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思宇 黎兆碧



畜牧業起源于原始狩獵活動。遠古時代,人們“拘獸以為畜”,現在的家豬就是將野豬經過漫長的圈養、馴化而來的。
中國養豬業歷史悠久,源遠流長,豬種資源眾多,養豬經驗豐富。中國是最早將野豬馴養為家豬的國家之一。
在西安半坡、河南新鄭裴李崗、浙江余姚河姆渡等新石器時代遺址中,發掘出距今六、七千年前家豬的骨骼,而在廣西桂林甄皮巖墓葬中出土的家豬的牙齒和頜骨,距今已9000余年,這說明我國的養豬業已有近萬年的歷史了。
約在3000年前,古代文獻已有養豬的記載。
殷墟出土的甲骨文中已有“豕”的象形字,并有閹豬的記錄。全文中的“家”字,從“宀”從“豕”,《說文解字》解釋:“豕居之圈曰家”,表明當時養豬在居室內,無豕不成家,是早期家庭養豬的寫照。
春秋戰國時期,養豬業已遍及各地,地處東南的越國,還開辟豬山、雞山大規模養豬養雞,“勾踐以畜雞豕,將伐吳以食土”(《越絕山》),是指大批養豬以供軍事需要。兩漢時,養豬業繼續發展。早期農書《記勝之出》在“種瓠法”中說:“破以為瓠,其中白膚以養豬致肥”,是說用葫蘆瓤作飼料,能把豬養肥。據史載:東漢光武帝劉秀的馬后,有兄弟5人,都經營養豬業,當時流傳這樣的民謠:“苑中三公,門下二卿,五門嚄嚄,但聞豬聲。”足見養豬是一門易致富的熱門行業。魏晉南北朝以后,養豬方式從以放牧為主變為放牧與圈養相結合。唐代經濟繁榮,養豬業也日趨興旺,官家與私人均養。官養僅長安司農寺(相當農業部)就有“官豕三千”,私養遍地皆有,不計其數,據《朝野合載》:“洪州(今南昌)有人養豬易致富,因號豬為‘烏金。”詩圣杜甫居川時有“家家養烏鬼”(四川稱用作祭神的豬為烏鬼)的詩句,足見養豬業的盛行與普遍。宋、元時,養豬業仍有所發展。據《東京夢華錄》記載,農村養豬戶進都城開封賣豬,“每日至晚,每群萬頭”,可以看出當時經營養豬業及發展城鄉貿易的盛況。
四川是中國養豬最早的省份之一。
1921年,四川萬縣鹽井溝發掘出野豬頭骨化石,以后又在四川萬源、南充等地發掘出野豬骨骼化石,據專家考證,距今一百萬年前,野豬已是分布四川省最廣的動物之一。通過對野豬頭骨化石與家豬頭骨的比較,可以判定四川省地方豬種(包括華南型豬)有別于華北型豬。華北型豬系由歐洲野豬遞演而來,而四川省地方豬系由亞洲野豬遞演而來。
以前說“川豬安天下”,是說川豬在中國整個豬肉市場中的地位,大約是全國每8頭、全世界每20頭中就有1頭是川豬。在我們這個偏重豬肉的國度里,可見川豬地位的重要性。
第一章 中國黑豬之鄉
1
筆者第一次見到國內傳統黑豬,是在有著兩千多年歷史的文化古城四川資中。見到黑豬雖不易,但算不得稀奇,稀奇的是筆者在見到黑豬的同時,見到了為豬健康成長提供的理想生存空間——寬敞的豬舍、健體強身的健身樁及游泳池。
那天,在資中永輝生態農業有限公司副總經理林常青陪同下,筆者在豬場看了“黑溜寶”(公司給黑豬取的名字)寬敞的住所(里間約十個平方米的豬舍,外間是同樣大小供豬仔散步的空地),然后沿著鄉間小路一路走去,在豎立著醒目的“黑溜寶生態豬放養區”標牌下面,有一塊用水泥砌成的長方形水池,水池邊的欄桿上掛著用白色油漆寫的“游泳池”木牌。
旁邊的林常青告訴筆者,這是夏天供豬洗澡的池子。這不奇怪,歷來就有“豬洑四海,狗游三江”的說法,不光是豬和狗,四條腿的牲畜都會游泳。讓筆者驚訝的是這些享受游泳池的黑豬還配備了健身器械——在放養豬的山坡上,豎著兩排類似單杠的簡易健身器械,橫桿右上角掛著一塊“健體吊樁”牌子。
筆者有些疑惑:“是給豬健身的?”
“是的。”林常青說。
筆者瞪大了眼睛:“豬還健身?”
林常青看筆者一眼,說:“我們把豬吆喝到山坡上玩耍,那些走到健身樁前的豬,有的會用兩條前腿去抱懸吊著的木樁,身體就會隨著吊樁晃蕩,這種晃蕩就是一種健身吶。”
“噢。”筆者恍然大悟,然后看了除吊樁之外都空著的地里。
“這地在季節上可沒空著,地里種著紅苕,紅苕可是喂豬的精飼料。跟你說吧,這些來山坡上玩耍的豬會用腳去刨地里的紅苕呢。”仿佛是看出了筆者的疑惑,林常青說:“人們愛說笨得像豬,其實豬才不笨呢!”
林常青說得沒錯,豬不笨。記憶中,小時候去鄉下,冬天農戶狹窄骯臟的豬圈里,豬崽爬到母豬身上睡覺。后來聽大人說,小豬爬到母豬身上睡覺,是因為母豬身上暖和,還干凈。
現在知道了,動物中豬的智商排在第十位,在牲畜中豬僅次于狗和貓,比牛和馬的要高。
“呃——你們公司不是一開始就養黑豬吧?”筆者問。
林常青介紹說,資中永輝生態農業有限公司在資中飼養黑溜寶是從2012年下半年開始的。2011年,江油市的一個紀委副書記,回家鄉資中招商引資,請鄧勇去綿陽江油那邊去搞養殖。飼養黑豬前,鄧勇在資中養商品豬就很有名氣,外國的一些專家來參觀過鄧勇的養殖場。林常青沒來四川之前,則在江西贛州做布藝生意,一年能掙一、二十萬。為什么過來,而且是一家人都過來?就是感覺養殖這個行業會有發展空間。當然,主要是因為鄧勇這個當家人的眼光和定位。沒進入養殖行業之前,林常青跟鄧勇在廣東打了好幾年的工。從江西過來時,林常青是一個人先來的,在這邊干了三四個月,這期間去山東出差,順便回了趟江西,一天時間就把那邊的生意給處理好了。來四川后,先后在江油、巴中地區發展。巴中那邊只干了半年,主要是因為土地流轉沒搞好,加上交通不便,且跟當地股東觀念不一致。從巴中撤離后,2014年,林常青便跟著鄧勇在資中專心養黑豬了。
2
在資中公民鎮,鄧勇是最早進軍養殖業的。當時周邊還沒有養殖場。他在搞養殖的同時搞種植,成立了一個種養殖協會,擔任養豬農戶專業協會會長。那時的種豬是加拿大的長白豬。從2002年到2007年,整整5年時間,他全身心地研究養殖。說是全身心,規模其實很小,養殖場就200平方米,只養了100頭豬,按說可以養200頭,其一是怕利潤保證不了,其二是考慮到周邊的養殖戶。如果你這個帶頭人連自家利潤都保證不了,還怎么帶動和影響周邊的養殖戶?
