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身上的那束陽光

※ 吳偉蘭

天使身上的那束陽光

※ 吳偉蘭

感覺有人在輕輕地呼喚，聲音柔柔的，又帶著點焦灼，好像冬天的陽光照在頭頂，感覺好溫暖。

睜開沉重的眼皮，面前一個雪白的身影，潔白得一塵不染，周圍也是白色的，只有一雙看著我的眼睛是黑的，像瑪瑙一樣亮，看到我睜開眼睛，驚喜地歡叫道：“阿姨，您醒了,太好了！”

我茫然地看著四周。

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笑成好看的月牙狀：

“阿姨，這是醫院，昨晚您的同事送您來的。”

“阿姨，您哪里不舒服嗎？”

我掙扎著想坐起來。

“阿姨，您還不能動。”一雙纖細的手，一手輕輕按住我，一手飛快地理好被我弄亂的氧氣管、針管……

我努力回憶著，她好像神仙一樣看出我的心事：

“阿姨，您昨天上了一天的課，晚上又接著開學生家長會，累得暈倒在講臺上，現在還很虛弱。”

她耐心地向我解釋，那語氣好像一位母親在慈愛地勸說一個不黯世事的孩子蓋被子一樣，這時我才看清她那露在口罩外護士帽下那非常清秀的眉目。她踮起腳調了調我頭頂那高高支架上的針管，潔白的護士服隨著她的輕輕舞動而微微扇動，她身上那淡淡的體香給我很溫暖的感覺。她背后的窗外探進一束金色的陽光，正披在她的肩上，發梢上，折射出佛光一樣的光環，襯出她更加的圣潔美麗。

她俯下身小心地托起我的頭，幫我墊高枕頭，她的護士服里高高隆起的肚子讓我一震：她是一個孕婦！那被撐得緊繃繃的護士服告訴我，她是一位快足月的孕婦。讓一位挺著這么大的肚子的孕婦為我忙上忙下，我不安起來，心疼地注視著她。

她毫無顧及自己的大肚子，正仔細地看著我的臉部氣色，輕言慢語地說：

“昨晚注射了貞芪、腦活素，您終于醒過來了，昨晚您讓大家好擔心呵。您現在感覺怎么樣？哪里不舒服就告訴我。”

雖然頭疼得很，但看到這位挺著這么大的肚子的小護士那關切的眼光，不想讓她再為我擔心，就向她展開一個艱難的微笑：“我沒什么，很好。”

她開心地甜甜地笑了：“那就好，昨晚您的頭部CT掃描顯示一切正常，您這是衰弱暈厥，是因為平時營養不足，再加上勞動量太大。您平時要注意休息好，同時增加營養的攝取。”

我好想說你更需要休息好，但我一思考，頭就更疼了，只好什么也不說，一動也不動，但還是忍不住關切地注視著她。

她忙碌起來，為我量血壓，量體溫，采血，每個動作都是輕輕的。綢緞般光潔的額頭上細細的汗珠，在陽光中晶晶泛亮。

我的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我想去洗手間，但周身軟綿綿的，周身大大小小的管子也讓我動不得，但胃里直往上涌的氣浪讓我本能地向床前探出頭去，慌亂中不忘伸手想推開床前穿著一身潔凈的護士服的她，卻被她眼疾手快地俯身一把抱住：“阿姨，您……”

我真懷疑她師從少林武當功夫的真傳，挺著這么大的肚子卻有此敏捷的身手和這樣大的手勁。

一股惡臭難聞的污穢物傾瀉在她隆起的大肚子上面那潔凈的護士服上，順著她的繡花絲襪子流到護士鞋里，她一手抱著我，一手在我背上輕輕地拍，我吐完了，像一攤爛泥一樣癱下，全身又乏又冷，忍不住瑟瑟發抖。她把我輕輕放在床上，顧不及自己的滿身惡臭，一手按下了床頭緊急呼叫的按鈴鈕，一手為我擦拭。

輕輕而急促的腳步聲馬上來到我床前。

“主任，27床醒來10分鐘就嘔吐，體溫35.3度,血壓……”

一只粗大溫暖的手輕輕地試我額頭的溫度，為我掖好被角，一個溫和的男音在我耳邊問我哪里不舒服，那聲音是那么有磁性，我奮力動了動嘴唇，卻怎么也說不出聲來，漸漸地失去了意識。

直到感覺一塊溫而濕的毛巾輕輕地為我擦臉，那纖纖的手指長而細膩，動作嫻熟而輕柔，讓我溫暖又舒服，讓我又清醒了一些。我雖然沒有力氣睜開眼，但一股暖流流遍我全身，雖然閉著眼睛，但我感覺得到一位位白衣天使身上那多彩的祥和陽光，像佛光一樣耀著我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