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 吳 豪
腳手架上的民工
湖南 吳 豪
一群來自鄉村的候鳥,棲息在城市鋼筋水泥叢林的角落里。腳手架,是他們每天賴以棲身的枝丫。
每一個清晨,腳手架上的民工,雙手托著冉冉升起的太陽,成為城市上空最亮麗的風景。那一根根锃亮的鋼管,奏響一篇篇清脆的樂章,叩醒城市的每一個黎明。
每一個傍晚,腳手架上的民工,收起最后一道晚霞,融入城市的夜晚,但城市的燈紅酒綠與他們無緣。在城市漸漸進入夢鄉的時分,工地白晃晃的照明燈又撐起了不眠的夜晚,他們依然在用一根根鋼管,編織著城市瑰麗的夢想。
腳手架上,那一根根锃亮的抑或生了銹的鋼管,多像鄉下田地里正在拔節的穗桿。他們以一種向上的姿勢,生長出茂密的枝丫,構架起城市龐大的身軀,不斷刷新著城市的高度。
腳手架上的民工,他們的生活沒有四季,沒有雙休日,甚至沒有了白天與黑夜。他們被城市閃爍的霓虹和一陣陣巨大的流行音樂所包圍,他們所擁有的,只是一個個簡易的工棚,一雙雙開裂而又結滿老繭的手,以及那一張張沾滿了汗味的匯款單或存單。
卸下了一天的疲憊,民工常常在吱呀作響的鐵架床上陷入孤獨。他們常常想念鄉下田里的莊稼,想念著村莊里的妻子兒女,想念著家里的那些小貓小狗。他們用一瓶瓶劣質酒來麻醉著自己過于疲勞的身軀,用一根根廉價的香煙,打發著無聊的時光。
每到歲末年底的時候,他們常常擔心,自己一年來的辛勞,能否換來一疊薄薄的鈔票?能否捎回全家人都在等待的渴望?然而每年的這個時候,城市總是讓他們充滿了憤怒與失望。他們總是不得不從腳手架上爬下來,用一種卑微而又執著的方式,聚集在那用腳手架撐起來的高樓下,攔住那一輛輛傲慢的、據說一個輪子就抵得上他們一年收成的小汽車,或者扯起一張訴說著他們血汗與辛酸的橫幅,來換取城市那廉價的同情與施舍。
腳手架上的民工,一群在城鄉之間奔波的候鳥,一群徘徊在城市邊緣的勞動者,一群用廉價的勞動創造著城市神話的建設者——他們用辛勤的汗水,書寫著一座城市嶄新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