“少養一點,即便失敗,影響也會小一點?”筆者問。
“是的。”鄧勇說。
2003年,鄧勇建了一個60頭規模的種豬場。5年以后,在他帶動下,周邊有了60個養殖場。有了這些養殖場,加拿大就開始與他合作。換句話說,對方選定他這個點,是因為人家看上了一個對農業執著追求的優秀人才。之后,就有很多國內的專家和教授,包括農業部的一些領導,來到資中考察。鄧勇說他們也就借用了這些專家的力量來搞自家的事業。
為了搞好養殖這件事,擔任過村支書的鄧勇去組織了一大幫懂農業,尤其是懂養殖業的農民。在同這些農民合作時,他有兩點體會:第一,你給合作者定一個標準,他就會按照這個標準幫你生產。第二,你要保證合作者的利潤。有了一定的利潤,他就會在幫你生產的過程中跟你一起發展。
接下來,鄧勇講了早年帶動農戶集資修鄉村公路的事。當時的村支書鄧勇,拉了從村子里走出去的成功人士,投了一些資。剩下的呢,政府出一半,村民自家出一半。沒有錢的村民怎么辦?鄧勇妻子周建輝把她的私房錢拿了出來,她說先幫那些拿不出錢也借不到錢的人墊上。先把路修了再說,等他們有錢了再還。
“你是幫他辦好事,還怕他不還錢給你?”筆者采訪鄧勇時,坐在一旁的周建輝插了話。
鄧勇說,公路還沒修完,我們幫墊的這19戶人家,挨個都把錢拿來還了。當然,剛開始也碰到一些不愿意的,他們說,幾十年都是走這個泥巴路,修起公路來又有啥子區別?但是這些人看到公路建起來以后,就覺得比原先的泥巴路好走多了。所以啊,跟農民打交道,你辦的事只要讓他看得見,摸得著,他就信你。
筆者問鄧勇:“你為什么從養進口豬轉向養本地黑豬?”鄧勇解釋說,加拿大豬實際上不適合中國的氣候和環境,它是一種很嬌氣的豬,需要在恒溫下生長,需要長期依賴藥品,依賴高蛋白飼料。最要命的是,它每個月都要注射十天的抗生素,這就意味著這種豬肉對人體健康存在著隱患,說白了就是食品安全。相比之下,我們本地的黑豬卻有幾大優勢:第一是肉質好;第二是抗病性強;第三是耐粗食。你到一般的豬場去,隔老遠就會聞到很大的臭味,那是豬將高蛋白飼料吃進肚子,沒有完全消化產生出來的一種惡臭。黑豬養殖場就沒有這種臭味。為啥子?因為黑豬主要吃五谷雜糧和大量青飼料。
2008年,豬場發生的一場高熱病,促使鄧勇下決心改養本地品種豬。那一年,整個養殖場飼養的幾百頭外地豬全部遭了高熱病。高熱病是一種發病率和死亡率都較高的疾病,臨床癥狀表現為體溫升高、精神萎靡、食欲不振、呼吸困難、部分豬伴有皮膚發紅變紫等癥狀,少數毛孔有出血點。相反,那些私家種豬場的本地豬就沒感染到高熱病。經過這次高熱病,鄧勇對中國的地方品種豬有了更清楚的認識。作出改養決定后,鄧勇便開始到處做調研,同時跟一些專家進行溝通。他跑到北京看黑六豬,去浙江看金華豬。至于本地豬,也就是內江豬,他早就比較了解。
鄧勇說,改養本地黑豬,還跟如今人們普遍追求健康食品有關。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人們只要求吃得飽。如今溫飽問題解決了,食品安全卻存在著大量隱患,現在市場上出售的大多是化肥農藥催生的蔬菜,是飼料和添加劑喂養出來的牲畜禽肉。吃得安全,吃得健康,這是國人普遍的需求,這樣的需求給我們提供了一個商機——就是飼養健康的豬。一些專家在談到中國的農產品之所以沒有定價,說是因為沒有品牌,沒有標準。他們說臺灣有臺系,美國有美系,法國有法系,英國有英系,我們中國卻沒有。其實,四川內江豬就是一個很不錯的品牌。
鄧勇經常暗自思忖:我們為什么不能將曾經擁有的地方品牌做成優良品牌?內江黑豬在上個世紀80年代就被評為中國四大名豬,另外三大名豬分別為江蘇的太湖豬、浙江的金華豬、湖南的寧鄉豬。
為了實現這個目標,鄧勇創建了“四川資中永輝生態農業有限公司”,開始大量養殖“黑溜寶”。永輝,是說農業(包括生態養殖業)是一項永遠的產業,幾千年的產業。飼養地方品種豬同樣是一項永遠的產業。鄧勇對筆者解釋:“為啥叫黑溜寶?過去農村養豬,喚豬不都‘溜溜溜地叫嗎?這是對豬的召喚。地方品種黑豬既是一個地方的寶,也是民族的寶和國家的寶。黑溜寶母系為地方名豬內江豬,父系為外種豬杜洛克。過去的內江豬雖然好,但生產周期長,皮子厚,肥肉多。內江黑豬與杜洛克黃毛豬配種后產出的黑溜寶一代,縮短了生產周期,解決了肥肉多、皮子厚的缺點。如今隨著外種豬大量進入中國,國內的地方品種豬被大量宰殺,都快要滅絕了。飼養國內地方品種豬就是為我們國家和民族保護一個品種,一個品牌。”
3
在接受筆者采訪時,天氣冷,屋里又沒火爐,體形單薄、穿著也單薄的三塊合作社社長高亞東不停地咳嗽,顯然是感冒了。
2012年底,年輕的高亞東將原先飼養的外種白豬全部賣掉,買回38頭本地黑母豬。賣掉的外種白豬里面有32頭母豬,按一頭母豬一窩下10頭豬崽算,32頭下320只,一年兩窩,共計640頭,一頭豬崽虧200元,一年下來光是豬崽就虧損近13萬元。當然,扣除人工費和飼料費,沒虧這么多。但算上賣掉的育肥豬,虧損就遠遠不止這個數。好在賣掉了,如果不賣,繼續飼養外種豬,還會繼續虧損下去。按目前市場毛豬價5元一斤,就深度虧本。毛豬現在的市場價5元一斤,他們在虧,還虧得兇,一頭至少虧八九百元。高亞東不僅沒虧,一頭還能賺幾十塊錢呢。如果市場價9元一斤,飼養外種豬一頭還是虧100多元,他卻能賺好幾百呢!一句話,飼養本地豬,即便虧,也虧得少,最多也就一頭虧100多元。如果行情好,毛豬一斤能賣到10元以上,養外種豬有利潤,養本地豬的利潤就能高出一倍。
養黑豬的好處整體大于養外種豬。今年高亞東又養殖了30多頭,他比較看好這個產業。資中通過審批成了“中國四大黑豬之鄉”,資中黑豬成了品牌豬,國家就給了一筆錢,扶持農戶養黑豬。豬場是統一改造的,養外種豬和農家傳統喂豬就沒有這種待遇。沒有參加合作社的單個養黑豬的農戶也有保險。比如,一頭豬一百多斤,如果死了,國家政策補助500元,公司補助500元,無害化處理費80元,這樣就幫助養豬戶規避了風險。不到100斤的豬,如果死了,公司賠300元。總之,幫助農戶把風險降到最低。跟公司合作,每頭母豬還可以返給600元,返回期3年。懷孕的母豬2800元,母豬三年后還可以賣,如果死了還給補助,就是說養母豬等于沒有花錢,白送的。公司統一給購買飼料、獸藥、疫苗,價格上享有優惠。只要按公司的要求去做,毛豬出欄時公司都能回收,而且付現款。三塊合作社還有一批飼養外種白豬的虧損戶,占整個合作社的三分之一,他們也開始意識到改養本地黑豬才是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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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旗下成立合作社,帶動當地農戶養殖本地黑豬,讓農戶擺脫貧困走向小康,讓豬肉市場趨于安全。創辦全國第一家農民田間學校呢,則是讓更多農戶和養殖企業關注地方優良品種,進而保護和傳承民族品牌。”在“黑溜寶”食堂飯桌上,董事長鄧勇繼續著有關“黑溜寶”的話題。
鄧勇說,2006年,也就是四川發生大面積人感染豬鏈球菌的第二年,我們創辦了全國第一所農民田間學校。為什么要辦這樣一所學校?這要從我自身說起了。2003年吧,剛養豬時,買了一批母豬回來。當時覺得養豬很簡單,不就是養豬嗎?不久,我就搞了個種豬場。計劃購60頭母豬,分三批,每批20頭。第一批買回的20頭種豬,由于技術不成熟,基本上沒配上,那一年,買回來的20頭母豬只生了一頭小豬,虧損十幾萬。也好,由此深切體驗了“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農民田間學校成立了,老師去哪兒請?我們經人介紹,找了一些專家,請他們到農村來。讓我們沒有想到的是,上午九點上課,很多養殖戶七點多就到了,比規定時間提前了兩小時!講課的老師很感動。辦這樣一所學校,主要是讓當地農戶聽了課后,覺得當農民也是有前途的。
“教授是四川省農大的吧?”筆者問。
“對,主要是省農大的。”鄧勇看筆者一眼,說:“中農大的也來過。中農大教授從北京來的,給他們解決一點差旅費就行了。印象最深的是中農大的王鳳來教授。在培訓過程中,我們才發現,除了我們想把這個產業做起來外,還有面前這樣一大幫優秀的農民來跟著一起做。所以我說哇,表面上看起來是企業幫助了農民,但是回過頭來看,農民也幫助了我們企業。企業單靠自身去發展,那會很慢的,如果帶著一個團隊去發展就不同了,就會很快。所以我說哇,企業帶動農民、培訓農民,這是個互利共贏的東西。換句話講,你這個企業在發展過程中帶動了農戶,給了他技術上的指導、觀念上的引導、思維上的影響,然后他呢,就可以給你生產出優質產品。”
“對呀。”筆者將調羹放進碗里,吸溜了一下嘴,由衷地感嘆道:“這湯好香!”
