具有這一特點的典型列錦詩。“山下孤煙遠村，天邊獨樹高原。一瓢顏回陋巷，五柳先生對門。”全詩無一動詞，無一情節，無一序列，只用一個接一個獨立的片段，將年代久遠的盛唐時的高山與遠村，獨樹與曠原，以及漂泊時空中春秋賢人顏回的陋巷與瓢飲，魏晉名流陶淵明的竹門與籬笆平靜而愜意的靜置于我們面前，仿佛留給了我們一幅永恒的時空畫。這是王維留給我們的千年的恬靜，別樣的情與景。

反復吟誦我們可看出列錦在寫景抒情時，往往表現為表面寫景，實則將深情寓于其中，用自然景物反襯人物的情感，形成一種情景交融的藝術境界。

二、詞組代句，明斷實連

我國古代詩詞崇尚語言的凝練委婉，意境的悠遠綿長，韻味的雋永清新，因此一些在語言表達、表情達意時沒有重大影響的字詞都會被省略，詩詞那種明斷實連，貌離神合的跳躍感也由此而來。加之列錦語句因其形散神聚，詞斷意連的特點，所以最符合古典詩詞含蓄跳躍的藝術特點，幾千年的詩歌長河中列錦的明珠，顆顆閃爍，蔚然成觀。“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大散關”，暗沉而凜冽的雪夜，千年滄桑的瓜洲古渡，烈烈秋風，瀟瀟鐵馬，威威雄關，雖未著一個動作，但金戈鐵馬的激烈戰斗場面卻如親臨其境，感同身受，兩行十四字可謂包羅萬象，蘊含豐富。

再如秋思之祖馬致遠的《天凈沙·秋思》描繪漂泊天涯的游子在深秋時節凄涼而惆悵之感。九個名詞排用疊加，名詞與名詞搭配組合，中間沒有任何一個動詞的介入，卻能夠讓人切身感受到馬致遠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想，正如電影中奇幻的鏡頭，畫面的隨意嫁接，就可產生無限的聯想。深秋的郊外，黃昏時分，干枯的青藤，破敗的老樹，歸巢的倦鴉，漂泊的游子。而遠處，窄窄的石橋，清清的流水，稀疏的村舍人家，漫漫古道，踟躕瘦馬，裊裊秋風。三組鏡頭，三組景象，雖只是簡單排列，但意味卻不凡，緣何如此，只因不管是“小橋流水人家”，還是“古道西風瘦馬”，都在語法形式上突破了漢語常規的主謂賓、定狀補的組詞造句形式的約束，并且馬致遠也沒做任何邏輯上的暗示。因此閱讀者只能憑自己的想象，發揮自己善于聯系的頭腦自由幻化出萬千的意味。

三、言簡意豐，節律和諧

列錦的運用不僅使詩詞語言生動簡潔，意象鮮明豐富，而且還會讓詩詞具有一種音韻和諧之美。特別是列錦作為一種非主謂句，不完整的表達打破了語法常規，再加之古詩詞本身格律的特點，詩詞的表達自由發揮到了極致，因此列錦古詩光芒萬丈。像王瀚“葡萄美酒夜光杯”，岳飛“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晏殊“梨花院落蓉蓉月，柳絮池塘淡淡風”，它們既無諧音，亦無雙關，上下平仄也不是完美相協，但從口中吟誦美的音韻無論是高亢，還是舒緩，無一不和諧完美。

綜上所述，列錦作為一種精妙的修辭藝術，它特點鮮明，雖作用明顯運用卻比較困難，在我國古代詩詞中列錦名句卻如明珠，顆顆閃爍，蔚然成觀。

（責任編輯 陳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