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 墨未濃
霾里人生(六章)
山東 墨未濃
時光這個詞有點咸,我們時不時地動用她,這皮糙肉厚的時光一詞泛泛可陳,已經沒有一點新意。
可是這一次我還要把時光這個詞請出來,并非別無選擇,并非因了這個詞的厚重和滄桑,并非攫詞取暖,是因為我已深深地遷怒于她。
時光承載了榮光,時光也縱容了罪惡。
肉質的嘴巴看似鮮紅,一閉一合之間吐納著風云變幻。在唾液四濺的頻率里,一些微妙的詞根閃爍其詞,捉摸不定安放在哪里。
時光睜著一只眼,閉著一只眼。
嘴巴里的火爐燃燒著,爐膛正旺。太陽在火爐里復活了,舌尖一動,撥弄出不小的動靜。一會兒舌尖翻轉,在幽藍的天地之間,一道火光直沖云天。這時,時光睜大了眼。
嘴巴合攏了,煙火繚繞起來,不是炊煙,勝似炊煙。火光一瞬之間變化萬端,每一個詞根的吐納里都攜帶著嗆人的霧團。這時,時光閉上了眼。
時光比誰都清楚這個世界的規則,時光比誰都明白這個世界缺少了什么。時光是中庸的,她能容納,更會包庇。
一張嘴,再也不是最初的晴朗和明媚;一咂舌,再也不是原來清爽的滋味。這一切,時光都耳濡目染,卻沒有說一句話。
我抬起手,想給時光一個響亮的耳光,可是,我為什么要遷怒于她?!
這塵世的契約已經無法解除,解除的都是些不合規矩的表象。譬如你謄寫的一段文字,背后隱藏著巨大的陰謀,就是最好的律師,也對這場官司無能為力。
那就撕破這懸浮已久的謎團吧。
——用牙齒的鋒利去咀嚼和切割這個世界錯綜復雜的架構。
絲絲縷縷的假象纏繞在文明的鎖鏈上,那些光芒多么的逼真啊!沉實的言語不折不扣,暈倒了嚴絲合縫的邏輯。
當一些假象穿上了筆挺的華服,當邪惡焊接到懵懂的規則之上。這個洪荒世界的王啊,他手持的印章之下,該有多少河流在嗚咽。
這個塵世的契約終究是無法解除的。每走一步,都拋棄不了那個影影綽綽的魅影了。即使托著孔孟的衣缽而行,回過頭來,也有跳蚤在不舍其蹤。無所謂快慢,無所謂路徑,空氣里都充滿了,還談何獨善其身?
一層一層覆蓋著的傷口臨風而泣,那些沉淀的鹽已經浸漬到風蝕的骨頭里。用燈一照,有嶙嶙之光,像一個個蠢蠢欲動的蜂窩,脫殼而飛。
有一種恐慌自始至終不能剝離,一顰一蹙之間,該有多少峰回路轉,柳暗花明。
時光里的刀光劍影在一場大風里煙消云散,計謀都在往復的對抗里消解了往日的鋒芒。似曾相識燕歸來啊,莫非這現世的一切都在亡故里走了幾遭?
琵琶的聲音切切,切入每一根神經。
峰巒此起彼伏,恍若千軍萬馬在走動。飛鳥掙不破籠蓋四野的那張幕布,左沖右突,也飛不出越來越急促和嘈雜的弦音。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蒼老的時光易逝的情。
絲織的營盤星羅棋布,步步為營。高空與大地合二為一,像一個無縫焊接的整體,插不進一根細軟的鋼絲。
三十萬大軍只是韓信老兒的一個籌碼,基本是按兵不動。動的是漫天的星眨霧掩,莫不是他牽制了上天的咽喉,讓老天鼻淚雙流地打了一個哈欠,把山谷和草木變成了千軍萬馬?
嘈嘈切切的琴音鼓噪起來,垓下四面楚歌,項羽被一團迷霧吞沒。韓信啊韓信,你精心設置的死局都過去了那么多年,為什么到現在還不收回你的天羅地網?