“這豬肉好不好,你喝用豬骨頭燉的湯就知道了。”坐在鄧勇身旁的公司辦公室主任、鄧妻周建輝說。
鄧勇贊賞地看一眼老婆。
鄧勇介紹說,開辦農民田間學校還能解決農村留守老人、留守兒童的問題。比方說,這個農戶來田間學校參加了培訓,曉得了飼養本地豬有可觀的經濟效益,他就不會外出打工了。一對夫婦在外面打工,一般一年收入最多就是五、六萬塊錢。如果他跟我們合作搞養殖,有一個1000平方的養殖場,一年出欄300多頭豬,每頭豬400元利潤,一年下來他就有10多萬元。從中扣除很小的一筆開支(水電費、場地折舊費等),他還能落下12萬元,比他們外出打工翻了一番吧?重要的是,他們還能照顧家里的老人和孩子。
周建輝說,養殖有兩種模式,一種是寄養,一種是供養。所謂寄養,就是養殖戶不出本錢,只要有一個養殖場,有勞動力就可以了。公司先免費給他提供豬仔,等他把豬仔喂大之后,按照豬的毛重差額,以一斤一塊錢的標準,和他結賬。比方,給他一頭50斤的豬仔,他養到280斤,一年他就可以有230元收入。所謂供養,就是養殖戶自家養的母豬產下的崽,我們公司按照每斤比市場價高3塊錢的標準進行回收。養的育肥豬,公司同樣以高出市場價回收。供養一頭豬的純利潤在400元左右,比寄養多100多元。
鄧勇如數家珍一般,繼續滔滔不絕地介紹——
我們公司開辦田間學校,省內和國內的一些媒體紛紛做了報道。特別是2007年,中央2臺、中央7臺相繼報道后,引來了國內外的一些專家。在同這些專家交流的過程中,我更堅定了對這個產業的信心。之后,農民田間學校又辦了兩年,辦到2009年,連續辦了4年,每年不定期培訓學員,每次培訓60名左右。2015年,我們公司辦了黑溜寶商學院。通過辦學,讓更多的農戶掌握養殖黑溜寶的技術,轉變傳統養殖思維。
據有關資料顯示,今后十年,有10%的人需要高端產品,就是絕對安全、絕對健康的產品。有20%的人需求產品必須達到安全。70%的人呢,屬于低消費和低需求群體,他們要求價格便宜、食品無毒害就可以了。我們公司生產的黑溜寶產品,主要針對這20%的人群。在當下中國食品市場普遍缺乏安全的情況下,打造品牌,而且是具有民族特色的肉類品牌,這就要求公司上下在產品認識上高度一致:必須把食品安全放在首位!正是考慮到食品安全,我們才要做循環經濟這一塊,4個農場就是循環經濟實施的具體載體。
未來十年,是農業健康產業的黃金十年。在十年之內,公司要快速發展,要發展就必須把這個產業做大做強,做成名牌,做成標桿,成為民族品牌。為此,我不止一次跟企業的高管們講,我們的企業要想成為中國養殖業的領導者,就必須做到下面兩點:第一,所有的生產環節都要透明,只有透明了才能確保產品質量關;第二,建立互聯網網購方式,讓國內外更多有較高消費需求的人吃上我們的健康安全產品。我們12年來就只做了一件事情:打造中國肉類的民族品牌——黑溜寶。黑溜寶于2014年12月獲得“中國黑豬品牌”稱號,資中因此被命名為“中國黑豬之鄉”。
鄧勇說,未來的幾十年中,我們這個產業都是一個朝陽產業,一個值得終生追求的產業。全國3000多個縣,起碼有1000個縣需要我們這種健康產業去發展。所以說哇,我們這個產業是個無限大的產業。我們的產業不是幾十年,可能是一百年、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產業。
“是啊,人類有歷史以來幾千年,誰能離得開吃呢?”筆者看一眼鄧勇,兩人不約而同地感嘆道:“民以食為天嘛。”
第二章 外鄉來的“豬媽媽”
1
戲稱自己為“豬媽媽”的陸楊農牧有限公司董事長熊又鳴,進入養殖業前,供職于內江一家商業銀行。
2007年,47歲的她按政策從銀行離崗待退。與多數離崗待退者不同,熊又鳴進入了先前想也不曾想過的養豬業。
“為什么突然進入陌生的養豬業?”認識熊又鳴的人都這樣問她。她回答人家:“這可能跟當年吃不上豬肉有關吧。”
出生在三年大饑荒時期的熊又鳴,至今記得最牢的是,大饑荒過去后那些年,國內市場上通行五花八門的票證:糧票、布票、豬肉票、雞蛋票……諸多票證中,豬肉票最為緊俏,每月每人(僅限于城鎮居民)只供應半斤。光有肉票還不行,還得起早貪黑去肉店排隊,去晚了,排在前面的人把肉買完了,如果又趕上月末,手中的肉票就成了一張廢紙。有一次,她月末去排隊,沒買上豬肉,傻呆呆地盯著廢肉票,就像盯著拴豬肉的草繩一樣,盡管油膩卻解不得半點饞!
從銀行內退后,熊又鳴先是打算去服務過的資陽四海屠宰公司打工。第二年,即2008年,中國出了日本餃子事件,合伙人是從日本留學回國的大學生。接二連三的國內食品安全問題,堅定了熊又鳴做肉類食品的想法。
有時間精力,又不需要太多啟動資金,還有從日本回國的高中同學董錦銘的參與,還等什么呢?
于是,破土動工的日子很快定下了:2008年5月12日。
下午14:28時,熊又鳴在資陽市安岳縣李家鎮嘉慶村動土建豬場。鐵鍬插進土里,剛鏟了一鏟土,“5·12”汶川地震發生了!
事后人們調侃她:“熊又鳴太兇(方言:厲害)了,建豬場動工就鏟來個大地震!”
受大地震的影響,破土動工的日子只好推遲。這年9月10日,熊又鳴在內江東興區柳橋鄉矮子店建豬場,那天,內江、自貢交界的威遠地段也發生了地震。
兩次動工建豬場,四川境內兩次發生地震。以至5年以后,2013年“4.20”四川雅安蘆山發生地震時,有朋友打電話調侃熊又鳴:“你又在哪個地方修豬場?”
