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 屏

◎舊 舊

繡 屏

◎舊 舊

這杯茉莉香片中沉淀著一段陳年往事，也沉淀著一個女子歡喜又悲痛的一生。茶香飄散在空中，她的心事隨著這杯茶盡了然無痕，只有口中殘留的清香略帶苦澀。

她叫馮碧落，生于封建家庭。本是向往學習的新式女子，然而家庭的守舊禁錮了她，即使如此，她的美麗從不曾褪色。

那是個春光明媚的日子，她在表妹家見到替表妹補課的言子夜。那時言子夜手指修長，握著筆桿在紙上書寫，眼中的每個字都很溫柔。見著她來，抬頭沖她微微一笑。她紅了臉，低下頭卻忍不住想：他握筆的姿勢真好看。

她與他又見過幾次，雖不曾單獨說過話，但若有若無的情愫在兩人之間蔓延。那日，他走到她面前，遞給她一本雜志，她輕輕翻開，只見上面寫著：“碧落女史清玩。言子夜贈。”她望著眼前人好看的側臉，想著她是喜歡他的。

言家終于派人來提親了，她坐在家中滿心期待。可家中長輩說：“現在提這事未免早了點。”媒人笑道：“小姐年紀也不小了—”

“倒不是指她年紀，言家少爺若是出身書香世家，還有商量的余地。現在……可太早了！”這番話終是傳到言子夜耳中，他是清高的才子，不堪折辱，提親這事便擱置下來。碧落卻慌了，舊時代的女子婚嫁有太多不得已，清冷的月光下，她看著窗前桂花，久久不能入眠。

她終是決定枉顧禮法，央表妹幫忙見到了言子夜。細雨飄灑在空中，男子撐傘站在那里，望著那個身影，她覺得她愛了他好久。她歡喜地跑到他跟前，告訴他：“你這次去提親，我父母一定會答應的。”他的眼神一如往日般溫柔，說出的話卻令她難過：“家中已安排我出國留學，碧落，你……可愿跟我一起走？”

她眼中有萬般痛楚，非是不愿，而是不能。她要顧全聲名，還有他的前途。這一場相見終是不歡而散。離開時她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她深愛的身影，在雨中顯得格外落寞，可她不知那是她最后一次見他。她沒等到言子夜回來，便被家里安排嫁給了別人。

她不是籠中鳥，還能逃，還能飛。她是被繡在屏風上的鳥，一輩子都禁錮在華麗的屏風上，羽毛沾滿厚重的塵埃，即使遭遇蟲蛀火焚，死也要死在屏風上。“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她的名字似乎早已注定了她悲苦而憂郁的一生，婚后她抑郁成疾，早早病逝。

黑白照片上，她端莊秀麗，還穿著當年初見時的秋香色緞襖，仿佛還在等著什么，而那人始終沒有消息……

梨花白

花不盡，柳無窮，應與我情同。觥船一棹百分空，何處不相逢。

——晏殊《喜遷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