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 量 〔外一首〕

弓 車

力 量 〔外一首〕

弓 車

在這九月

我需要多少力量，才能讓這枚豆莢

這枚羞澀的豆莢開口說話，說出初戀？

我需要什么樣的力量，才能

讓這枚玉米解除三朵田旋花的糾纏？

他們太過輕浮了，而玉米太傻

我需要幾噸的力量，才能有說服力

讓一地的豌豆公主愛上一地的高粱？

中間請瓢蟲當信使，蝴蝶做紅娘

我需要幾錢的力量，才能不至嚇到這朵棉花

把正在她懷里睡覺的云彩喚醒

不用沐浴，不用梳妝，是多么的圣潔！

我需要積攢多少力量，才能把牽牛花

一千朵吧，牽到我的田園詩里去？

那是我經營的私田，沒有雇用一位短工、長工

我究竟需要多少力量，才能化解我的一切力量

頹然委身在此時的田野，賴著不走，在這九月？

…………

風箱

神呢，又是我喜歡狂草，想

請來張旭，借來他的筆

還有整個唐朝做我五斗方的宣紙

揮灑上我的莊稼、青草和樹木

當然，這是在秋天

而在春季里

我則喜歡行楷，我需要小心翼翼

不要嚇到那些花和昆蟲

它們剛剛認識了這個世界

比如小麥，它們一起在你的風箱里偃仰

讓我想起我上小學一年級的情形

比如蚱蜢的翅羽

一縷威風就讓春天打了個趔趄

神呢，有時我還喜歡潑墨大寫意

就在剛剛過去的這個酷夏

借你的風勢，幾百里麥田我一揮而就

就一筆：自南至北

就一種色調：金黃

現在又是九月，又到我書寫狂草的時候

所以，神啊，請你使勁拉風箱！

讓玉米、高粱向我伸出千萬只手

讓樹上的果實燃起熊熊烈焰

讓百草零落前發出最后的吶喊讓我在你的風箱里跌跌撞撞

在莊稼、草木身上撞得到處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