2
筆者實地采訪時看到,內江東興區柳橋鄉矮子店四周的山比一般川南丘陵高,搭建在山坡低矮處的豬場愈加襯出了四周的山的高度。漫坡的樹,放眼的綠,蔥籠的原野,積水的稻田……不遠處的村子里,不時傳來一兩聲雞鳴狗吠。頭頂上空,偶爾飛過去一兩只啁啾的鳥兒。
寬敞透亮的豬舍里,有的豬躺在約60cm~1米厚的“發酵床”上睡覺;有的用嘴巴在“發酵床”里拱富含高蛋白的菌絲吃;還有的在上面打滾。有幾只豬干脆跑到高出“發酵床”約七八十公分的水泥臺面上散步去了。
“為什么采用發酵床?”站在豬場外邊,筆者問公司法人代表董錦銘。他當即跟筆者介紹了發酵床的形成和作用:“這個發酵床呢,最早是從日本引進來的。日本的一家養豬公司,發現豬舍里出現微生物無法分解糞便的情況,通過觀察、研究,他們得知過稀過干的糞便都會把微生物給淹死。為防止微生物被淹死,他們就在豬圈地面鋪糠殼、鋸木屑,稱之為發酵床。發酵床中的有益微生物,以豬的糞尿為養分進行不間斷發酵,發酵時發酵床會產生40~60C°的溫度,能快速分解豬的排泄物,殺死有害病毒、病菌,從而實現低碳、環保、生態養豬。發酵床被豬踩板結后,要用人工挖松,并重新鋪設。隔上一段時間,再把豬圈里混有糞便的糠殼、鋸木屑取走,這些混有糞便的糠殼、鋸木屑就成了上等的有機糞。當然,使用發酵床有個先決條件,就是豬舍要寬敞。豬舍小了,豬老在一個地方拉屎拉尿,發酵就起不了作用。發酵床呢,就成了死床。”董錦銘停頓了一下,說:“鑒于目前國內養豬現狀,我們在修建豬場的時候,把不污染環境、不影響水源作為首要考慮。所以,豬場建成后,我們打了三口70米以下的深井,保證人和牲畜的飲用水源。聽說過‘十個豬場九個咳嗎?啥意思?就是說患上哮喘病的豬,大多數是因為它們生長的環境差造成的。”
資中永輝生態農業有限公司副總經理張義勇,將養豬經驗歸納為“三好”:睡得好(環境好),吃得好(飼料無激素無霉變),飲得好(飲用水檢測達標)。
“在人們的印象中,豬一身是泥,似乎一點不講衛生。”董錦銘說,“其實豬是很愛干凈的呢。”
“對呀!”筆者接過話頭:“我們看到一份資料,說夏天豬在泥漿中打滾是為了讓身體保持涼爽,因為豬身上沒有汗腺,這跟狗在熱天把舌頭伸出來散熱是一個道理。是這樣的嗎?”
“是的。豬并不是人們認為的那樣不講衛生,相反,豬可能是圈養動物中最愛干凈的牲畜。干凈舒適的環境讓人心情舒暢,同樣,豬在干凈舒適的環境里才能長得好。環境干凈、通風、采光,加上飼養員對豬的那份愛心,在這種環境下,要想豬長得不好都不可能。愛心嘛,就是要把小豬崽當自家兒女養,懷孕母豬當孕婦養,老母豬當成父母來養。”從辦公室趕過來的熊又鳴說。
“噢,這可是飼養的新理念咧。”筆者由衷地感嘆道。
“發酵床,還有你認為的把豬當人養的飼養新理念,加上我們的堅持,公司被授予‘2010年資陽市農業產業化重點龍頭企業。2011年9月,全國環標綠色品牌質量管理委員會授予陸楊公司‘全國環保綠色養殖和種植示范基地。”
“哦——”筆者轉而問道:“內江養豬的唐祿強,熊總認識嗎?”
熊又鳴說:“唐祿強啊,那是內江養豬業的老大呀,他是從一家央企退休后進入養殖業的。我剛剛進入養豬業那一年,唐祿強就已經遠近聞名了。那幾年,唐祿強是內江地區養殖業的帶頭人,媒體多次對其養殖情況予以報道。省里有關部門來人,市里必定組織參觀唐祿強的養豬場。分管農業的副省長,抑或是省長來,看的也是唐祿強的養豬場。”
“可他現在很困難呀,銀行不給貸款,說他以前貸款沒還。”筆者說。
“唐祿強遇到的困難是所有養豬人都碰到過的。是的,他很能干,他從外行變成內行,很快上了規模,成了業內帶頭人。他就利用這一點找政府要錢,要補貼,要項目資金,這些都沒錯。客觀地講,受飼料成本低且有固定養殖補貼的國外豬大量進口沖擊,中國的養豬業不是一個穩賺的行業,往往賺一年,虧幾年。”董錦銘說,“還有呢,唐祿強是靠借錢填虧損,而不是靠掙錢補虧損。再有就是,唐祿強失敗了,我們也失敗過,不同的是,我們總結經驗,堅持了下來,可唐祿強沒有。”
“你們失敗過?”筆者有些詫異。
熊又鳴如實地介紹——
失敗過,敗得一塌糊涂,差點就爬不起來了。2009年5月份,毛豬價格下滑到4元/斤,成本6.5元/斤。一頭豬200斤,虧500元。這還只是飼料錢,人工費沒算。全國豬場在這種情況下垮掉了一半以上。不少養殖戶傷心之下,宰殺了大量母豬。這一年,我們把豬場的小豬賣了100頭,留下200頭。進豬圈一頭頭去挑,挑出來賣掉。挑到后頭,哪頭都舍不得。總算挑夠了,送上車前給這100頭小豬一一拍了照。這還不算最難過的,最難過的是生怕哪家有良心的養殖戶把懷孕母豬趁黑趕到家門口,第二天開門就看見門口躺著一頭瘦得皮包骨頭的母豬!那跟大饑荒年代農村人將生下來養不活的嬰兒偷偷放你家門口有什么兩樣?
賣了這些豬,都不想喂了,覺得好難哦。也不知道后來是怎么挺過來的。也許是那些留下的豬崽給了我啟示吧。賣了小豬的第二天,我去豬舍看它們,留下的小豬都往邊上躲!我一下子醒悟過來:賣了的就賣了唄,好好養著這些留下的小豬仔!就像多子女的貧困家庭,賣掉一兩個兒女,是為了養剩下的。第二年,就是2010年吧,毛豬價格最高漲到11元/斤!到了2011年,價格維持在11元/斤左右。2012年豬肉價格開始往下垮。2013年繼續下跌。2014年承接下跌趨勢,到了下半年,按說是豬肉的銷售旺季,可豬肉價依舊偏低,毛豬市場價格總體維持在6到7元一斤,最低6元。你看看,是不是賺一年虧幾年呢?當然嘍,你堅持了,多少還是有利潤的。你看啊,2012年10月份,從年初開始下跌的豬肉市場,跌了近一年,作為一家資金并不雄厚的企業,等待止跌回升似乎不明智,主動出擊或許能打開一扇窗,受這種心態驅使,我們由先前的被動銷售邁向了主動銷售——公司以低價批發給銷售商進入內江卓爾超市專柜,打出“陸楊農牧有限公司”牌子。打“陸楊”牌子一方面是宣傳公司,一方面是為了防止銷售商以次充好。此前,發生了重慶沃爾瑪超市事件。營業額領跑全球的世界性連鎖企業沃爾瑪在重慶設立的多家分店陷入“綠色豬肉門”,以普通豬肉冒充高檔的“綠色食品”豬肉對外銷售,明顯違反了“貨真價實”的商業基本準則。沃爾瑪超市的前車之鑒,讓我們堅定了“在利潤和信譽不能兼得的前提下,情愿保有信譽”的信念。
2014年5月20日,“陸楊農牧有限公司”受卓爾超市正式邀請,堂堂正正地進入卓爾超市。
4個月后,國慶節前夕,受內江的華聯超市邀請,我們公司養殖的豬肉進入該超市的肉類食品專柜。
下一步呢,我們計劃進入電商平臺。
2015年11月,經過幾個月的努力,陸楊農牧有限公司的生態糧倉大型電商平臺終于誕生了。在這個平臺上,客戶不僅能買到具有國家質量認證的安全、放心、生態的生鮮農產品,還減少了從生產基地到餐桌的中間環節。生態糧倉大型電商平臺上線,實現了頭一天網上下單,第二天凌晨采摘及宰殺,將最新鮮的產品以低廉的價格,當天送到客戶手中,并且每一種農產品都有唯一、固定的生產基地,以確保產品質量。
