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鯨生活的人》中“水”的意象研究

沈　蕓　孫睿超

南京航空航天大學外國語學院

《靠鯨生活的人》中“水”的意象研究

沈蕓孫睿超

南京航空航天大學外國語學院

水是《靠鯨生活的人》中的重要意象，其中主要蘊含兩種內涵：生命、毀滅。這兩個方面的含義令小說脈絡清晰。小說中，作者反復使用水（海洋、雨水）及其內部含有的動物（鯨魚、章魚）刻畫美國印第安保留地的歷史變遷，表達作者對諸如印第安部落、越南這樣相較于美國、歐洲等規模較小的部落或小國家傳統歷史、文化的秉持、生存發展的人文主義關懷。琳達·霍根借用水這一意象，有力反擊了后殖民主義文化侵略。作品中水意象的轉變反映霍根的生態價值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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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引言

琳達·霍根的小說《靠鯨生活的人》（People of the Whale，2008）圍繞主人公托馬斯·賈思特講述了美國印第安部落一段跨度三代人的歷史，爺爺維特迦是一名捕鯨人，他可以長時間潛伏在海里，感知鯨的動態并捕獵鯨魚。當維特迦在海中時，維特迦的妻子便哼唱鯨魚之歌，吸引鯨魚靠近。故事主人公托馬斯·賈思特是維特迦的孫子，他同維特迦一樣對水感興趣。醉酒之下，托馬斯參軍越南戰役，越戰經歷使托馬斯深受殖民意識形態影響，背離印部落傳統價值觀念，他拋棄誠實，欺騙遠在部落的妻子，躲在越南娶妻生子，殺死戰友卻接受功勛章。隨著托馬斯拋棄純潔和誠實這些部落祖先所秉持的信念，被白熱殖民者的所作所為迷惑不解時，部落同樣遭受殖民主義思想的破壞。水給予部落生命，部落守護海洋、與鯨魚、章魚等海洋動物和諧共處、相互依存，但這一傳統被殖民主義思想所打破，戰爭回歸的青年摒棄傳統獵殺鯨魚，導致部落遭受干旱遭難，海水褪去，印第安部落生命、文化傳承危在旦夕。最終，托馬斯重新找回自己，意識到兒子如何逝去，想要為他報仇，將功勛章歸還，以及感恩妻子露絲，找尋琳，然后雨祭司給部落求雨成功，海水上漲，水給部落帶來新生，這些都預示印第安部落的后代重新尋回并秉持部落文化，讓部落得以生存和發展。

二、水意象之生命

水是暗河旁原住民生命支柱、文化源泉。《圣經》將水描述為生命的源泉。水與部落人民命運相關，印第安部落依靠鯨魚給他們帶來經濟效益，但是他們從未肆無忌憚地獵殺鯨魚，他們有限制地用極為傳統的方式捕鯨，即依靠水性異于常人、對海洋極為熟悉的維特迦·賈思特入海捕鯨，“他（維特迦）的海洋知識異常廣博，科學家都要跑來請教他。”（Hogan，2008：19）除此之外，一群女人唱誦鯨魚之歌吸引鯨魚靠近。所以，海洋是這些原住民賴以存活的物質源泉。他們對海洋以及海洋生物具有某種意義上的崇拜，他們將章魚視作神靈，給上岸的章魚贈送一切有價值的禮物，祈求章魚的保佑。

維特迦是部落與海洋的橋梁。他象征部落先人，為后代積累海洋的規律，創造與海洋和諧共生的法則。維特迦擁有長時間在水中屏住呼吸的神秘能力，被視作整個部落與海洋生物溝通的信使。維特迦率領族人世代與海洋和諧共生，教導族人敬畏鯨魚、依賴海洋。原住民與海洋和諧共生的關系構成了暗河旁部落人民的文化傳統。

三、水意象之毀滅

戰爭摧毀了人性。當托馬斯與歐洲白人為伍參加越南戰役，他們在戰爭中失去善良的人性和純潔的靈魂。托馬斯的戰友們進入越南村莊屠殺無辜的村民，而托馬斯選擇開槍殺死所有的戰友。這一舉動夾雜著人性的善與惡，善在與托馬斯為拯救越南村落無辜人民，惡在與他卻殘忍至極開槍殺死另一批人，這些人在戰爭中失去理智和人性，變成射殺越南無辜平民的殺戮者。經歷戰爭的托馬斯摒棄了自身的誠實和純潔，他躲在越南重新結婚育女，象征著他欺騙了遠在美國部落的妻子和兒子。

戰爭摧毀了弱小國家和部落的文明。美國戰士屠殺越南無辜的百姓，給越南帶來沉重的打擊。托馬斯的越南妻子瑪不幸被水雷炸死，美軍將托馬斯帶回美國。托馬斯與瑪年少的女兒琳則成為一名孤兒，遭受毀滅性打擊。戰爭迫使琳離開家鄉來到胡志明市成為一名馬路清潔工，但是天資聰穎的她被好心人收養，后來踏上尋找父親的征程。但當她踏入美國土地，找到父親時，她失望地發現，兩者并不像她曾經以為的那么輝煌。殖民者的擴張致使越南遭受重創，文化危在旦夕。

以德懷特為代表的歐洲白人殖民擴張者摧毀暗河旁部落的文化傳統。由德懷特帶頭組成的捕鯨委員會企圖摒棄傳統，肆意屠殺鯨魚，他們的殺戮行為破壞了海洋與人類和諧共生、相互依存的關系。

