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科大的香樟樹

陳泉辛

我從小在鄂南大山里長大，四周都是郁郁蒼蒼的林海，因此與山里的花草樹木朝夕相伴，也可以說是人與自然融為一體。可是時光遷流，世事如棋，我從鄉村輾轉來到了城市，城市里是另外一個世界，沒有濃蔭蔽日的森林，只有鋼筋水泥組成的叢林。然而，來到武漢華中科技大學附近定居之后，我的看法完全被顛覆了。這所國家教育部直屬的高等院校，是一座不折不扣的“森林大學”。她位于武漢市喻家山南麓，離我家不是很遠，步行十分鐘就可以進入校園。校園占地面積大約有7000余畝，園內一年四季樹木蔥蘢，碧草如茵，綠化覆蓋率72%。支撐起這一片綠色王國的，除了那一棵棵直插云天的法國梧桐樹之外，就數那一樹樹壯碩挺拔、四季常青的香樟樹了，你在一年中的任何季節進入這所大學，都會被這里一排排的香樟樹迷醉。

老樹香樟芽悄發，枝頭裁剪又著花。甘霖天降身滋潤，萬木從中展木華。春和景明，我和妻子總喜歡漫步在大學的校園里，從我們的住地小區出發，穿越光谷體育館，過一座橋就是校園。我以前很少去這所著名的學府，是一次機緣巧合，應管理學院的邀請參加EMBA總裁班課程。我驅車進入校園，一片片濃蔭和滿園的鳥語花香深深地吸引了我，平日里為商務、為生計忙忙碌碌，少有閑暇游山玩水的雅興，更遑論有深入黌門求學的意愿了。打那次進入瑜園之后，這所大學給我留下了美好的印象。尤其是校園里觸目皆是的香樟樹，最讓我情有獨鐘。

今年春天，春節剛過，淑氣初萌，當小草剛剛從土壤里悄悄地鉆出來的時候，校園里已滿是生機盎然的綠色。我陪伴著父親，在這所大學校園里走走停停。所到之處，一排排的香樟樹筆直挺拔，枝頭上那淺淺的嫩綠，昭示著旺盛的生命力。尤其是枝頭唱歌的鳥兒，似乎在列隊歡迎我們，在樹梢上歡快地啼鳴。此情此景，我不禁詩興大發，隨口吟七律一首：

林蔭大道樹排排，仰首云天一線開。

青翠瑜山朝麗日，天然氧吧蕩塵埃。

游人賞景皆陶醉，學子吟詩展俊才。

樹抱校園風景秀，鳥音清脆送詩來。

香樟樹為校園增添了無限詩意，每當我看到那綠意青蔥的樹葉，似乎更加真切地參悟了古人常言的“一年之計在于春”、“天道酬勤”的哲理，可不是嗎？在校園的亭臺樓榭邊，抑或是香樟樹下，勤奮好學的莘莘學子們，在露水掛滿枝頭的清晨，在微風輕撫綠葉的傍晚，認真閱讀，背誦英語。香樟樹下，一片瑯瑯書聲。

也許是因為香樟樹的緣故吧，我去校園的次數要比平時頻繁。記得有一次，我進入校園參加管理學院舉行的活動，恰巧經過一片香樟樹，老遠就聞到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樟樹芳香，令人神清氣爽。此刻，我想起自己從小在林區長大，耳濡目染，也接觸過許多常綠喬木，卻對一些香樟樹樹種不甚了解，實在令人汗顏！我走近一棵香樟樹，抱了抱粗壯的樹身，將樹葉放在鼻子下嗅了嗅，一種特殊的芳香沁人心脾……我正對此困惑不解時，恰好看到一位五十多歲的老校工，他手里拿著園藝花枝剪刀在為花草修剪著枝葉。于是，我走上前去與他攀談起來，他告訴我，香樟樹屬常綠大喬木，這些香味是從樹身及葉片里面散發出來的，植物全體均有樟腦香氣，可提制樟腦和提取樟油……聽到老校工的解釋，我不禁為自己的孤陋寡聞而感到慚愧起來。

于是，我仔細打量馬路旁邊那一棵棵挺立云霄的香樟樹。這看似平凡的樹木，經過嚴寒酷暑的考驗，又經過春風春雨的滋潤，它們已經長成一排排偉岸峻拔的綠色長廊了，在藍天下，顯得更加郁郁蔥蔥，朝氣蓬勃。

