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川石窟寺：盛世年間流落湘南的佛心

鄭娟花

佛，帶著神秘的力量，吸引著每一個有佛心的人。我雖沒有佛教信仰，卻總能被佛音佛韻所打動。有佛之地，必有圣人。我堅信。去桃川之前，我本無意去石窟寺，然而，卻走錯了道，轉道去了石窟寺。世間萬物都是很奇異的，到現在我還認為，是那股神秘的力量在牽引著我，走近那朵開在盛世年間的蓮花，讓我靠近佛意，尋覓深藏于心的最深遠潔凈的佛心。

身在桃川這個富庶的盆地，滿眼都是果實。這是深秋，走到哪兒，都是花果飄香。黃的稻、青的蔗，果園成片，讓你目不暇接，賞心悅目。我本來是想來尋桃川舊街的古意，歷史卻早已把舊城換新顏，那些在我記憶里甜膩的小吃也被請到了新街。舊街已無跡可循。想，那就摘柚子吧。就在尋找沒有明顯界限的柚園時，我們誤入了一條路，朋友說，這條路可達石窟寺，不妨去拜拜佛。聽說剛發現石窟寺時，因里面的石像大多是女像，曾一度被認為那是一座純粹的女寺，因這只是猜測，并未被考證，因此，凡來江永觀光的，都去那些人人皆知的地方，卻冷落了這座廟。就因“冷落”一詞，挑起我的好奇心。大凡被冷落的，必藏有無限風光。

遠遠地看到石窟寺在雄山蔥蘢的古木中隱隱若現時，我覺得，石窟寺與我想象的毫無二致，它深居在雄山的古木翠竹中，果然幽深。三面環水，山腳下已長著大片的柚子橘子。深秋的河水涼意很深，通往雄山的河壩上，水過腳踝，我第一個脫鞋過去。涼意漫上，我在河水中停留了一會兒，感受到一種徹底的冷，我相信，那是一種抵達歷史的涼，我在提前觸碰歷史。

站在石窟寺前，我突然有些失望，“滿目瘡痍”這個詞瞬間襲上心頭。寺里石窟被毀壞嚴重，古人依山造寺，鑿窟造像，現存的石窟造像有四十多個，而很多都散落在寺廟前的空地上。寺廟分前后兩殿，規模宏大，但“文革”時已被炸毀了許多，聽說被毀之前，石窟造像超過一百多個。雖已是遺址，香客還是絡繹不絕，香火旺盛，紫煙在寺前繚繞不絕。就是在寺前散落殘敗的石像，仍同等禮遇地受到膜拜。只是，看到此景，我一時無法用一種靜謐的心靈去揣摩，難免失望。殘留的主佛造像就在石窟壁上的正中，雖不完整，但也能看出其高出一人，水衫云袖，端莊慈祥，眉眼神定。她的入定一時令我也駐足無語。真的，只要你靠近佛，自然會有佛心，與之入定。這就是佛的力量，神秘引領著你。我站在她面前，就這樣望著她的眉眼，沉思良久，忽感悲涼。這里曾經住著安靜的人，或是男，或是女，他們無一不是六根清凈，一心向佛。

我黯然轉身，來到寺旁的石枧河邊，忽然發現，這里河水清澈幽深，古木奇特，石窟寺倚靠的石山竟然酷似廣西桂林的象鼻山！真是別有洞天，同來的朋友都驚嘆，雄山跟象鼻山真的太相似了！

原來石窟寺就在石枧河邊、雄山石壁上，而倚靠的雄山堪稱一絕。其實，桃川境內一邊是連綿的都龐嶺，一邊就是一座座自成一體的山峰，形體各異，很有桂林山峰的骨風。而從寺旁的小道下來，看到的雄山，則酷似象鼻。導游說原來沒注意到，因為很多時候來，河水較深，象鼻未明顯露出水面，現在，河水淺了，山形盡顯，是我們都未想到的。有人甚至想暢游而過，去觸摸對面的象鼻，和象鼻山崖上懸掛的一個個燕窩。這樣一個圣地，我絲毫不懷疑，石上那一個個的燕窩，不是我們的笑談，而是真的。石壁上光禿禿的，并無可生長的泥土，可卻有幾棵樹倔強地在石壁上生長著，甚至有一棵枝丫繁多的古木向河面生長，在河面上覆蓋住一片綠蔭。一時間，我真的有種想要去撫摸那些樹根、燕窩的沖動。一定是有樹精藏于此的，若非如此，怎會長得如此神奇？

傳說這里是女寺，歷屆都是女住持。也有人反對這種說法。我更愿相信前者。在歷史長河中，湘南的江永這塊小小的盆地都是富庶的地方，加上雄山風光絕美，充滿靈氣，能住著一群削發為尼的女子，更是錦上添花。她們每天與木魚為伴，與山中靈物為伍。白天，在石枧河邊提水，在寺院砍柴，夜讀詩書，更深露重，平靜入眠。這種境界，非女子所不能。每個女子都有故事，不能說，不想說。曾被滾滾紅塵湮沒的她們，幾經輾轉，流落至此，終為自己尋得一方清凈，但求在這里，靜讀詩書，佛心所向，一切歸于平靜，紅塵遠去，只留一顆至真至善至純的佛心。這樣的人生，也只有超然的人才能抵達。

如此看來，這里每一處都承載著厚重的歷史。古寺倚此佳境，香火能不旺盛嗎？是誰借了誰的圣地，誰染了誰的靈氣？我想，雄山與古寺，是彼此依存的，因了這份依存，才會有這塊靈光圣地。這里輝煌過，也被冷落過，如今的我們，追隨著歷史的足跡，尋找盛世年間遺留在江永最南的佛心。只為，我們需要這樣一個地方，卸下重負，來放置心靈。在雄山古寺里，我愿穿越時空，懷著佛心，開成現世里一支潔凈的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