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之藏

蔡國慶

在我眾多的藏品中，有一件非常特別的龍紋盤—清乾隆黃釉暗刻龍紋盤。談起這件瓷器，就不得不提及世界頂級收藏家喬瑟普·埃斯凱納齊（Giuseppe Eskenazi）先生。

喬瑟普·埃斯凱納齊生于1939年，被譽為經營東方古董的世界級泰斗、世界上最大的中國古玩商人、世界上最重要的東方藝術品經銷商。其家族經營的公司早在1925年創建于意大利米蘭，1970年成為世界頂級的藝術品收藏和經營機構。埃斯凱納齊從17歲開始就表現出對藝術品的濃厚興趣，當時他還只是他叔叔維托里奧的助手。1952年，他去倫敦求學，這為他日后鑒賞中國、日本的東方藝術品奠定了堅實的學養基礎。家族公司在他接手之后開始快速發展，在這位會說6種語言的收藏家的帶領下，他和他的家族創造了一個又一個藝術品拍賣紀錄。比如在2005年，他以1568萬英鎊（折合人民幣約2.3億）購買了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圖大罐，創造了當時世界上瓷器和中國藝術品拍賣的最高紀錄；又如在2015年3月17日紐約佳士得“安思遠私人珍藏”系列首場拍賣中，他以285.3萬美元（折合人民幣約1800萬）購得西漢鎏金銅熊形擺件，成為全新的世界紀錄。

近20多年的中國藝術品拍賣行情，很多都是在埃斯凱納齊的帶動下發生的。從1997年開始，清代瓷器在各地拍場上連創高價，據業內人士回憶，清代瓷器價格飆升最具標志意義的事件就是埃斯凱納齊狂購清三代官窯瓷器。埃斯凱納齊的大動作引發了香港、臺北、紐約、倫敦四大市場的“蝴蝶效應”，各地知名古董商、收藏家紛紛搶購清代官窯瓷器，價格逐步水漲船高。除此之外，在2009年6月，埃斯凱納齊又以340萬英鎊的價格拍下清乾隆鎏金座御制碧玉水牛，創造了有史以來玉器拍賣的最高紀錄，此舉引爆了中國玉器和御用品市場。

埃斯凱納齊的主顧都是一些大型博物館和世界級收藏家。從20世紀70年代至今，從埃斯凱納齊家族公司購進展品的博物館不勝枚舉。僅就北美而言，便有芝加哥藝術研究院和著名的芝加哥博物館、克利夫蘭藝術博物館、金貝爾藝術博物館、洛杉磯縣立博物館、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等，而世界聞名的大英博物館和東京國立國家博物館也均從他手中購進過古董藝術品。

埃斯凱納齊對中國古代藝術品的研究非常老道，可謂獨具慧眼。在評估中國藝術品市場，什么時間點買進什么、賣出什么，長期持有什么等方面，埃斯凱納齊都有一整套策略。很多人鼓動他賣掉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圖大罐，他總是回絕：“那是留給兒子的禮物。”誰都知道，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圖大罐已經是世界級的“品牌”，具有“一罐天下知”的社會效應，擁有這樣的“品牌”，就會長期吸引藝術品市場的眼球。當初以天價拍下，若沒有前瞻性考量，沒有意識到擁有這樣頂級的藝術品意味著什么，反單純地從市場投資角度是不會斷然冒險的。這也應驗了張宗憲先生一直推崇的“高舉高打，以品牌推藏品”的藝術品戰略。可以說，埃斯凱納齊對藝術品的選擇和競拍引領了一種風尚。

我所收藏的那只清乾隆黃釉暗刻龍紋的盤子就是從埃斯凱納齊先生手中購得的。盤子的黃釉釉色之純正、暗刻龍紋刀法之高超，瓷盤之精美，無與倫比。在制作工藝上，它是先做好了胎，然后刻上龍，再上釉色。它看上去就是一個釉色的盤子，但當你拿在手中在燈光下細品的時候，依靠燈的反光，就可以在釉色里面看到一條翻江倒海的龍，給人帶來意外驚喜，猶如頂級奢侈品的logo隱藏在深處一樣，真是藏而不露。而純正的黃釉也正代表了皇家的顏色，更顯皇家的高貴氣質。

這件盤子是當時我托好朋友專門飛到美國幫我拍下的。當時現場競爭非常激烈，競拍到一半的時候，朋友問我還要不要繼續舉牌，因為這已經超出了他的心理價位。我當時也十分糾結，這雖然是一件好東西，但若沒有被埃斯凱納齊收藏過，可能也不會如此高價。盡管有各種判斷、考量，但憑著對埃斯凱納齊先生的信任和對這件龍紋盤的認可，我也很堅定地競價，不斷刷新自己的心理紀錄，終于如愿以償。當我實實在在地將盤子捧在手中時，很強烈地感覺到，埃斯凱納齊不愧為世界級的大收藏家，他的眼光和審美已經幫我們認識到這件東西獨特的一面，這就是大收藏家的魅力。我相信，如果有一天他將自己的收藏都推向市場的時候，中國所有的藏家會爭相搶購。這件瓷器的價值，不僅在于它本身的價值和地位，也在于收藏家的身份和地位。“流傳有序”就是身份的證明，它更加凸顯了藏品的價值和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