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源環境約束下的中國適度人口研究

文/童玉芬 王靜文 梁釗

資源環境約束下的中國適度人口研究

文/童玉芬 王靜文 梁釗

伴隨著我國總人口規模的不斷增長及空間、結構的變動，人口與資源環境之間的關系也變得日益復雜化。我國總人口經歷了新中國成立以來幾十年的高速增長后，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明顯放緩，同時人口年齡結構自21世紀初進入老化狀態以來老齡化進展迅速。當前伴隨著總人口規模的慣性增長，勞動年齡人口絕對數和比重出現雙重下降，人口空間分布結構也隨著人口空間的流動而繼續被重塑。可以說，中國人口目前依然處于比較劇烈的變動之中。2015年底，我國政府出臺了全面放開二孩的生育政策，對我國人口總量及其結構必將產生深遠的影響。研究我國在一定資源環境制約下的適度人口問題，即如何在實現資源環境可持續利用的基礎上，尋求我國未來不同時間段的適度人口目標，對實現我國可持續發展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

本文在對中國適度人口的文獻仔細梳理分析后，提出了“資源環境約束下的中國適度人口”概念，即在可預見的時期內，在不損害區域環境質量和破壞資源永續利用的前提下，能充分滿足人們對生活質量和人類發展目標要求條件下，由構成人類生存和發展的所有物質條件和社會經濟條件所共同決定的人口規模。

本文采用了系統學的多目標決策模型方法之一——可能—滿意度方法（P-S法），通過選擇對我國人口規模變動約束性較強的若干自然資源、環境條件和社會經濟條件，以這些資源環境條件在未來的可能開發利用情況作為可能度約束，同時通過人均占有水平的的取值作為滿意度，尋求未來不同年份我國的適度人口目標。

可能—滿意度方法最主要的兩個概念是可能度P （possibility）和滿意度S （Satisfiability）。如果某事肯定能夠做到，那么“可能度”最高，此時P=1；若某事肯定做不到，則“可能度”最低，定義P=0，因此在區間［0，1］之間的某個實數代表不同水平的可能度。同理，如果某事完全令人滿意，則“滿意度”最高，此時S=1；若某事叫人完全無法接受，則“滿意度”最低，S=0，這樣在［0，1］之間的某個實數便可表示不同水平的滿意度。假設一個事物，某個屬性r具有可能度曲線P（r），另一屬性s具有滿意度曲線Q（s），而r，s同另一屬性a滿足某一關系式，即f（ r，s，a） = 0，則可以通過一定的規則將P（r）和Q（s）并合成一條相對于屬性a的可能—滿意度曲線，它定量描述了既可能又滿意的程度，記為W∈［0，1］。當W=1時，表示百分之百的既可能又滿意：當W=0時，表示或者完全不可能，或者完全不能令人滿意。這樣在W值取值［0，1］區間上的實數時，可表示不同的可能—滿意度。

在本文中，這種方法分為幾步來完成，首先是建立各類因素的可能度和滿意度，然后是其可能-滿意度綜合值下的人口規模，用來分析單個因子對適度人口力的影響程度；最后是決策分析，對所有的可能—滿意度進行綜合決策分子，即多方案的適度人口規模。

資源環境約束下的適度人口：內在機制和影響因素

從本文的概念界定可知，決定資源環境約束下的適度人口，主要受到兩個方面因素的影響。

一方面，是承載人口健康和可持續發展的資源與環境條件。與一般的資源環境承載力研究不同，這里既包括決定人們生產和生活基礎的天然自然資源，還應該包括與人們生活密切相關的人造物質資源以及社會經濟軟資源，此外環境作為影響生活質量的基礎，也可以被看作是一種環境資源。本文將這些制約適度人口的各類因素，統稱為資源環境因素，這是一種廣義的界定。

另一方面，適度人口是達到一定目標下的人口，因此確定某種目標至關重要。從本研究的概念界定可知，我們這里所說的適度人口的目標是實現可持續發展。而從可持續發展的概念上說，是擯棄了單純追求經濟增長目標，兼顧考慮資源環境支撐和約束，同時是以人類社會全面發展為目標的。而最后一點，其實就是人的全面發展目標，是可持續發展的終極目標。由此可知，我們適度人口的目標，也必須全面兼顧這三個方面的發展。在本研究中，我們將通過人們的生活質量和水準來衡量和體現，具體表現為人均指標，包括人均生活水準、人均資源水平等各種目標的實現。

人們對各類資源的占有水平越高，則在同樣的資源總量約束下，所能容納的人口也就越少。反之，則能容納更多的人口。因此，選擇不同的人均資源占有量，是決定一個城市或區域適度人口的非常關鍵的因素。這個人均占有水平，并不是指實際的人均占有水平，而是符合當地社會文化生活準則或標準的人均占有水平，也就是我們所說的適度目標。