我忽然想起上海的香樟樹了。可能是生長環境不同吧，上海的香樟樹與華科大校園的香樟樹有較大區別，滬上的香樟樹軀干粗大，枝椏縱橫，樹葉繁茂。而華科大的香樟樹可能是樹的密度過密的緣故，樹干直挺挺地向上生長，像亞馬遜熱帶叢林里的樹木一樣向上拓展生存空間。香樟樹的樹皮多為灰褐色，站立在路邊就像一個個英姿颯爽的戰士，威風凜凜。當我們在華科大校園里的林蔭道漫步，馬路兩邊的香樟樹密密匝匝地站成一排，仿佛是在天安門廣場參加閱兵式的士兵，我們在小道上走過，這些香樟樹就像戰士一樣向我們行著莊嚴的注目禮，似乎要接受我們的檢閱。在樹林間穿越，我的心底油然升起一種敬意。

我在樹蔭較濃的地方駐足觀看，一些大的香樟樹足有三層樓房那么高，大有阻遏行云之勢，如果你想聊發少年狂，想爬上去是很難做到的。香樟樹矮的也有6米左右，一般生長在靠近向陽的路口，這些樹齡不大的矮樹，可以跳起身來，伸手摘下矮處的一束枝葉來。記得有一次，我特意采摘了一些枝葉，像在海灘上拾取了一枚珠寶一樣，仔細觀察了香樟樹的葉子，墨綠色，像極了冬青樹的葉子，只是冬青樹沒有它這種香味罷了。

我決定把這些香樟樹的枝椏和樹葉帶回家，作為植物標本好好研究一番。我翻開百科全書，香樟樹的作用可非同凡響。它是江南四大名木之一，別名叫樟樹、香樟、樟木、栳樟、烏樟，屬常綠大喬木，樹高可達30米，直徑可達3米，樹冠廣展，枝繁葉茂，氣勢雄偉，是名冠江南的名貴樹種。我想，難怪一些地產商把香樟樹引進自己的樓盤作為園林景觀，增加住宅的賣點。同時，香樟樹是優良的綠化樹、行道樹及庭蔭樹，被政府部門用于城市景觀設置、營造上。這種香樟樹不獨湖北有，國內其他地方亦有種植，如臺灣、上海、婺源等地就特別適合香樟樹生長，因此這些地方的香樟樹也是具有一定規模的。這種植物從根到莖，從枝到葉，全體富含樟腦的香氣，其樟腦和樟油具有抗腐、驅蟲的作用。更主要的是，香樟樹的木材堅硬美觀，非常適合制作名貴的家具。國內許多家具城就有香樟樹實木做的家具。同時，香樟樹也是人們用于造船和雕刻等最為理想的木材，因而被國務院特批為Ⅱ級重點保護野生植物。

華科大因為香樟樹而綠蔭滿園，一蓬一蓬的翠綠，在校園中搖曳著、起伏著、洶涌著。香樟樹最吸引人的季節不是繁花似錦的春天，不是濃蔭蔽日的夏天，而是草木蕭瑟的冬天。每至初冬，當校園內法國梧桐樹的葉子漸漸枯黃，樹葉在秋風無情的掃蕩中飄落殆盡的時候，那成千上萬棵香樟樹仍然綠得那么濃郁、持重，綠得那么深沉、頑強。冬日的陽光在香樟樹的葉片上跳舞，清風在樹葉上歌唱，校園內仍舊散發著那誘人的氣味，蕩漾著翠綠的意韻。四季常青，年年不減，這些香樟樹沒有一點冬天的蕭瑟氣息，蓊蓊郁郁的綠，逗引無數的鳥兒在林子里飛來飛去，唱著委婉動聽的歌。許多游客走進林蔭小道，心靈都會被這“天、人、樹”合一的自然景觀震撼。難怪華科大這座“森林大學”四季如春。

我發現自己已經愛上華科大的香樟樹了，平時不管有事無事，總愛徜徉在校園的香樟樹下，我深愛它永恒的翠綠，這種綠色給人高邈的遐想，多少曠達的情思呀！我太愛它的芬芳氣息了，無論是樹、是葉、是枝、是桿，對于我而言，都有著一種奇妙的感受。每從香樟樹下路過，我情不自禁地吟起那一首贊美香樟樹的詩句：

喻家山下樹林蔭，葉底黃鶯鳴早春。

院系眾多學子樂，桃源原本在黌門。

責任編輯：肖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