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演玉 陳小麗 侯昌明 鄧笛
摘 要:兒童文學翻譯作品對兒童的發展和成才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近年來,對兒童文學翻譯的研究呈現出發展之勢。然而,在諸多研究領域中,鮮有結合互文性理論對兒童文學翻譯進行研究。本文將結合互文性理論對兒童文學翻譯進行研究,認為譯者應該在尊重源語文本的基礎上,將源語文本的互文指涉體現在譯文中,同時運用互文性理論提高兒童文學翻譯質量。
關鍵詞:翻譯 兒童文學 互文性
★基金項目:本文系2015年度江蘇省社科應用研究精品工程外語類課題(15jsyw-22)
目前兒童文學作品的引進和翻譯空前繁榮,許多經典作品甚至被不斷地重譯。對于兒童,閱讀優秀的兒童文學翻譯作品不僅可以豐富自己的精神生活和知識儲備,而且還可以促進對其他國家和民族文化背景知識和風俗習慣的了解,從而開闊視野,增長見識,提升素養和陶冶情操。然而,有些兒童文學作品的翻譯質量卻令人擔憂。翻譯理論對翻譯實踐起著重要的指導作用。每一部文學作品都不是孤立的,都或多或少地存在其他作品的痕跡(楊衍松,1994:10)。兒童文學作品具有其他文學作品的共性,無論在語言或是文化方面,都存在大量的互文符號,這為互文性理論指導兒童文學翻譯實踐提供了前提和基礎。
互文性的概念可能源于費爾迪南德索緒爾的結構主義語言學,并繼承了結構主義的優點。20世紀初,俄國文論家巴赫金在其“對話”理論中對互文性作了一些模糊的提法,認為文本的意義不再是穩定不變的,文本與文本之間存在必然的聯系。20世紀60年代,法國文藝批評家朱莉婭·克里斯蒂瓦在巴赫金對話理論的基礎上,進一步將它系統表述為一個相互聯系的,三維的互文性空間。該空間包含了作者、 讀者和外部語篇等(王宏印,2009:84)。互文性理論繼承了后結構主義和解構主義的思想和觀點,打破了邏格斯中心主義,具有強大的理論張力。該理論認為,任何文本的產生都與其他文本發生聯系并產生互文指涉(羅選民,2014:92)。本文擬結合互文性理論探討兒童文學翻譯問題,以期為兒童文學翻譯研究盡一份綿薄之力。
一、兒童文學翻譯研究現狀
翻譯研究有助于提高翻譯質量、促進翻譯事業在理論和實踐兩方面的健康發展。筆者于2016年4月26日,根據中國知網CNKI資源總庫,通過輸入關鍵詞“兒童文學翻譯”,共搜索到4721篇期刊文章;輸入“兒童文學翻譯”共搜索到283篇期刊論文;輸入關鍵詞“互文性、兒童文學翻譯”只搜索到一篇期刊論文。
通過比較和分析上述研究可以看出,兒童文學翻譯研究在整個文學翻譯研究中所占比例甚少。在翻譯界,與熱火朝天的兒童文學作品的引進和翻譯相比,兒童文學翻譯研究一直未受到業界人士的關注。近幾年來,雖然好像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關注兒童文學翻譯,但是整體研究的質量不高,其中發表在外語類核心期刊上的兒童文學翻譯研究論文屈指可數,多數論文刊發的刊物檔次不高,缺少學術底蘊,大抵拼湊之作。在翻譯理論研究方面,以上研究主要結合功能主義目的論、接受美學和讀者反應論等對兒童文學翻譯進行研究,只有一篇期刊論文結合互文性理論對兒童文學翻譯進行了簡略的探討。由此可見,互文性與兒童文學翻譯研究是一個發展空間很大的研究課題。
二、兒童文學翻譯的特點
兒童是兒童文學作品的主要目標讀者,兒童文學作品必須適合兒童閱讀。同樣,兒童文學翻譯作品也必須適合兒童閱讀,否則便失去了存在的意義。因此,在探討兒童文學翻譯的特點之前,首先需要了解一下兒童文學的特點。其特點表現在以下四個方面:一是內容充滿想象,具有幻想性,滿足兒童的好奇心和探險欲望;二是藝術形象個性鮮明,激發兒童閱讀興趣和起到教育的目的;三是語言簡潔生動,夸張幽默,具有音樂性;四是句式簡潔,通俗易懂。國外優秀兒童文學作品的譯介,為中國兒童文學輸入了新鮮血液,為兒童開闊眼界,增長見識,對其成長和發展起著重要的作用。 因此,兒童文學翻譯研究不應該長期處于邊緣地位,而應該受到足夠的重視。
