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大眾視野下的甲骨文書法賞析（ 下）

文/王 萃

淺談大眾視野下的甲骨文書法賞析（ 下）

文/王 萃

圖11　甲骨拓片　北圖5447

甲骨契文具有原始的象形性、圖畫性，在結字上基本離開了表現事物象形性的特點，書契風格趨于簡化、適便。可以說甲骨文的書寫簡化不僅決定了漢字的發展方向，也決定了中國書法的發展方向。對蘊蓄其中的本真資源的發掘和利用，可以為甲骨文書法未來的發展與創造注入更多的活力。

圖10為商廩辛康丁時期（公元前1151—前1148），無名組，獸骨，實物尺寸20.5cm×2.2cm，32字軍事主題，劉體智舊藏，《甲骨文合集》28008著錄。其釋文如下：

圖10　甲骨拓片　北圖19659局部

（1）癸巳卜，其乎（呼）戍。

（2）弗利。

（3）丁酉卜，其乎（呼）以多方屯小臣。

（4）其教戍。

（5）亞立，其于右利。

（6）其于左利。

這兩版甲骨均為廩辛康丁時期，且都屬無名組，其筆畫較細，字體工整規矩，細密娟秀，整體上清勁含秀，字勢稍欠圓融，體現了廩辛、康丁時期甲骨文雖草率簡陋，但不失娟秀的風格。

第四期粗獷勁峭。第四期包括武乙、文丁時期（二代二王），貞人有“鹵”“取”“我”“史”“車”“中”等。武乙、文丁時期書契基本為集大成時代，融合了前期的諸多風格，作品筆勢奔放痛快，多大字，刀筆奇峭，風襪灑落，競趣酣足暢達。此期書契風格多雄渾峻峭，挺拔聳立，勁健豪放，有“銅笳鐵骨”之譽。第四期有部分骨板用毛筆書寫而未刻，表現了這一時期寫刻合一，多層風格的融合。

圖11為商武乙文丁時期（公元前1147—前1102），歷組，獸骨，實物尺寸8.5厘米×8厘米，18字，祭祀主題，劉體智舊藏，《甲骨文合集》32692著錄。其釋文如下：

此版甲骨文字體多取方筆，刀趣濃重，少圓潤勁挺，刻畫細密但刀力不淺，其刀義似與金文風格相近。

圖12為商武乙文丁時期（公元前1147—前1102），歷組，獸骨，實物尺寸15.1厘米×2.3厘米，34字（合文1），祭祀主題，劉體智舊藏，《甲骨文合集》32675著錄。此版卜辭記錄了貞問向先王小丁（商王小乙之父祖丁）、先祖神“”先王父丁（武乙之父康丁）舉行御除災殃之祭等內容。其釋文如下：

圖12　甲骨拓片　北圖5775

（1）丁亥……令。

（2）于小丁御。

（4）于亳社御。

此版甲骨文字形偏長且較大，結構方正硬朗，字體豐腴古拙，表現出粗獷的陽剛之美。

圖13為商武乙文丁時期（公元前1147—前1102），歷組，獸骨，實物尺寸6厘米×3.3厘米，12字（合文1），劉體智舊藏，《甲骨文合集》32384著錄（部分），其釋文如下：

圖14為商武乙文丁時期（公元前1147—前1102），歷組，獸骨，實物尺寸43.5厘米×24厘米，面196字、背22字，劉體智舊藏，《甲骨文合集》33747著錄，其釋文如下：

正面（圖14.1）：

（1）己巳卜，雨。允雨。三。

（2）己巳卜，辛雨。三。

（3）己巳卜，壬雨。三。

（4）己巳卜，癸雨。三。

（5）己巳卜，庚雨。三。

（6）庚不雨，用。三。

（7）己巳卜，辛雨。三。

（8）丙子卜，丁雨。三。

（9）丙子卜，丁不雨。三。

（10）丙子卜，丁雨。

（11）丙子卜，戊雨。三。

（16）戊寅，雨。三。

（17）戊寅卜，己允雨。三。

（18）庚辰卜，雨。三。

（19）庚辰卜，辛雨。一。

（20）庚辰卜，壬雨。一。

（25）甲申卜，丙雨。二。

（26）甲申卜，丁雨。

（27）乙酉卜，丙戌雨。三。

（28）戊雨。允雨。

（31）己丑卜，庚雨。

背面（圖14.2）：

（1）丁丑卜。

（2）戊辰，雨。

（3）戊辰，不雨。

（4）二日，今雨己巳。

（5）癸亥力乞冎三。

圖13　甲骨拓片　《甲骨文合集》32384局部

此版甲骨為存世最大的完整刻辭肩胛骨。內容為前后十余日貞問，用羊等祭牲向殷先公和岳神施行燎祭，哪天會下雨。此版肩胛骨上保存許多形態多樣的鉆鑿，為鉆鑿形態研究提供了重要資料。