指標選擇與賦值

在本文中我們遵循科學性、動態性、完備性和可行性的原則，選擇了共3個方面6個將制約和決定未來人口容量的因素：（1）自然資源因素，這里主要是水資源、建設用地、糧食及能源；（2）生態環境基礎指標，這里主要取林地面積，反應生態環境情況；（3）經濟資源，這里主要是GDP。每個因素按照其與適度人口的關系，都可以分為總量制約性的可能度指標和反映生活水準的滿意度指標兩類，因此共有12個指標。

本文的適度人口測算包括兩個時間段：2030年和2050年。各指標在2030年和2050年的可能度取值，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的來源：第一是參考各類規劃，包括水資源規劃、土地規劃以及各類資源的評價數；第二是通過設定經濟發展速度，得到地區生產總值范圍，然后建立各個指標與我國GDP變化的相關關系得出各指標的未來變化；第三是參考國外發達國家的開發利用情況得出。對于滿意度指標的選擇：滿意度的最小值，實際上就是完全不能滿意的狀態；而最大值，就是在現狀條件下可能達到的最滿意狀態。研究中對未來的滿意度指標選擇，主要是依據國家各類行業發展規劃目標、過去已有的發展變化速度并參考國外水平而定。

適度人口測算結果及分析

我們首先計算了單因素下兩個年份的適度人口目標。考慮兩種情景來進行各種單因素方案合并：方案一，采用最小值原理（木桶理論），在諸多因素中取目標最小者；方案二，全面考慮各種因素的制約，按照6個因素的權重（各取1/6）進行合并。

（1）2030年的適度人口目標。在方案一中，按照木桶理論，適度人口目標取決于各因素中的最小值，則2030年我國適度人口目標介于11.57億和8.6億之間。即如果可能滿意度取為0.6的基本線，則適度人口最大不要超過11.57億，如果可能滿意度取為0.99，意味著最優人口不要超過8.6億人。在方案二中，2030年我國適度人口目標介于13.22億和9.39億之間。即如果可能滿意度取為0.6的基本線，則適度人口最大不要超過13.22億，如果可能滿意度取為0.99，意味著最優人口不要超過9.39人。

（2）2050年的適度人口目標。在方案一中，按照木桶理論，適度人口目標取決于各因素中的最小值，則2050年我國人口最大不要超過14.65億，最理想不要超過10.08億人。 在方案二中，我國適度人口目標最大不要超過16.26億人，最理想不要超過12.24億人。

基本結論與啟示

通過上述計算結果，并結合我國全面放開二孩后的人口形勢，可以得到如下結論與啟示。（1）我國在各種主要資源環境約束下的適度人口目標值：在2030年介于8.6 至13.2億之間，在2050年介于10.8億至16.2億之間。所不同的主要在于適度目標值的高低，在高可能滿意度下適度人口較小，反之則大。（2）未來制約我國人口增長的最主要因素，始終還是水資源的約束；在高可能—滿意度情況下，生態林對適度人口規模的制約也比較明顯。（3）實際人口的超載將會隨著可能度、滿意度的下降而減緩，但無論怎樣，2030年我國的人口環境資源形勢都是比較嚴峻的。

我國在各種資源環境約束下的適度人口目標不高，就目前的總人口規模，已經超過了各種適度人口目標。按照我國一些學者們和聯合國人口基金的預測，我國人口在2030年前后將達到14.16億的峰值，此后開始下降。因此，到2030年我國實際人口應該依然處于超載狀態。

另外據國家衛計委的相關數據，2030年全面放開二孩以后的人口規模將達到14.55億上下，與適度人口目標相比也是處于超載的狀態。由此可見，未來我國人口資源環境形勢依然比較嚴峻，實現可持續發展的道路依然很漫長。

4.2030年之后，我國的人口資源環境形勢將可能有所好轉。一方面，適度人口目標值會隨著資源環境可開發量以及利用效率的提高而增大，使得適度人口總規模也會進一步增大；另一方面人口規模將會有所減少。據聯合國人口基金預測，2050年中國人口規模將會下降到13.48億，屆時，實際人口將會在我國資源環境約束下的適度人口規模之內，因此從長遠看，我國的人口資源環境形勢將會趨于好轉。

（童玉芬系首都經濟貿易大學勞動經濟學院人口經濟研究所教授，王靜文系首都經濟貿易大學勞動經濟學院博士研究生，梁釗系北京科技大學土木與環境工程學院碩士研究生；摘自《人口研究》2016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