譯者在翻譯兒童文學作品時,需要注意兒童文學翻譯作品的讀者對象;兒童的年齡結構和心理特征;兒童的閱讀欣賞水平和對外來文化的接受能力;兒童的期待視野和翻譯目的等等。這些方面既關系到兒童文學的翻譯策略,又關系到翻譯質量的優劣。綜上所述,筆者將兒童文學翻譯的特點概括如下:(1)語體合適。根據兒童文學作品的特點和讀者對象,作者在創作兒童文學作品時不能忽視語體。同樣,譯者在進行兒童文學翻譯時也不能無視語體。譯者需要做到在不違背源語文本的基礎上,站在兒童的立場上,盡量使用兒童喜聞樂見的方式進行表達。(2)語言規范、用詞簡潔、句式簡練、通俗易懂、生動形象。兒童正處于語言習得階段,規范優美的語言表達可以為他們樹立學習的榜樣,而佶屈聱牙,晦澀難懂的表達不僅會令其難以理解,而且還會誤導他們。兒童文學作品多使用口語化的短句,簡潔流暢,通俗易懂,兒童文學翻譯作品亦該如此。(3)文本兼容、忠實原文。兒童文學作品中存在一些互文符號。隨著中外文化的交流與發展,今天的兒童對異域文化的接受能力已大大提高,其期待視野也會發生變化。由于好奇心和求知欲,他們對譯文中的異質成分會感到新鮮和好奇,想去了解和學習,從而開闊視野,增長智慧。鑒于此,譯者在翻譯兒童文學作品時,要考慮到兒童天生好奇的心理特點及其期待視野的變化,在忠于源語文本的基礎上,在譯入語文本中體現互文指涉。
三、互文性與兒童文學翻譯
英美兒童文學作品中的習語,如典故、諺語、俗語、俚語等,承載著十分豐富的社會歷史文化信息。語言是文化的載體。譯者在翻譯兒童文學作品時,不能無視文化的存在和影響。但是英漢文化所具有的共性, 如穆南在《翻譯的理論問題》中所說的“ 共相” , 使得翻譯成為可能;而英漢文化之間的差異,則會造成翻譯的重大障礙。(許鈞,1997:67)。尤其是兒童這一特殊目標讀者,其特殊的年齡、心理特征,對外來文化的接受能力,以及期待視野的變化等,使得兒童文學翻譯更非易事。根據互文性理論,任何文本都是互文本,任何一個文本中都或多或少地存在其他文本的痕跡,并與之產生互文指涉。所以,從理論上講,互文性和兒童文學翻譯研究是可行的。
有些學者對互文性進行了分類,如法國的費爾克勞將互文性表述為外顯互文性和成構互文性。該劃分既有利于理論探索,又能指導翻譯實踐。
外顯互文性(Manifesto intertextuality)是指文本與其他語篇表層特征之間的聯系。(羅選民,2014:93)典故、諺語、戲擬、引用等都是外顯互文性的常見表現手法,譯者或者讀者可以根據自己對該源語國家文化背景知識的了解識別出來。下面兩例便是兒童文學名著《愛麗絲漫游奇境》中外顯互文性翻譯的例子:
原文:“Oh, a song, please, if the Mock Turtle would be so kind, ”Alice replied, so eagerly that the Gryphon said, in a rather offended tone, “Hm! No accounting for tastes! Sing her ‘Turtle Soup'will you, old fellow?” (王勛,2009:85)
譯文(1):“哦,一支歌呀,請吧,要是假海龜能唱一支!”愛麗絲回答說,她說得那么急切,以至于格里芬用相當不快的音調說道:“哼!蘿卜白菜,各有所愛!給她唱那首《海龜湯》吧,怎么樣,老伙計?”(吳鈞陶,2015:97)
譯文(2):艾麗絲高興地說:“好啊,我正想聽它唱哩!”(徐東達,2007: 102)
仔細閱讀上例便可以發現互文的存在,原文的“No accounting for tastes!”與英國諺語,“人的好惡是無法解釋的”存在互文指涉。譯文(1)在尊重源語文本的基礎上,用中國的一句幾乎是人盡皆知的俗語“蘿卜白菜,各有所愛”來翻譯,不僅恰如其分地表達出原文的意思,而且通俗易懂,明白曉暢。譯文(2) 過于偏離原文,也沒有把原文的互文指涉體現在譯文中,違背了翻譯的忠實原則。
原文:“Ah well! It means much the same thing, ”said the Duchess, digging her sharp little chin into Alice's shoulder as she added,“and the moral of THAT is—‘Take care of the sense, and the sounds will take care of themselves. ”(王勛,2009:71)
譯文(1):“啊,不錯! 意思幾乎是一樣的,”公爵夫人說,同時把她的小小的尖下巴頦兒戳進愛麗絲的肩膀,加上一句說,“這里的教訓是:‘意義小心照顧,聲音不費工夫。”(吳鈞陶,2015:80)
譯文(2):“啊,這可不是一回事。”公爵夫人說著,又用下巴在艾麗絲的肩膀上蹭了一下,“我想你可能會問我為什么拿胳膊抱著你的腰,因為我懷疑你那紅鷺鷥的脾氣,讓我試一試,好嗎?”(徐東達,2007:86)