3
家住成都金堂趙家鎮的易然,家族三代行醫。中學畢業時,他高考分數上了三本線,母親和親友讓他在家復習,來年再考。易然卻不想再讓母親一個人勞累了。他在網上搜索,看見內江職業技術學院有畜牧專業。心想爺爺、父親是學人醫的,那么,自己學畜牧專業也可以。選擇的隨意性,加上學校環境差,易然對畜牧專業課程大多沒興致,唯一感興趣的是外科。原因嘛,因為爺爺是外科醫生。
就讀職校期間,每逢假期,易然就到陸楊公司安岳養殖場當實習技術員,感覺到該公司的養殖方式、經營理念以及管理模式與一般的養殖場不一樣。
2009年,易然畢業后,跑到西昌眾望農牧有限公司承包豬場,搞經營管理。次年,豬肉價上漲到歷史高位11元/斤。2011年繼續維持在11元/斤。承包豬場期間,月平均收入上萬元,有時一個月掙3萬多。錢拿得多,人也很累。剛去那段時間,忙起來幾乎沒時間睡覺。后來好一點,每天能睡上2至3個小時。
后來,易然離開西昌眾望農牧有限公司,應聘到資陽市樂至的一家小型養殖場。易然在那里干了一年,使母豬種群從原有的200頭擴展到2000頭,增長了十倍。這期間,老板陸續請來親戚擔任管理人員,使公司家族化了。易然覺得再待下去沒意思,就主動辭職,回金堂老家耍了一個多月。這時候接到熊又鳴董事長的電話,就來陸楊了。
說起在西昌承包豬場,易然說很感謝記者出身、五十多歲的梁師傅。梁師傅將養豬歸納為“兩勤一心”:腳勤,手勤;用心。梁師傅說,養豬人要養好豬,就要把豬當成自家兒子來養。易然把這話發展為:把公豬當豬爸爸,把母豬當豬媽媽,把仔豬當自己子女。小豬生下來時,要用毛巾將它擦干,放進35°的保溫箱。然后是喂初奶,初奶能夠增強母源抗體。前三天呢,每半個小時就得從保溫箱里抱出來喂一次。俗話講,母豬好,好一抱(音bao,方言,一抱既一窩);公豬好,好一批。比較之下,養一頭好的公豬更重要。公豬得單養,為的是增加營養,飼料要用特制配方:雞蛋、葡萄糖、玉米、豆粉、魚粉、微量元素、礦物質,等等。
豬場每天喂兩次,采用自由采食,就是讓豬想吃就吃。豬其實是不會貪吃的,豬才不傻,吃飽了它就不吃了。一般來說,50斤以內的豬放5%的飼料,100斤內的豬放4%的飼料,200斤以上的是3%至3.5%。豬越大相對吃得越少,這跟人一樣。傳統農戶養豬,通常一天喂一次。由于喂的次數少,豬一聽到主人腳步聲便豎起耳朵;主人拿瓢在豬舍圍欄上邊敲邊“溜溜溜”地呼喚,聽到呼喚的豬們嘴里立馬發出響亮的回應聲。接下來,熱鬧的一幕上演了:快步躥到豬槽跟前的豬仔們,圍擠在盛滿了豬食的豬槽前,競相表演你拱我推的搶食絕招!有的邊吃邊甩;有的拿屁股把別的豬擠到邊上;弱小的呢,只好守在旁邊,等那吃飽了的豬不吃了或吃了往下咽的間隙,使勁將脖子伸過去,張大嘴巴去槽里搶上一嘴……這種定時喂食浪費不說,喂養還不均勻,吃得多的撐出了毛病,吃得少的長不好,沒吃上的挨餓。自由采食呢,一天24小時都有吃的,豬不會擔心吃不上發慌,也不會因此而挨餓,更不會因喂食生病。自由采食比定時采食肯定要節約些。像陸楊公司這種規模化養殖場,每天每頭豬節約1元飼料費,4萬頭豬就能節約4萬元,一個月就是120萬元呢。養殖業利潤薄,賺一年、虧幾年的養豬業利潤更薄,利潤薄就更需要從節約分分錢開始。
“你是一個好管家呀。”筆者說。
易然笑了:“我就是站在企業的角度去考慮問題,企業好了,員工的福利也就好了。”
第三章 地方名豬
地處川南丘陵地帶的內江,除享有“甜城”美譽之外,還是四大名豬“內江豬”的產地。
“內江豬”原產內江縣(現東興區)西林寺附近枇杷村,也稱“東鄉豬”,因毛色通黑,又叫黑豬。其肉質好,肌肉纖維細,密度大,烹飪時能產生特殊香味。內江豬除豬肉品質優良外,副產品“豬鬃”也是緊俏貨,其產量、質量達到全川之冠。內江豬鬃毛剛韌質優,富有光澤,長11~15厘米,一頭豬產鬃200~300克,凈毛率90%,是中國傳統大宗出口商品之一,出口銷售量占世界豬鬃貿易總量的95%左右,被美、英兩國列為與軍火同等的A類必需品。抗日戰爭爆發后,美國政府派出特使與四川“豬鬃大王”古耕虞簽訂了豬鬃產銷優惠承包商約。當時,古耕虞旗下四川畜產股份有限公司的虎牌豬鬃,很有名氣,其出口量達到全國豬鬃出口總量的85%以上,幾乎壟斷了世界豬鬃市場。豬鬃的急需以及內江豬鬃的優價收購,進一步刺激了“內江豬”的改良和飼養。
1938年,四川農業改進所與中央大學農學院在內江圣水寺旁邊合辦“內江種豬場”,對“內江豬”品種進行改良和推廣,使新一代雜交豬在資中、資陽、內江等地得到推廣。
1939年底,內江縣生豬存欄達到15.63萬頭,其中母豬存攔2.5萬頭。
到1965年,內江市(現市中區)、內江縣生豬存欄達到30.23萬頭,同時,“內江豬”遍及黑龍江、遼寧、貴州、陜西、青海、西藏、山西、北京等20多個省市。
1972年,“內江豬”被推廣到越南等國家,成為我國著名豬種,列為四川省最好、最多的豬源。
1981年3月1日,國家標準總局按照“內江豬”的飼養方式,頒布我國第一個生豬養殖“國家標準”。
2004年,“內江豬”被農業部列為“地方名豬”。
2008年,“內江豬”二度上榜農業部的“地方名豬”。
第四章 養豬大王“寫”華章
1
“我喜歡當農民,當職業農民。”四川眉山市仁壽縣養豬大王尹仲全對筆者說,他剛開始養豬的1985年,毛豬市場價才1~2元/斤,一年下來,沒賺一分錢不說,還虧得厲害,幸好在僅有的五分自留地里種了大紅桔,兩年下來,賺了五六百元。
1998年3月,尹仲全四處借貸,和舅舅各出3萬多元,購買了一批豬仔。豬買回來了,修豬圈時卻沒錢了。等把壘豬圈的磚塊買了,又沒錢買河砂。好不容易湊夠了河砂錢,搭建豬圈的料又差錢了。危難時刻,他突然記起:咦,養豬好像應該有政策補助吧。
他就去找仁壽縣畜牧局。該局的一名工作人員回答:“沒有呀。”
尹仲全納悶了:“別的地方養豬都有,我們為啥就沒有?”
這人拿話嗆他:“別的地方有沒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仁壽沒有。”
尹仲全沒了轍,心頭卻不服氣:哼,等我搞好了再拿給你看!
盡管沒拿到補助,畜牧局還是多少給了一點安慰:畜牧站長帶了相關人員到他養殖場,幫他制定豬場生產規劃。
這年底,尹仲全就仁壽的養豬業給時任縣長寫了封信。在談了仁壽縣養豬現狀后,他大膽建議:力爭用三至五年時間,把沿國道213線建成仁壽縣DIY生豬產業帶。
后來,在縣領導的大力支持下,尹仲全的豬場終于建成了。
2001年,是尹仲全事業發展中最低谷的時期,但憑借其良好的信譽和誠信,隆生集團仁壽三聯飼料有限公司總經理主動找到尹仲全,說可以先將飼料賒給他,周轉半年后再付資金。
尹仲全聽后眼睛一亮:“好啊,那我們就先賒著吧!”
