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遠的旅程—安徽涇縣一游

文/陸正旭

悠遠的旅程—安徽涇縣一游

文/陸正旭

宣紙中所蘊含的傳統文化，越來越受到現代文化的沖擊。我這次駕車游覽宣紙發源地——安徽涇縣，對這種感覺體會得愈發得明顯。這次去探訪千年壽紙的故鄉，也可以看作是一次“悠遠的旅程”。

宣紙故鄉看千年壽紙

駕車行駛在回程的小路上，我看著窗外大片的綠色稻田和矗立其間的傳統民居小樓，打開音響，一邊回想這幾天看到的景象，一邊在心中打下草稿，記錄下彼時和此刻的心境。

地理上毫無特征的涇縣，歷史雖長，但全國有類似淵源的地方數不勝數，如果只有這些，那么它早已湮沒在全國的縣城之中。卻因為一種出產—宣紙，而足以使這里明載史冊。

托好友的福，我可以進入到他的古法手工宣紙廠參觀。打漿、撈紙、壓制、曬紙和切割，一步步為我細致講解，對于我的諸多疑問，也耐心回答。這些在我這個外行看來只是個看熱鬧、長知識的游覽，而對于這樣一個傳統工藝的宣紙廠，卻是巨大的機密環節。

這種取自天然，潔白柔軟的紙張，不利不爭，任歷代無數畫家、書法家在上面潑墨設色。從存世最早的隋代《游春圖》到元代《富春山居圖》還有唐摹本東晉《蘭亭序》，這些名作早已穿越千年時間，而承載這些瑰寶的宣紙，也因可以千年不朽而被稱為千年壽紙。我信手拿起一張剛剛烘干的宣紙，默想一幅幅記憶中的畫卷，把唐宋的煙雨、六朝的興廢和一段段消逝的遺夢，在我眼前鋪開、渲染。

此情無關風與月

四尺尺幅的宣紙，在撈紙環節可以由單人操作，踩下開關，打好的紙漿即可順著管道流到當前工位。由于尺幅較小，又是單人操作，所以撈紙的速度很快。

下班鈴聲響過，撈完該日最后一席，過后就該是用上方的千斤頂，把當天撈好的紙中過多的水分壓出。

每天的工作區域就是在這樣兩平方米左右，而且地上總是濕的，還因為紙漿的關系，非常滑，所以師傅多穿雨鞋。

把剛撈出的紙從席子上揭下，暫時存放在其他已經撈出的紙上。因為其他的紙也還沒有干燥，所以再揭下席子很需要手感的把握。

駕車前往遠離涇縣縣城的孤峰村，因村中有個手工油布傘廠，而備受游客尤其是攝影愛好者的青睞。車剛從岔路口拐進去，就看到了一捆捆竹篾扎得整整齊齊在那里曬干，而進入小院，大小不一的傘全部撐開擺在地上，大小傘隨意的分布，卻分明有很強的節奏感和形式感。雖然陰天沒有陽光，但是上過桐油的黃色布傘，也依然搶眼奪目。聽見我腳步的制傘師傅，從巨大的傘面后面探頭出來，得知我久聞盛名，特此前來游覽的意圖后，憨憨一笑，便又繼續調整一面面傘了。我也趕緊取出相機，

側面拍攝可以直觀地看出紙漿水槽和撈好的宣紙高度以及師傅的著裝特點—穿著橡膠圍裙。

雖然還沒有完全干燥，但是這些紙已經很白，而且沒有任何的熒光劑、增白劑。

從透光程度可以看出紙的厚度。　

這樣一摞紙大約500張，每人每天都可以撈出這樣二到三摞。在傘骨間、傘蓋下和水塘倒影中，拍攝下這手工匠人的身姿。

從水花可以看出紙漿很稀，而且水流較大，這樣可以保證撈出的紙張厚度的均勻和工作效率。

撈出的紙即可放在一旁等待干燥。

大片的傘擺在那里無疑是驚艷視覺的，但是走進廠房，看到切削竹篾、線鉆打孔、砸入傘頭等一步步全部手工的流程，心中更是對剛才那些成品傘充滿敬意。而這里的工匠，也用自己制作的傘，裝點在窗戶、走廊和天井處，無須刻意觀察，只是待我從這里走過時，不經意間，便感受到這些樸素中又帶有傳統藝術感的濃烈氛圍。

也因為有雨，在這千年的古鎮里，因一把傘而結緣、邂逅的情節更加耐人尋味。此情無關風與月，我不是歸人而是過客，只愿撐起一把傘，聽雨打芭蕉，仿佛又走進那一場充滿詩意的梨花雨。

桃花潭畔踏歌聲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贈我情”。是的，這里就是詩仙李白那首《贈汪倫》的發源地。故事的背景和場面我無從了解，但是在清代，根據這個故事，在這里修建了踏歌古鎮。幽靜的古鎮因尚未被廣泛了解，也就更多地保留了那一份質樸。鎮子不大，此時也還沒有其他游客，很多鋪面也還沒有營業，只有幾只小狗圍在我前后。上午八九點的時間，走在碎石鋪就的小巷，看兩側賣文房用品、古籍善本的商戶。隨手拿起一本仿古裝訂的詩詞匯編、恰好翻到那首飲水詞，就如同想起了“夢里不知身是客”的南唐后主李煜，和他所創制的澄心堂紙。

我由詩詞愛上古畫，進而愛上一張張宣紙。煙云日月，粉黛春秋，低眉放開書卷，以為消失了的歷史薄涼難當，卻還有余溫從紙邊滑過。蒼綠的時光，寂靜的古墨，還有那泛黃并且還泛著淡淡霉味的書紙。曾經被風吹日曬，六朝興廢事，以為積滿歲月的塵土，會滄桑的不忍目睹，卻不想，經過流光地刪減，自然地沖洗，反倒簡單干凈起來，全落為桃花潭兩岸的漁樵閑話。

（本文作者為自由撰稿人）

責編/楊元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