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平方英寸的寂靜

陸春祥

1855年，印第安酋長西雅圖寫信給美國總統富蘭克林·皮爾斯，信里有這樣兩句話：如果在夜晚，聽不到三聲夜鶯優美的叫聲，或者青蛙在池畔的爭吵，人生還有什么意義？

現在，在城市的隨便哪個角落，隨時都能聽見機器間歇的轟鳴聲。

于是，我們都很向往一種安靜的環境，想那蒼穹下，一望無際，滿地青草和鮮花，只有藍天和白云，還有飛鳥在陪伴我們，想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這純屬奢侈，要在當下的社會，找到一塊安靜的地方，很難。今日，寧靜就像瀕臨滅絕的物種一樣。

盡管安靜是奢侈品，但我們很多人，還是在不斷尋找自然的寧靜點。美國聲音生態學家戈登·漢普頓也在找，他幾十年都致力于尋找寂靜的聲音，尋找那一平方英寸的寂靜。2005年4月22日，世界“地球日”那一天，他獨自到美國奧林匹克國家公園的霍河雨林，在距離游客中心大約三英里的地方，將印第安部落長老送給他的一塊小紅石，放到一根圓木上，并將那里命名為“一平方英寸的寂靜”。他設下這個標記，希望有助于保持和管理這個偏遠荒地的自然聲境。他會定期到那里，監測可能入侵的各種噪音，還嘗試確認噪音的來源，再通知對方，向他們解釋保存僅余的自然寂靜聲音的重要性，請他們自我約束。漢普頓的記錄告訴我們，在美國要找到連續十五分鐘以上的寂靜，極度困難。

漢普頓眼中的寂靜，是一塊神圣的地方，他記錄并極力保護那一平方英寸，是因為他對寂靜有更深刻的理解，有內在和外在兩種。內在寂靜，是尊重生命的感覺。我們可以帶著這種感覺，去任何地方，神圣的寂靜，會提醒我們是非對錯。內在寂靜，屬于靈魂層次；外在寂靜，是我們置身于安靜的自然環境，它邀請我們敞開感官，與周圍萬物產生鏈接，無論我們望向何方，都可以看到相同的鏈接。外在寂靜，還可以幫助我們找回內在的寂靜，讓心靈充滿感恩和耐心。

這也許就是漢普頓和別人不一樣的地方，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傾聽者。他的實驗是科學和詩意的交融，他試圖找出人類煩躁的病癥；他似乎也是中國古代哲學良好的踐行者，天人要合一，道存在于自然中。

（編輯：關曉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