除保證自家養殖使用外,他把賒來的飼料立馬轉給其他養殖戶。養殖戶們賒欠的飼料還款則用于他的流動資金周轉。
飼料公司賒欠給尹仲全的時間為半年,尹仲全轉賒給各養殖戶的時間為一至兩個月。他以此贏得了還款時間差,解決了資金流動性不足的問題。
漸漸地,一度遠近聞名的種植名人尹仲全開始在養殖業嶄露頭角。
2010年,尹仲全和舅舅合伙創辦了仁壽縣華立生態養殖有限公司。不久,王維東成為尹仲全的第二個合作伙伴。
此后的5年,公司存欄豬達到2000頭。5年了,沒分過錢,都積攢在那兒。積攢是為了擴規模,不只是公司內部幾個股東擴股,而是要讓整個村子、整個鎮有更多養殖戶參與。
很快,公司便由2000頭存欄母豬發展到4000頭,由先前的少數幾個股東發展到有145戶人家組建的大化鎮水利生豬養殖園區。參與的100多家股東中,每戶平均出資1萬元。年底分紅時,收益高達30%,保底期限3年。
說實在的,這樣高風險的分配方案,尹仲全心頭也有些打鼓,之所以敢這樣做,就在于他把自己給押上了:最壞的結果,就是他這個大股東不分紅!
這一寶看來是押對了。
六合橋豬場,與尹仲全、王維東他們的華立公司相距僅一步之遙,因經營不善,連續3年虧本,老板打算以3.6萬元的售價,將豬場賣掉。豬場出售時,正趕上尹仲全修房子,手頭缺錢。可他盤算后,覺得劃算。于是找到對方商談,達成如下分期付款協議:第一年付6000元,第二年付15000元,第三年付15000元。
第一年付了款,之后,便趕上毛豬價處于歷史低迷的2005年,當時國內市場最低價跌到3元/斤,之后出現小幅反彈。進入2006年后略有回升,達到3.7元/斤,隨后又下滑,5月份跌至每斤2元多錢。進入下半年,國內平均豬價反彈到3元多一斤,基本走出虧損期。之后持續上漲,進入10月份,每斤漲到4元左右。年底部分地區豬價已經破歷史最高紀錄,達到每斤5元多。
2007年,生豬價格卻創下歷史新高,漲到近11元/斤!
尹仲全由此感慨:“危機,危機,逢危便有機!這就像低谷,低谷到谷底,便開始逐步緩慢地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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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6月,在大華合作社的基礎上,由尹仲全發起成立了仁壽縣龍門生豬養殖專業合作社。
尹仲全說,早在2006年大華合作社成立之初,他就有了初步構想,第一步:以鎮為單位,以龍門村為中心,打造以交通沿線標準化養殖小區。第二步:2007下半年,修圈舍給與資金補貼,達到500平方米規模的,一個平方補貼60元,500平方米補貼3萬元。第三步:到2009年,將先前的以鎮為單位變成以幾個村為單位,打造標準化養殖,進而形成適度規模。
這一構想的實施,使大華合作社的養殖事業不斷壯大,2011年成功創建省級養殖示范合作社,向省財政廳爭取項目補助資金50萬元。
伴隨著新世紀的到來,后來居上的仁壽縣成為四川省養豬調出大縣,仁壽縣養殖帶頭人尹仲全、大華合作社早期社員劉明輝都拿到了國家補貼資金。補貼資金的用途分為兩部分:養殖規模化;品種改良或圈舍改造。
“尹仲全這個帶頭人很不錯,跟著他走,日子會越來越好過。”劉明輝坦言,“可各人有各人的具體情況,資金欠缺是我的一大難題。”劉明輝說他養豬13年多,欠了15萬。如果把現在養的210頭豬折算成現金,也就20多萬元。還賬之后,只剩余5萬元。唯一賺了的是場地,1500多個平方,折算成現金,就是60萬,一年利潤4600元左右。當然,這些還沒有扣除人工費。
劉明輝說,由于資金短缺,下一步他打算實行生豬代養。
“怎么個代養法呢?”筆者問。
劉明輝向筆者作了詳細解釋:所謂代養,就是對方公司出資金,養殖戶出場地,出勞力,賺工錢。200斤以上的豬,0.65元/斤;200斤以下的豬,0.55元/斤。如果給養死了,死一頭扣工錢25元。接著,劉明輝給筆者算了一筆細賬,他得出的結論是,代養500頭豬,一年可賺58300元。很顯然,代人養豬比自家養養風險小得多。
2014年11月3日,劉明輝找成都巨星養殖有限公司,就代養豬一事與對方達成口頭意向性協議,只是對方要求飼養規模500頭,豬死亡率控制在3~5%,超出這個比例,就在飼料費中扣除。
劉明輝是大化鎮第一個與巨星養殖公司簽訂代養協議的。2014年上半年,仁壽龍正鎮已有3家代養戶與巨星養殖有限公司簽了代養豬協議。眉山市就多了,僅眉山東坡區就有10多家與該公司簽了協議。
尹仲全認為,目前國內養豬業大致可分為三種:一種是規模化養豬,這是養豬業的主體。第二種是行將終結的散養戶——因為喂養的豬少,沒有國家補貼;因為零售飼料價格高等因素,很容易導致虧損。第三種就是像劉明輝這種有技術卻受資金限制、無力實行規模化養殖的大戶,從2008年起興起的代養模式,對于他們來講,無疑是一項最合適的辦法。
3
2012年,養豬大縣仁壽聲名在外。這年4月份,國家發改委調研組到仁壽縣水利村調研。
尹仲全,一個普通農民,由種植開始,轉向養豬,因養豬聞名引起有關部門的關注。尹仲全明白,單個的農民離開了群體會變得孤立無助,而離開了腳下這片祖祖輩輩賴以生存的土地,便失去了依托。正是懷有這樣的情感,在同發改委調研組成員對話“防止重要農副產品大起大落實施預案”問題時,他的率直發言才會如此溫暖父老鄉親的心扉:“……什么叫大起大落?農產品是高了還是低了?到底是防止高、還是防止低?你們認為高,我看是低了。”
他的“三農”對話,讓調研組成員一愣,好一陣,才有人說:“假若讓你起草這個文件,你怎么寫?”
尹仲全略一思忖,說:“頂層設計往往脫離實際。舉例說吧,經濟改革初期,豬肉價0.68元/斤,米價0.138元/斤,企業職工月工資五六十元。2012年,豬肉價15元/斤,上升22倍,米價2元/斤,上升15倍,企業職工月工資3000元,增長50倍以上,其比例嚴重倒掛。面對這樣的現實,就不難理解為什么許多農民不愿意從事養殖業和種植業。對農業、種養殖業,我看不是要防高,而是要托底!生豬產能為什么嚴重過剩?我看是跟政府出臺的一些不合實際的政策有關。比如,修了豬圈不養豬,由此造成大量的產能過剩。如果將這筆資金用于提升市場準入門檻、食品源頭安全監管、產品品質提升、市場風險調節,就不會出現這些市場亂象了。”他遲疑一下,接著說:“就說飼養豬吧,喂一斤豬肉需要5.5斤玉米。新疆玉米1.4元/斤,運到四川需運費1.3元/斤,按糧豬最低比價折合為7.15元/斤,剛好是一斤毛豬的市場價格。而低于5.5:1這一糧豬比例持續一個星期,政府就要采取臨時干預措施,根據生豬價格走勢,啟動相應預警機制(藍色、黃色、紅色三類級別),直至收儲完成。然后分配到各省市,以及大的食品企業、國內知名收儲企業。半年以后,價格上去了,再拋出去。這提振了收豬販的信心,打壓了養殖戶的積極性。這種現象從1984年到2014年,30年內幾乎沒有改變。”
為證明農產品定價太低,尹忠全還引用了一位全國人大代表的感言:“要我說呀,農業稅早就該減免了!”這位代表算了一筆賬:從1949年至1976年,27年間,中國農民用500億的口糧換成的真金白銀支撐了共和國原始工業的脊梁。1976年至2003年,又一個27年!按當初物價計算,500億原始投入已升值成1萬億資金,這1萬億資金,按貸款利息該收取1000億,政府只給了100億。所以說,農產品定價不是高了,而是低了,而且低得太狠!
