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觀調控”,無論就一個單純的專業術語還是具體的政策施行而言,于今都近乎成為一種“集體無意識”。說起來順嘴,用起來也非常順手。但是,許多看似很熟練地操控宏觀調控的人,真的知道什么是合理的“宏觀調控”嗎?
保持經濟總量平衡,當然是宏觀調控;供給側改革,當然也是宏觀調控。但是,為了房地產去庫存,某地曾出臺的那個大學生買房可以零首付的政策,算是宏觀調控嗎?
作為一種分析、認識、把控宏觀經濟態勢的思路,“宏觀調控”一詞在中國的首次提出,可以追溯到中共十四大。盡管西方發達國家對經濟的宏觀調控由來已久,但對中國而言,宏觀調控是改革開放的產物,是保持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平穩健康運行的內在要求。宏觀調控主要側重經濟總量的調整與平衡。盡管從相對微觀層面,部分產業政策的相機調整也可視為廣義的宏觀調控,但總體而言,宏觀政策應該是穩定、可預期的。
在三十多年來的市場經濟建設過程中,中國宏觀經濟運行幾經沉浮,一定程度上也積累了豐富的宏觀調控經驗。但同時應該看到,計劃經濟思維不僅依然頑疾難去,體制慣性還使得凱恩斯經濟學在中國的實踐中發生了不小的扭曲。典型表現則是“有形之手”經常不是適時伸出,而是常常地、動不動地就伸出來。尤需注意的是,這只行政之手,往往以“宏觀調控”之名,行微觀經濟干預之實。
中國經濟進入“新常態”之后,經濟增速出現明顯下行。而供給側改革的提出,以及去產能、調結構等措施,雖然從長周期上為中國經濟健康、有質量的增長奠定了基礎,但其與經濟下行的現實大背景疊加,客觀上也增加了經濟增長的壓力。復雜形勢之下,堅定供給側改革的信心,頂住壓力、忍一時之痛,堅決去產能、去杠桿、調結構,都有賴于對何為真正的“宏觀調控”抱有正確認識。
為了維持一定的經濟增速,在區間、定向、相機的前提下,當然可以進行一定強度的“微刺激”,也當然可以微調某些產業政策。但是應該注意,“微刺激”不是貨幣資金的大水漫灌,不能以保增長的名義,動輒調整產業政策以代替宏觀調控;尤需力避以計劃經濟的思維和手段搞供給側改革。
本期“封面專題”即聚焦“審慎宏調”。北大教授盧峰在《從“十年宏調史”看當前宏觀政策》一文中認為,厘清宏調概念并非僅是一個學理問題,而是涉及大國轉型中如何重新界定政府和市場兩只手的合理作用范圍,涉及如何確保權力真正在制度籠子中運用,而不是凌駕于市場經濟合理規律之上的問題。
以經濟新常態下的種種深刻變化為背景,曹遠征等人在《重構中國宏調框架》一文中則認為,在未來較長一段時期內,中國所需要考慮的政策再定位,不只是政策松緊程度或政策刺激力度的簡單調整、政策工具的調整以及政策傳導渠道的完善,而是宏觀經濟政策框架的整體性調整。中歐陸家嘴國際金融研究院執行副院長劉勝軍在《以宏調“對沖”供給側改革風險》一文中建議,減稅既是負作用最小的宏觀調控政策,亦是供給側改革的重要內容,理應成為宏觀調控政策工具首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