時光的塵埃斷斷續續,時隱時現,淹沒了我一聲的懸念。
高處有許多的亮光,返照著我們依然堅韌而豐沛的心靈。同一片藍天下的子民,在瓦礫和廢墟里直起了腰桿。
那些游弋的生靈都已經各就各位了,必須要屏住呼吸,讓舌尖舔舐著你的上顎,給出發積攢最后的力量。
中途折戟的箭鏃就不足為奇了,一切都有命定的歸宿,指引或者命令改變不了偌大的世界,昨日的手指到如今還能拈花微笑,這是最好的例證。
合攏你欲言又止的嘴唇吧,把那些顛覆了的細小顆粒隔離在你的視線之外。因為,我們一生還要相偎取暖。
這是一個不能預期和透支的時代,耗盡所有的羽毛和血脈,也未必能組裝起向上翱翔的翅膀。但,每一枚堅挺的翅膀,都會有凱旋的愿望。
情況 8.4 若f3(v)=3,此時最壞的情況是v點關聯7個6-面,3個(3,3,10)-面(兩兩不相鄰),v的非三角鄰點均為3-點,且它們各自還關聯著一個3-面。由R1,R2.1,R3.1或R3.2或R3.4及最壞3-面9+-點情形可得
夢寐和現實就隔著一粒微塵,吹一口仙氣,就可以抵達理想的彼岸了。耳孔里的超聲波越來越微弱,在行進的路途上,被無形的歹徒綁架或者殺戮。
一種物質排斥著另一種物質,一種光線分解著另一種光線。嗓音沙啞了,一首歌再也走不出這個山梁。
站著或者坐著,都看不見對面的你了。什么時候開始,你的心與我的心近在咫尺卻遙若天涯。
今世我就不脫下這襲馬甲了。在一路的奔波里,該扔掉的都扔掉了,只有這馬甲緊緊地護著我的心,一刻也沒有分離。
沉淀的早就沉淀到該沉淀的地方了,只有囂聲或幽怨或低回地徘徊在我的左右,折磨著我跌宕起伏的人生。
我不止一次討伐這孽障,用盡了我的策略。
第一次我投了一支利箭,一針見血地射中了它浮躁的表層,打擊了它夸張而虛偽的內心壁壘;
第三次我動用了高射炮,精準地打擊了它的內臟,瓦解了它聲勢浩大的鐵壁銅墻;
第四次我直接把鋼槍的刺刀上好,戴著頭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破重圍,沖進了它的司令部,展開了你死我活的肉搏,拿取了最高指揮官的人頭,高高地掛在了城墻之上。
這場搏斗折磨了我多少年啊,當我成了勝利者,卻陷入了更加龐大的孤獨。
扔掉的回不來了,留下的卻也未必有用。可是,這馬甲我要留著,讓它隔離開寒冷、病魔和日益捉摸不定的天空。
一場曠日持久的酣睡到現在還沒有醒來,所有的動物,所有的生靈,所有的有知覺和無知覺的事物都難逃此咎。甚至一草一木,甚至一溝一壑,都脫不了干系。
大地的廣袤寬容了些許蠅營狗茍,卻不能容忍罪孽的蔓延和浸淫。
一只獅子要吞噬一只草狼,一只草狼要撲食一只山羊,一只山羊要啃噬一片草皮……這些自然的法則無以抵抗。
沉睡著的人類啊,你的文明里還藏匿著多少不可告人的骯臟?
當一粒粒塵埃剝奪了你呼吸的通暢;當一葉障目不再是遙遠的層巒疊嶂;當大幕拉開,你端坐在哪里,都不能探測到生命的跡象……你還能在奢華的宮殿里運籌帷幄,把幸福坐享?
密織的羅網不是為誰準備,纖弱的顆粒里也蘊藏著無窮的力量。每一個顆粒都是一只老虎,饑餓的老虎哪里還管草木、牲畜和人類?——它的伶牙俐齒里分不清邪惡還是善良。
如果麻木了,你就盡情地大笑吧;如果還能在黎明前醒來,就請舍棄你的私欲,狠狠地拋出你的匕首和投槍。
——幸好老虎還沒有張嘴,你的咽喉還在翕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