原文中存在明顯的互文符號,公爵夫人說的“take care of the sense, and the sounds will take care of themselves”戲擬了英國諺語“Take care of the pence, and the pounds will take themselves”,意思是 “便士小心照顧,英鎊不費工夫”,即“節省便士,英鎊自至”。譯文(1)采取了直譯加注的翻譯策略,使互文的參照標記在譯文中得到保留,使得譯文意境深遠,耐人尋味。注釋的添加便于讀者理解,開闊其視野,增長其見識,并起到文化交流的作用。譯文(2)除了誤譯之外,把原文中的互文符號都刪掉了,并把下文“我想你可能會問我為什么拿胳膊抱著你的腰,因為我懷疑你那紅鷺鷥的脾氣,讓我試一試,好嗎?”提到該段,湊成一個新的段落,使得譯文大大偏離了原文。該翻譯策略削弱了凡是都喜歡找教訓的公爵夫人的形象,大大降低了原文的幽默諷刺效果。由于過度刪譯,譯文與原文相比,干干巴巴,且缺少邏輯,難以引起小讀者的閱讀興趣。
翻譯不是兩種語言文字的簡單轉換,譯者應該尊重源語文本,重視文化的存在,在互文性理論的指導下,正確理解原文,用通俗易懂,簡潔流暢的語言把原文中的互文指涉體現在譯文中。
成構互文性(Constituent intertextuality)是指按照各種體裁或語篇來生成文本,也可稱為體裁互文性。它是隱性的,不與具體的互文指涉發生聯系,(羅選民,2014:94)。下面我們再看兒童文學暢銷作品《哈利波特與阿茲卡班的囚徒》中成構互文性翻譯的例子:
原文:There was a terrible snarling noise. Lupines head was lengthening. So was his body. His shoulders were hunching. Hair was sprouting visibly on his face and hands, which were curling into clawed paws. Crooksankss hair was on end again; he was backing away— (J.K.ROWLING, 1999:381)
譯文(1):一陣可怕的咆哮聲,盧平的腦袋在拉長,身體也變長了。他的肩部弓起,臉上和手上都長出毛來,手指彎成了尖爪。克魯克山的毛又豎了起來,它在往后退—— (馬愛新,馬愛農,2009:218)
譯文(2):可怕的咆哮聲。盧平的腦袋在拉長。他的軀體也一樣。他的肩膀弓起來了。他臉上和手上冒出毛來,清晰可見,手在蜷曲成為爪子。克魯克山的毛又豎了起來了,它在后退……(鄭須彌,2001:228)
譯文(1)違背了體裁互文性的要求,僅達意而已。譯文(2)在忠實原文的基礎上,按照體裁互文性的要求,同源語文本一樣使用了短句。短小精悍的句子生動形象,富有節奏,簡潔生動地描寫了盧平在月光下迅速變成狼人,表現了哈利、赫敏和羅恩等人的緊張害怕情緒。讓小讀者在閱讀該段文字時身臨其境,也感受到那種令人緊張恐怖的氣氛,引起其閱讀興趣和滿足其探險欲。下面我們再看一個兒童文學翻譯中成構互文性翻譯的例子:
原文:“This ones got a mean, runty look about him. You get that with dogs. I had Colonel Fubster one last year. Ratty little thing it was. Weak. Underbred.”(J.K.ROWLING, 1999:137)
譯文(1):“這位就是一副獐頭鼠目的窩囊樣兒。有些狗就是這樣。我去年就讓法布斯特上校淹死過一條。它活像一只小老鼠,病病歪歪,發育不良。”(馬愛新,馬愛農,2009:16)
譯文(2):“這是一個有一副卑鄙自私、比正常人要小的樣子。狗就有這種情況。去年我就叫富布斯特上校淹死了一條狗。那是一條像耗子一樣的小東西。弱。發育不好。” (鄭須彌,2001:17)
根據體裁互文性,譯文(1)與原文一樣句式簡潔,自然流暢。帶有強烈貶義色彩的四字成語“獐頭鼠目”,把原文中”mean”和”runty”的意思生動形象地表達了出來。同時,該詞語還與下文的“病病歪歪、發育不良”形成呼應,使得譯文與原文一樣邏輯嚴密,順暢自如。從句式上講,譯文(2)也使用了短句,但該譯文對原文亦步亦趨,逐詞逐句的翻譯違背了體裁互文性的原則,使得譯文不符合漢語表達規范,影響交際效果。
四、結語
互文性與兒童文學翻譯研究是一個新的研究領域,也是一個值得研究和重視的課題。譯者應該在尊重源語文本的基礎上,在互文性理論指導下,把源語文本中的新鮮、異質成分體現在譯文中。同時,要使譯文的語言表達符合漢語規范和兒童文學語言特點,來提高兒童文學作品的翻譯質量,為兒童讀者提供更多更好的精神食糧。只要堅持理論聯系實際,不斷總結經驗教訓,相信兒童文學翻譯的明天會越來越美好!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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