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 眠

大 九

失 眠

大 九

1

一輛負重的拖拉機

把我體內的血管當成了山路

噠噠噠，噠噠噠

直到天亮才走完全程

2

我的心房點著兩盞燈

一盞明，一盞滅

我想讓明的滅

滅的明

卻一晚上沒找著開關

該明的打不開

該滅的明了個通宵

3

我的頭發變成亂麻

一只羊，兩只羊……

一晚上

都沒把麻團捋順

我操刀向麻團斬去

它們又從頭皮鉆到心里

一根根地變成硬箭

我把箭一支支射向黑暗

射出去

才發現自己變成了禿子

又一支支往回找

一只羊，兩只羊……

4

十個人喝酒后

五個人去K歌

隨后減成三人

打撲克

而后是兩人聊天

他也睡著后

昨日之我和明日之我

趕到我房間

與我徹夜長談

5

朋友說

睡不著的時候翻翻書

很快就會入眠

我把書翻完時

天已大亮

6

她怕黑

睡不著覺的時候

習慣開著燈

疲倦終于來慰問她了

她想關掉燈

醞釀一絲睡意

按了幾十次開關

都沒有成功

早晨的陽光照進她的房間

她突然明白

太陽上沒有開關

7

小屋被夜包圍

一盞屋燈負隅頑抗

我在膠著的戰爭中

品茶，抿酒

唱空城計

氣定神閑

夜倉皇逃去時

窗外一片光明

屋燈的援軍已到

8

比疼痛更讓人不堪的

是覆水難收的絕望

哪如睡去

即便噩夢

也是虛驚

可我不敢睡去

害怕美夢和現實的落差

將自己摔得粉身碎骨

9

擔心睡著后做夢

噩夢

令現實雪上加霜

好夢

被現實狗尾續貂

10

我在朋友圈貼出失眠詩

朋友說他也一樣

他晚上的時間

不是被蚊子叮咬

就是用來打蚊子

我說那你安窗紗啊

說這話時

我突然意識到

自己的那么多失眠

也只是因為心窗上缺少一層窗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