“十八大”召開前夕,繼國家發改委調研組之后,農業部調研組來仁壽調研近一個月,期間在水利村待了3天。尹仲全再次抓住這種難得的機會,就現行土地政策、現行農業補貼、現行農副產品生產與銷售過程中的問題發表看法。他提出,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客觀上其實已經不適應現階段生產力的發展要求,當初包產到戶釋放出來的積極性到今天已經釋放殆盡。他指出,近10年來,土地雖是農民承包的,但擱荒的土地很多。土地補貼應該是對種糧農戶的補貼,但現在是補貼給土地的擁有者。他進一步提出,傳統畜牧業已經逐漸轉向一切都要進入成本的現代畜牧業。你看啊,一家人一年養殖50頭以上、300頭以下的豬,一個勞動力,全年喂下來,年工資24000元。水電費、防疫費、固定資產折舊等,每頭豬每年100元,按300頭計,就是30000元,加上全年工資24000元,總計54000元,每頭豬成本180元(不算飼料費)。如果飼養30-50頭,一個勞動力年工資24000元,半個勞動力12000元,除以50頭,每頭豬成本240元。可見,飼養越少,利潤越小,虧損越大。
尹仲全認為,目前國內生豬市場價格明顯偏低,其主要原因是受到國外生豬的沖擊。如今在農村,一家一戶的養殖賺不到錢,那種懷有投機心理的養殖同樣不會有穩定的效益。投機型養殖又分兩種,一是市場投機。占了土地,修了圈舍卻不馬上養豬,看到豬價漲了,便立馬購進豬。一旦豬價下跌,又馬上將圈舍的豬賣掉。二是政策性投機。這類人要么有關系,要么就是手中握有一定權力,他們利用關系和權力去領取補貼,先拿了補貼再說,至于養不養那是另一回事。由于土地補貼政策的不切實際,造成了現在很多土地在擱荒。這些擱荒的土地主人呢,則是把國家政策的補貼當成了福利,這是對有限土地資源的極大浪費,由此造成了土地流轉的困難。
尹仲全一針見血地指出,國內飼料價格偏高,豬肉市場價持續多年走低,尤其是一些脫離農村實際的頂層設計,是造成農村小規模養殖沒有利潤還虧損的根本原因。
注定了虧損,為什么還要養?這是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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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壽縣大化鎮龍門村一組村民尹升華,從最初開始養豬到現在,十年過去了,所養豬數量在20多頭至50多頭之間。尹升華說自己養豬基本上就沒賺過錢。他也想像他哥尹仲全那樣搞規模化養殖,可經濟、技術都不支持。
尹升華從1995年開始養豬,一年多后就趕上豬價低迷的1997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一低迷竟然從1997持續到2004年,整整8年吶,毛豬市場價一直徘徊在3-4元/斤。
8年之后的2005年,熬過了漫長煎熬期的毛豬價格總算回到正常的市場價7-8元/斤。
又過去兩年,2007年開年后,毛豬市場價格才趨于穩定。也是這一年,政府出臺了補貼政策,凡圈舍達到500平方米,可享受一個平方60元補貼。尹升華養的豬由先前20多頭發展到70多頭。
2012年,仁壽縣龍門生豬養殖專業合作社依托項目支持政策提高母豬引種補貼,尹升華增加了6頭母豬,加上先前的5頭,存欄母豬有了11頭,每頭母豬補貼1000元。
2013年12月份到2014年7月,毛豬市場價跌到5~5.5元/斤,幾乎跌回到上個世紀90年代的價。
也是2013年,持續了6年的母豬補貼在仁壽終止了。
母豬補貼終止一年后的2014年,仁壽的養殖農戶們同國內養豬同仁一道,經歷了養豬以來罕見的中國豬價市場的急劇變臉——這一年,中國豬價“飛流直下三千尺”。這種急速下跌對中國第一生豬大省四川的影響尤為強烈:省內68個生豬生產重點縣的監測數據顯示,進入4月第4周,養殖虧損還在進一步加劇,豬糧比跌至4.53:1,遠低于6:1的盈虧警戒線;出欄肉豬價格每斤跌破6元,豬肉零售均價跌至每斤不足10元。
“4月份賣了800頭豬,虧了40萬,300斤以上的肥豬每頭要虧500元。”提到讓人心驚肉跳的2014年,至今尹仲全仍是一肚子苦水:“剩下關在欄里的6000頭,2014年少說也虧了300萬。”
尹仲全說,虧損比他少、但遭受的打擊卻比他嚴重的大有人在,自家兄弟尹升華就是其中的一個。
以養豬為主業的尹升華,全年有商品豬220頭,另有8頭母豬,算是有了一定規模,可照虧不誤,光2013年就虧損6000多元。幸好前兩年搞販運蔬菜賺了點錢,就將販運賺的錢用來補貼養豬虧損。
“2014年,保守估計我也虧損了2萬多。”尹升華說。
面對國內豬肉市場價格的急劇“變臉”,遭受沉重打擊的不只是養殖戶和養殖大戶,規模養殖企業的日子同樣不好過。“我養了15年豬了,這是最慘的一年。我們還帶動了100多農戶養殖,同樣是虧得叫苦連天,不少人都不想干了。”成都市巨星集團總經理唐春祥曾對前來采訪的《經濟參考報》記者如是說。巨星集團在四川是名列前茅的生豬規模化養殖企業,年出欄量20萬頭左右。“今年前兩個月我們出欄2萬多頭豬,虧了800萬。現在我們是靠其他產業的收入來彌補生豬的損失,現在一天虧10萬,撐得很辛苦。”
養豬大縣遂寧市大英縣的養殖企業,遭遇2014年豬價市場罕見的“三九嚴寒”時,因資金鏈斷裂垮掉了5家。
“活得比其他人更久一點”,成了養豬業內人不得不面對的一個問題。值得注意的是,有的人已開始選擇淘汰母豬。資陽市東庵生豬專業合作社今年800頭母豬減少了200頭。負責人李云貞說:“淘汰的母豬中有40%是受市場行情的影響,喂得越多,賠得越多。”
“比賣豬更傷心的是淘汰母豬。”提起2004年賣育肥豬、淘汰母豬之事,尹仲全的臉上重新布滿了冰霜:“養殖場也淘汰了幾十頭能繁母豬。要是二季度虧損程度進一步加重,我估計淘汰母豬的現象還會增加。我們帶動的養殖農戶有的也出現資金鏈斷裂,不少人擔心虧損加大,也在淘汰、宰殺母豬。”
哀鴻一片。
“有人說,養豬這行業是賺一年、虧幾年的高風險行業,主要是針對我們這些上不了規模的養殖戶。”尹升華說,“拋開市場價格的大起大落不算,只算水電費、人工工資,還有豬防疫費、衛生費,就虧損得更多。電費盡管與上世紀九十年代差不多,水價卻上漲了三分之一!九十年代人工工資,月平均為三、四百元,如今月平均三、四千元,漲了十倍!飼料呢,九十年代八、九角錢一斤,現在一元五、六一斤,上漲了近一倍!”
筆者問尹升華:“虧損了為什么還要養豬?”他一臉的無奈:“是啊,我也經常這樣問自己。可我們不養豬又能干什么?”
