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文明”

作者：劉敘良

學校：長沙市長郡中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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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器“文明”

作者：劉敘良

學校：長沙市長郡中學

曼徹斯特的清晨總是帶著薄霧，天空沉郁凝重，壓得極低，晨曦就像毛巾里最后的水，怎么使勁也突破不了束縛。近郊的廠房鱗次櫛比，城市就像一個病人，臉上總是陰翳。

這個時候，馬侍恩已經踩著黑乎乎的煤渣鋪就的行道，往東邊去了。馬侍恩如此熱愛機器，倒不是愛上其中的奧妙，可能是，可能是因為machine的發音和他的名字一樣，但更主要的大概是其所產生的利益讓他不亦樂乎吧！馬侍恩緊了緊領口，縮著脖子進了火車站。

要說火車這玩意兒，十年前這座城市是沒有的，從前坐馬車駛過驛道，需要小心避讓亂竄的羔羊，濺起的泥水可能會弄臟它們雪白的毛發，它們驚叫著跑開，不久一會兒又圍攏回來。可是現在——各種雜草在鐵軌間瘋長，需要不定期修剪，天空不像以前那么澄澈了，總是被濃霧籠罩著，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太陽了。馬侍恩眼睛滴溜著，還未細想，火車已經緩緩進站。

“偉大的機器！機器所到之處，都會富裕起來，人們會有更多的機會享受生活，所有人都會更加幸福！”馬侍恩回想著沿途所見。他下了火車，停留片刻，望望天空，又快步走下站臺，環顧下四周，這里人流如織，個個行色匆匆，紳士不時查看懷表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前進，偶爾從女文書臂彎里掉落的稿紙，也無人理睬，很快被踩得面目全非。“這是文明進步的速度！”馬侍恩稍稍休整了自己的思緒，也邁開步子匯入人流中。

馬侍恩作為市議會首席議員，官位不低，此行目的是考察這個新興小鎮，以決定是否給予此地更多的議員席位。在鎮上主任的陪同下，首先考察的是一家紡織工廠。推開門，粉塵就不安分地鉆進他的鼻子，讓他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往里走，里面灰蒙蒙的，一眼看不到頭。廠房很大，紡織機整齊排列，巨大的機器轟轟作響，皮帶嗡嗡轉動，一些工人穿梭其間，動作僵硬。灰冷的日光從狹小的窗子里射進來，光線晦暗，充斥著灰塵，站立在紡織機流水線旁作業的工人面無表情，麻木呆滯，沒有人交談，都在忙而有序地做著不知做過幾千萬次的工序。馬侍恩領頭走到廠房一半就折了出來，揉揉眼睛，點點頭，什么也沒說，繼續往前走去。

接著，馬侍恩先生又調查了焦煤廠和鋼鐵廠。焦煤廠里的磚砌煙囪高聳著，兀地刺向天空，不斷噴出黑色的濃煙，馬侍恩先生揚起手稱贊說：“這是世界上最精妙的轉化，是人類精煉改造物質的最好體現。”鋼鐵廠的鍋爐就像是鋼鐵怪獸，吞吸空氣，吐出鐵漿，馬侍恩先生管它叫工業的骨髓，還很有高度地指出：作為工業的骨骼，鋼鐵同時也是人類征服自然的有力武器。“至于有人提出廢氣和污水的排放，我們想想吧！以大自然的威力，這不算什么。”馬侍恩如是說。

一路考察下來，馬侍恩對小鎮的發展感到滿意，承諾給予小鎮增加一個議員席位，以獲得更多資源發展工業，鎮主任眉開眼笑，雙方都很愉快。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男人，手里提著一籃蘋果，向這邊跑來，神色焦急。

“主任！前天下完雨之后，果樹的葉子都萎蔫了，這些蘋果大多是從樹上掉落下來的！您看……”男人將提籃遞向眾人。

“那是你自己的事，你該問你的鄰舍！”主任收起笑容，板著臉，顯得不悅。

“可他們在田里蓋起了工廠，早就不干這行哩！”男人一下子變得有些頹然。

馬侍恩聞言，得意地說：“那才是明智的選擇，先生，容我冒犯，在機器的時代，你落伍啦！”

“可是總得有人干這行，對嗎？”

“沒有什么好可是的，一個破敗的果園，產出少得可憐，能有什么作為，你該好好規劃你的土地，裝上機器，讓鈔票滾滾而來不是嗎？”馬侍恩激動地說，眼晴里閃爍著光，“您可以給我一個蘋果嗎？我想我正有些渴了。”

“當然可以，先生。”

蘋果很大，顏色鮮艷，“嗯，味道也不錯，你們也嘗嘗。”馬侍恩咬兩口后，邊吃邊說道。

吃過一個蘋果后，不多時，馬侍恩感覺肚子不舒服起來，他不以為然，繼續高談闊論著往前走。又過了一會兒，居然疼痛得很厲害，使得他不得不捂緊肚子蹲下來，面露痛苦之色，頭上還冒出了冷汗，他把領口揭開，頭發也被風吹亂了，與汗漿黏成一束一束的，嘴里倒吸著涼氣。到了這個時候，誰都知道是蘋果闖的禍了，主任開始大聲數落起可憐的果農來，不該這個時候來添亂。老實的果農深低著頭，一聲不吭，怎么也想不出是哪里出了問題……

“噢！這可真是，你們，你們的議員席不……”馬侍恩表情極不自然地想說著什么，可話音未落，一輛馬車從眾人身邊飛馳而過，濺起大片泥水，蹲在地上的馬侍恩猝不及防，被濺了一身污泥水，同時又失去了重心，重重摔倒在地上。路邊的青草隨風微微擺動，仿佛在嘲笑這個生活在機器文明里的人。

指導老師：秦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