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點虛榮心

文／言誠

少點虛榮心

文／言誠

1912年，農林總長宋教仁為調和南北事，拜見袁世凱。袁見其西服敝垢，便問：“君作此服已幾年？”宋答：“留學日本時買的，已穿十年了。”袁感嘆良久，贈以銀：“錢不多，可為君置新衣。”宋婉辭不受：“貧者士之常，今驟然富貴，哪能忘其本？衣服雖襤褸，但尚可蔽體，沒必要太華麗。”

《阿甘正傳》里有句臺詞：“一個人真正需要的財富就那么一點點，其余的都是用來炫耀的。”若沒有了炫耀，宋教仁真的無須購買新裝。

黃興做了一輩子副手，他說：“名不必自我成，功不必自我立，其次亦功成而不居。”驅除韃虜，恢復中華，是志士仁人的遠大抱負，為此前赴后繼，馬革裹尸，在所不辭，哪里在意自己是副手還是主帥。金庸說：“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黃興正是這樣一位大俠。

在“史無前例”年月，沈從文被貶為歷史博物館當講解員，他的學生汪曾祺親見他全身心投入，非常熱情興奮地向普通觀眾講解。一個大學教授當講解員，顯然是大材小用，用的不是地方，但沈先生自己絲毫不覺得有什么“丟分”和委屈。只是別人看不下去，暗暗為他鳴不平。

閱讀了前輩軼事，心中涌出一陣感動。何為大家？何為名士？何謂高人？他們便是。他們之所以讓人感動，是因為他們風輕云淡，超凡脫俗，毫無服飾、職務、職業等虛榮之心，有的只是真我流露，博大情懷。

一開始茹毛飲血的人類不知何時起產生了虛榮之心？只知人類進化到高科技如此發達的時代，多此一舉的虛榮心居然還異常強烈。一些女士有外表虛榮，她們沒有“天然去雕飾”的美貌，便擦干淚水，發誓改頭換面，“重新做人”，花大把的錢去整容隆胸，本想宛如天仙，“挺起胸膛”做女人，不料手術宣告失敗，沒變成“范冰冰”，反而更加冷冰冰。有的官員有學歷虛榮，打開他們的檔案，無一不是金光燦爛，奪目耀眼，各種學士、碩士、博士學位證書一應俱全，使人們頓生“幾百年才出現一個”的“超天才”之感，然其中不少是“水貨”。據說早期落馬的“資深老虎”、江西省副省長胡長清的北大文憑就是在北京地攤上購買的。還有的人有莫名其妙的祖宗虛榮，明明八桿子打不著的關系，硬說自己是劉備、曹操的某某代孫，引經據典，津津樂道，過足了皇子皇孫的癮。當然，至今還沒有見到有誰自稱是秦檜、汪精衛后人的。

虛榮心多了并非好事，每天都要盤算怎樣去表現自己，會讓人很累。國外有個貴婦人新買了一只貴重的戒指，為了吸引女伴注意，明明天氣不熱，她故意翹起手指說：“今天天氣好熱呵！”

虛榮心太強，可能會成為人們走向犯罪的一個因素。柏格森說：“虛榮心很難說是一種罪行，然而一切惡行都圍繞虛榮而生”。如果虛榮心膨脹起來，某些人會因無法控制虛榮而犯罪，現在社會上一些人頻頻冒充“富婆”、“大款”、“軍官”、“高干”行騙，正是利用了人們的虛榮心理。

虛榮心還會從個人虛榮衍生為集體虛榮。魯迅先生在《再論雷峰塔的倒掉》一文中說：“我們中國的許多人，大抵患有一種‘十景病’，至少是‘八景病’，沉重起來的時候大概在清朝。凡看一部縣志，這一縣往往有十景或八景。”這種“十景病”似乎到今天仍未完全好轉，如“十大工程”、“十大建筑”、“十件實事”、“十大先進模范人物”等等不絕于耳。我在想，如果把“十”換成“實”應該更好一些。我們在延安時代便大興實事求是之風，一“實”值千金，憑“實”打天下。何日我們才能充分發揚光榮傳統，百分百地實打實，不再搞那些虛榮浮夸，讓人感覺很不是滋味的事情呢？

有位名人說過，“對待愛擺架子的人，最好的辦法是讓他們暈船”。對待虛榮心強的人也可照此辦理。但這畢竟是權宜之計，他們一旦不暈船了，還是會依然故我的。虛榮心是心理活動，心病還需心藥醫，解決虛榮心還是要從解決心理問題入手。核心問題還是要解決好人為什么活著，怎樣活著這個根本問題，也就是要解決樹立正確的人生觀、價值觀、榮辱觀問題。擁有良好的觀念，健全的人格，這當然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但也不可“慢慢來，不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