圖14.1　甲骨拓片北圖5405　正面

圖14.2　甲骨拓片北圖5405　背面

圖15　甲骨拓片　北圖4513

第五期嚴整秀麗。第五期包括帝乙、帝辛時期（二代二王），貞人有“黃”“泳”“立”等。帝乙、帝辛時期的契文，于前期相比較所刻寫的文字基本定型化，行文排列整齊，多有方整段落，小字更小，大字漸少，結構嚴整渾厚，勻稱有度，類似精致的蠅頭小楷，書風整飭秀麗、嚴整有序、刀不掩筆，端莊嚴謹、方正平展、秀麗的契刻構成了甲骨文清秀新雅的美和方勁整齊之美，似開金文之先河。部分獸頭骨刻辭，為五期的大字作品，先書后刻，雙刀深契完成，筆意完整準確的表現出來，體式樸重俊美與殷商時期的青銅金文大致相同，其風格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圖16　甲骨拓片　北圖16810

圖15甲骨文為商帝乙帝辛時期（前1101—前1046），黃組，龜甲，實物尺寸5.9厘米×3.5厘米，46字（合文4），祭祀主題，胡厚宣舊藏，《甲骨文合集》35361著錄。此版卜辭記錄了商代祭祀時用人牲作祭品。其釋文如下：

此版甲骨文字體豐腴古拙，骨骼開張，有放逸之美，其氣韻醇古渾重，刀筆圓潤豐滿，體現了帝乙、帝辛時期崇尚古風的書法審美。

圖16為商帝乙帝辛時期（公元前1101—前1046），黃組，獸骨，實物尺寸17.6厘米×9.7厘米，面48字、背1字，劉體智舊藏，《甲骨文合集》38057著錄。其釋文如下：

正面：

（1）［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庚午。辛未。［壬］申。癸酉。

（2）［甲戌。乙亥。丙子。丁丑。戊寅］。己卯。庚辰。辛巳。［壬］午。癸未。（漏刻“壬”字）

（3）［甲申。乙酉。丙戌。丁亥。戊子。己］丑。庚寅。辛卯。

（4）［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庚午。辛未。［壬申。癸酉］。

（5）［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庚［午。辛未。壬申。癸酉］。

（6）［甲戌。乙亥。丙子。丁丑］。戊寅。己卯。［庚辰。辛巳。壬午。癸未］。

（7）［甲申。乙酉。丙戌。丁亥。戊］子。己丑。［庚寅。辛卯。壬辰。癸巳］。

背面：

（1）己。

（2）［庚］。

圖16中的甲骨文與占卜無關，是商人的習刻制作，所謂“習刻”即練習刻寫的甲骨。刻寫內容為天干地支表。殷商時期以干支紀日，甲骨中存在一批成行契刻的干支表，多刻于牛肩胛骨上，且多為用來練習用的習刻之作。此版甲骨刻辭字體謹飭工整、纖巧精細，為帝乙帝辛時期黃組風格。

圖17為商帝乙帝辛時期（前1101—前1046），黃組，人頭骨，實物尺寸3.5厘米×5.3厘米，2字，劉體智舊藏，《甲骨文合集》38761著錄其釋文如下：

圖17　甲骨拓片北圖5708

此版甲骨為較少見的刻辭人頭骨。殘片僅存2字。“又”下之字為方國名。人頭骨主要用于商王征討戰爭勝利后，將俘虜部落首領的頭蓋骨進行刻辭記功，非常罕見。

通過對甲骨文五個分期各書風的分析，可以看出甲骨文不僅已具備漢字結構“六書”中“象形、指事、會意、形聲、假借”這些造字方法，而且甲骨文的文字書體已具備中國書法的用筆、結字、章法的三個基本要素。董作賓先生也曾說：“甲骨文本身，有過273年的歷史，它的書契有肥、有瘦、有方、有圓，或是勁峭剛健，具頑廉懦立的精神，或是婀娜多姿，有瀟灑飄逸的感覺。殷代中興名王武丁時代的書契文字，氣魄宏放，技術嫻練，字里行間，充滿了藝術的自由精神，非其他王朝所能比擬。”由此可見對甲骨文書刻風格與殷商的歷史變遷及時代風格有著密切關系，各個時期以某一種書契風格為主流，從而組成了一個豐富多變的大的書法契刻群體。

（本文作者供職于國家圖書館展覽部）

責編/王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