“你看啊——”尹升華看著筆者,說:“我買一頭四、五十斤重的種小母豬,價格1500元。分兩次建了2個豬舍,300平方米的豬舍花費8萬多元,100多平方米的豬舍花費5萬多元。要是不養了,這13萬余元就打了水漂了。這么跟你說吧,我們始終沒有放棄的另一個原因是:總在盼望豬價的回升。”他停頓一下,有些喪氣地說:“你說我們農民能干什么?種糧食?只能喝水。外出打工?現在的工不好打了,再說年齡也大了。搞種植?一人2.5分田,4.2分地。田都填了來養豬。地呢,兩個人8.4分地用來種了蔬菜。沒辦法哦,沒其他的財路了。”
尹升華“總在盼望豬價回升”的話讓人聽了心酸。
看來,政府要加大對農業的重視,不僅僅是通過減稅、增加補貼和扶助措施來改善農業現狀、提高農民的積極性這么簡單,而是要像眾多農村問題專家所指出的那樣:需要國家優化農村產業結構,推進規模化生產,集中優勢的資金和人才進入農業領域,加大對農業關鍵技術的開發。
做到了這一點,像尹升華這種有一定規模的養殖戶才不會再靠種植蔬菜或販運蔬菜來補貼養豬,還能從根本上改變養豬行業盈利一年、虧損幾年的尷尬現狀。
第五章 川豬何以安天下
“豬糧安天下”,這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在社會上廣為流傳的一句話。而在四川,卻有“川豬安天下”的說法。在全國畜牧業產值中,四川畜牧業產值就占了12.1%,是各省、市、自治區畜牧業產值中最多的省份。畜牧業產值在農業總產值中的比重占25.6%,高于全國平均19.3%的水平……“六五”期間,四川豬肉、奶類、禽蛋產量連年增產。
2010年第9期《四川黨的建設》刊發的《川豬:拿什么安天下》一文,對四川生豬養殖業作過分析:“四川省2009年出欄生豬9407萬頭,約占全國6.4億頭的14.6%。無論過去還是現在,四川都是我國的生豬養殖大省。同時,豬肉出口歷來占四川農產品出口第一位。”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生豬養殖大省和豬肉出口大省,在近年卻遭遇了連續三輪的沉重打擊。
第一輪打擊是汶川特大地震。僅四川重災區就損失生豬365萬余頭,其中能繁母豬18萬余頭,地震當年全省生豬出欄數減少9000余萬頭。
第二輪打擊來自國際金融危機。當金融危機從美國向其他國家(包括中國)和地區蔓延到實體經濟時,對川豬的影響便出現了:四川生豬的外銷和出口大幅下降,去年豬肉出口下降40%以上,今年一季度又下降20%以上。
第三輪打擊即國外豬流感疫情的迅速蔓延。受到國外豬流感疫情不斷擴散的影響,一些地區市民開始減少豬肉的食用量。
連遭三輪打擊,川豬外銷比重下降,從2007年至2009年,在短短兩年的時間里下降了8%。
禍不單行,在川豬外銷急速下滑的同時,外省的豬肉進川的勢頭越來越猛。由于北方糧食價格優勢,也由于外省豬肉加工方面的優勢,外省入川的豬肉價格、質量優勢顯示出來,對四川豬肉市場的占領迅速上升。
周邊以前生豬生產并不占優勢的省份(如河南、湖南等)在生豬的產、加、銷上大做文章,使其成為這些省的強勢產業。其中的關鍵是龍頭企業的成長和壯大。盡管四川有資陽四海、遂寧高金、成都金利食品、成都春源食品、樂山井研食品等大型生豬屠宰、豬肉加工的龍頭企業,但總體上沒有擺脫以下兩大問題:分散屠宰和低加工、初加工。
據統計,2007年,四川省生豬規模場的比例僅占到15%左右,2009年這個比例增加為40%左右,而全國平均比例為50%,東北高達70%,規模化跟不上,就扭轉不了四川生豬外銷的劣勢。
因此,有專家指出,四川生豬養殖產業化的出路,一是大力發展規模化養殖,鼓勵養殖大戶實行規模化養殖;二是將一家一戶分散養殖整合到生豬屠宰和深加工產業化之中。后者是一個主方向。
近日,筆者來到獸藥制劑在國內排名前30名的四川恒通獸藥公司,聽剛從法國考察歸來的總經理郭亮講述國內外的養豬業。
郭亮說,傳統的分散養殖除國家政策不大支持外,存在的主要問題是養殖業人員素質低,不按國家規定辦。其次,是飼養環境差,豬疾病多,病豬屠宰又導致了疫病的增加和擴散。西方國家對疾病采用隔離法,不讓擴散。第三是福利保障問題。養豬虧了,國家負責賠償。我們呢,豬得了疾病,幾百頭死了,也沒人賠你。在這種情況下,農民會將病死豬屠宰后通過各種渠道賣到市場。實在不能流向市場的病死豬,農民也不會采取成本相對高的無害化掩埋,他們往往會將處理的成本降到最低,2013年3月,上海黃浦江松江段水域大量漂浮病死豬,既是一種極端,也是傳統養殖戶們的一種無奈選擇。好在黃浦江漂浮病死豬后,國家和財政配套,出臺了無公害化處理病死豬政策:無公害處理一頭病死豬,政府補貼80元,這就從源頭上解決了這個問題。
養豬是賺一年、虧幾年的行業。虧損的主要原因是進口豬價比國內少一半。進口豬便宜主要是因為飼料價格便宜,還有國家對養豬的豐厚補貼。而國內的補貼只針對規模化(1000頭以上)養豬。
國外豬大量進口,把國內豬價格打得七零八落。由于中國市場份額巨大,美國的黑手黨也開始走私豬肉和豬下水,不再走私海洛因。外國的一些投資銀行和證券公司也闖入了中國養殖業。2010年春,國際金融界聞名的高盛集團斥資2億多美元,在中國生豬養殖的重點地區湖南、福建一帶,一口氣全資收購了10余家專業養豬場。與此同時,德意志銀行也在大規模布局中國的養殖業。
是什么原因讓這些外國的金融大佬瞄準了中國的養殖業?
《高盛斥資養豬,專家稱中國須保農業安全底線》(2012年3月29日《農博畜牧網》)一文,引用中科院工業經濟與市場研究室主任曹建海的四點看法:一是中國市場龐大,銷售不成問題;二是中國擁有世界上幾乎最低的勞動成本,豬肉的生產成本容易控制;三是價格上漲空間大,便于包裝上市,獲取投資題材;四是如果控制了該行業,就可以獲取持久的超額利潤。
遺憾的是,相關決策部門和一些業內人士卻渾然不覺!他們認為,由于生豬養殖及工業集中度不高,即使大規模或大范圍的收購也輕易不會構成壟斷。中國前三大肉類加工企業占全國的總市場份額僅為3.7%,典型的如高盛對雙匯的收購及對雨潤進行參股,也不會形成壟斷。幸好還有明白人,國際資深投行人士辜勤華就此發表看法:“在目前關系全球命脈的幾大行業領域,如能源、金融、礦產、電訊等,中國對資金的進入尤其是外資的進入,都保持了高度的警惕,并高度關注產業安全問題,唯獨農業,中國仍然保持著較大的開放態度,很多在該行業的并購對外資基本上沒有任何門檻限制。”辜勤華由此建議:“要想排除或抵御農業危機,政府需要增加一種緊迫感與危機感,就像我們現在為防范金融風險提高準備金作為杠桿一樣,對農業也要預防風險,并提出相應的抵御措施,在必要時可以動用國家資本的杠桿。”
“高盛養豬”再次敲響了我國農業安全的警鐘。加入WTO以后,有人預計,未來15~30年,貿易自由化將終結我國農業長期自給自足的狀況,將使我國農業未來的外貿依存度大幅提高。
從2001年12月到現在,中國正式加入世貿組織的消息還言猶在耳,“我國農業未來的外貿依存度將大幅提高”的預計卻不幸應驗,最為明顯的農業外貿的依存度就是:國外還有7億畝土地養活中國人!作為世界農業第一大國,卻要靠國外整整7億畝土地來養活國人!這難道不是有著號稱五千年農耕文明國度的恥辱?
同理,作為最早將野豬馴化成家豬的國度,中國的養豬業卻被價格相對低的外國豬沖了個稀巴爛,這不能不說是中國畜牧業的悲哀!
面對外國生豬的強勢入侵和國內飼料價格的長期高漲,業內人士和有關專家就規避風險方面提出如下建議:
一、強化國家對重要農產品風險調節能力,增大對風險調節資金投入力度,合理利用調節杠桿。二、改變現有國家對生豬生產的主要干預手段。三、確定生豬目標價額。必須充分利用市場這只手,利用保險這個載體,將生豬市場價額波動起伏不定牢牢地控制在合理的波動區間。
仁壽養豬大戶尹忠全把生豬目標價額理解為盈虧平衡點。他認為規避風險的主要手段之一是建立國家生豬價格風險調節基金。
在維持生豬價格方面,《川豬,拿什么安天下》一文明確指出:維持生豬的價格是政府職責,可以通過逆向操作,雖然不能夠完全消除價格下跌給農民帶來的痛苦,但可以最大程度緩解這種癥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