人性在這一場部落變革中走向惡的深淵。德懷特妒忌托馬斯水中長時間憋氣的能力，因此對托馬斯滿懷惡意。德懷特在嫉妒中走向惡，他在戰場上欺騙托馬斯馬可·波羅并不是他的兒子，卻被托馬斯譴責。戰后，德懷特組成部落捕鯨委員會領頭人，計劃獵殺鯨魚，而這一切都源自于他那“貪婪、金錢、甚至暴力的迫切需要”（Hogan，2008：68）。托馬斯的妻子露絲是鯨魚的堅定守護者，她堅決反對捕鯨委員會的計劃，聲稱“這并不代表我們群體意見。他們并沒有代表我們和老一輩們……海里的鯨魚已經所剩無幾。”（Hogan，2008：69）德懷特則向記者搪塞一種部落的“信仰”：“鯨魚數量會回升”，因為“當一條鯨魚死去，他們的靈魂再生變成了另一條鯨魚。這就是我們的信仰。這也是我們的方式。”（Hogan，2008：69）除此之外，德懷特在捕鯨的過程中更是將人性拋諸腦后，親手將托馬斯與露絲之子馬可·波羅淹死。

《靠鯨生活的人》中，水作為人類生命之源的同時也具有摧毀一切的力量。老一輩們依舊遵循傳統，將自己視為靠鯨生活的人。而年輕一代參加戰爭，卻沒有凈化自己的靈魂。以德懷特為代表的部落年輕一代，曾經參加戰爭，卻在真正中丟失純潔的靈魂，走向惡端。“而這一切終將不會有好結果。”（Hogan，2008：71）他們受到殖民主義思想的侵襲，摒棄傳統，肆意破賴以生存的海洋生態系統。“維特迦去世后，再也沒有人同海里的鯨魚對話過。”（Hogan，2008：71）

水給予部落生命，當這一平衡被打破時，水亦能毀滅整個部落。《圣經》中，上帝耶和華看到人世間的惡，便發大水來毀滅人類。小說中，隨著人們摒棄傳統的捕鯨方式獵殺鯨魚，同時德懷特惡意地淹死馬可·波羅后，干旱降臨，海水漸漸退去，懲罰部落人拋棄傳統，走向惡端。

四、水意象嬗變與后殖民生態思想

水在《靠鯨生活的人》中起到關鍵作用。水是人類與自然和諧共生的象征。維特迦依靠自己天賦異稟的長時間憋氣待在水中的能力，成為鯨與部落的信使，在二者之間和諧共生的關系中扮演極其重要的角色。維特迦教導部落民眾敬畏鯨魚的傳統，當他深潛于海底，岸上的人停止一切活動，靜靜等候，維特迦的妻子則將自己埋于土地，感應維特迦在海中看到的一切。部落傳承下來的傳統，即“人與自然界萬事萬物同宗同源”（Silko，1996：273）

當部落遭受殖民文化的侵襲，當部落摒棄祖先創造和流傳下來的傳統并站在統治者角度破壞生態時，水是懲罰人類的武器。

當人類遭受懲罰，意識到自己的過錯時，滋潤萬物的水也會原諒人的錯誤，重新回歸，并給人以啟示。戰爭摧殘托馬斯的人性中純潔、正直等善的一面。隱居越南幾年回歸部落的托馬斯在開槍射殺鯨魚時，出現當初在越南射殺戰友的畫面，之后托馬斯患上“創傷后應激障礙”，他不能言語，無法面對過去的自己，表達內心的感受，他企盼重新和部落聯結在一起，獲得內心的平靜，但他失望地發現新一代的部落族人已經摒棄傳統。獵殺鯨魚、兒子逝去，這一切都讓他無法面對海洋。最終他決定尋回純潔的內心，他歸還戰爭勛章。當德懷特開槍殺死托馬斯時，暗示了托馬斯真正擺脫過去的那個不正直、困惑的、殘忍的自己。當托馬斯再次睜開眼睛，一個全新的，秉持部落傳統，并領悟自身與自然、部落生存、部落文化與自然之間所存在的關系的真諦的托馬斯獲得新生。

霍根一再暗示并強調水是部落與大自然和諧共生的象征。水是大自然與人類社會緊密聯系的象征。人類唯由懷著感恩之心、敬畏之情面對大自然的饋贈，并將祖先與大自然和諧共生的傳統不因時間的變遷而被腐蝕、摒棄，人類才能生生不息生存發展。

五、結語

琳達·霍根在《靠鯨生活的人》中，利用水意象的不同象征意義表達部落人民歷史文化的變遷。部落先人在探索中創造人類與自然相互依存、和諧共生的關系。但隨著歷史的演進，部落不可避免地遭受殖民主義思想入侵，戰爭使得部落青年摒棄傳統，迷失自我，接受殖民思想的青年為自己的貪婪反抗傳統，獵殺鯨魚，破壞海洋環境。與生態樹敵的后果必然是遭受生態的懲罰，在這一場部落文明生存與否的對抗中，部落最偉大的捕鯨人維特迦的后代托馬斯的身體之死與靈魂重生象征著部落人民重新回歸傳統，與以海洋為代表的生態恢復相互依存的平衡關系。

［1］Hogan，Linda.People of the Whale［M］.2008.

［2］Silko，Leslie Marmon.“Landscape，History and the Pueblo Imagination.”The Ecocriticism Reader：Landmarks in Literary Ecology.Eds.Cheryll Glotfelty，and Harold Fromm.Athens：Up of Georgia，1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