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為媒

田正武

抗戰時期，我大爺是敵后一支武工隊的隊長。隊里有位姓錢的女同志，長得十分漂亮。我大爺很喜歡她，常常借工作之便接近她。可惜效果都不大理想。

小錢有文化，又會做群眾工作，追求她的人如過江之鯽。我大爺是個大老粗，連情書都不會寫。自然入不了她的法眼。

不過我大爺也有他的優勢，他會打仗。遇上戰斗，十個八個敵人壓根就近不了他的身。愛慕他的農村姑娘也不老少。

兩人就這么杠上了。

有回全隊在外面活動了一天，累出一身臭汗，小錢愛干凈，回駐地后就燒了一鍋熱水，拎到后院夏屋去洗澡。

洗到一半，小錢忽然大聲驚叫呼救。我大爺以為有敵情，忙拔出槍一個箭步沖了過去。撞開破門一看，我大爺舒了一口氣：原來有一條土蛇，從屋角的洞口爬出來透氣。他順手操起一根竹棍，把土蛇趕回了洞。

身后又發出一聲更大的尖叫，我大爺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小錢居然全身都光著，一絲不掛！

我大爺頭暈目眩，轉身拔腿就跑。他跑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傻子一樣不知坐了多久，昏熱的頭腦才漸漸涼下來。正要起身，小錢尋來了，劈頭說：“原來你在這兒啊，你跑什么呀跑？”

我大爺趕緊分辯：“我什么都沒看見啊。”

“你看見了。”

“我沒看見。”

“你就看見了。”

“我真沒看見。”

“……”

兩人爭來爭去，各不相讓。小錢忽然放聲大笑，笑得彎腰蹲下身用拳頭捶地。我大爺莫名其妙地問：“你笑啥？”

小錢抬起笑得通紅的臉嗔道：“討厭，你就承認看見了咋啦，我又不會去告你。”

我大爺摸摸后腦勺：“你想咋辦？”

小錢咬著嘴唇說：“我一個大姑娘的身子叫你看去了，你說咋辦？”

我大爺總算聽出點意思了，忙說：“既然生米已做成了熟飯，還能退轉去？我娶你唄。”

小錢心里一塊石頭落了地，嘴還不服軟：“我也是沒辦法，都怪那條蛇，它想咬我屁股呢。”

沒過幾天，武工隊打了個勝仗，兩人借喜慶就把婚結了。

此后很多年，我大爺都不吃蛇肉。因為他感謝蛇做了他的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