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 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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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析金代對北京路契丹、奚族的民族政策
寧 波
金代 北京路 契丹 奚 民族關系
金代為建立對北京路地區的有效統治,女真統治者對諸族的統治策略及統治手段差異較大。金初女真統治者對契丹、奚人采取的是和平招撫與重用相結合的政策,加強對契丹、奚人利用與管理。至金朝中后期,女真統治者在極力籠絡、安撫并利用契丹、奚人為其統治服務,同時亦采取強硬手段大力鎮壓北京路內不服從其統治的契丹、奚人。以世宗朝為分界,世宗前期在政治上對奚人較為信任和重用,后期則轉為歧視和排斥。
金代前期于契丹、奚族聚居地設有中京大定府(今內蒙古寧城)和上京臨潢府(遼上京,今內蒙古巴林左旗)。金熙宗天眷元年(1138年)改上京臨潢府為北京臨潢府,海陵天德二年(1150年)降為臨潢府。海陵貞元元年(1153年)改中京大定府為北京大定府。世宗(1161~1189年)以后將臨潢府并入北京路。金朝是一個多民族國家,北京路處西北邊陲,不同于其他京府,境內生活著女真、漢、契丹、奚、渤海等諸多民族,民族關系無疑是北京路研究中的一個重要課題。本文試圖從女真統治者對契丹、奚族的統治策略及統治手段的角度作一初步的探索。
金朝北京路地區仍是契丹、奚人的聚居地。終金一世,金朝對亡遼遺民契丹、奚人的統治始終存在一些困難,宋廷時刻窺視契丹人動向,伺機煽動他們叛亂;西遼政權的建立也會擾亂女真對契丹人的統治。女真統治者對這一地區契丹、奚人的民族政策是隨著兩族關系變化而不斷調整的。
金初女真統治者對契丹、奚人采取和平招撫與重用相結合的政策。金太祖阿骨打在滅遼過程中,一方面派兵對北京路地區反抗的契丹、奚人實行攻伐政策,另一方面運用招降政策感召拉攏北京路地區的契丹、奚人,提出了“服者安撫之”的政策。一部分契丹、奚人成為女真堅定的同盟者。
天輔四年(1120年),阿骨打發布詔令:“遼主失道。上下同怨。朕興兵以來。所過城邑。負固不服者即拔攻之。降者撫恤之。汝等必聞之矣。今爾國和好之事。反覆見欺。朕不欲天下生靈久罹涂炭。遂決策進討。比遣宗雄等相繼招諭。尚不聽從。今若攻之。則城破矣。重以吊法伐之義。不欲殘民。故開示明詔。諭以禍福。其審圖之。”①
天輔六年(1122年),金太祖再次下詔:“朕順天吊伐。已定三京。但以遼主未獲。兵不能已。今者親征。欲由上京路進。恐撫定新民。警疑失業。已出自篤密呂。其先降后叛逃入險阻者。詔后出首。悉免其罪。若猶拒命。孥戮無赦。”②文中“三京”即指遼東京、上京、中京道,其中遼上京道、中京道在金北京路臨潢府、大定府地區,說明為盡快推翻遼朝統治的進程,減輕金軍滅遼阻力,阿骨打運用和平的招降政策極力拉攏北京路地區對遼失去信心的契丹、奚人。這些政策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北京路契丹、奚人的擁護和支持,起到了瓦解遼朝統治的作用。北京路內的一些契丹官民相繼降金。阿骨打對歸降者化敵為友、委以重任,提高了金朝政權的威望,同時也吸引了更多人加入反遼陣營。耶律余睹為遼朝宗室,頗有才干,他率領的軍隊戰斗力強,是抵御金軍的一支勁旅。阿骨打在占領遼上京臨潢府之后,親自寫信勸耶律余睹投降,但遭到拒絕。天輔五年(1121年)正月,耶律余睹被誣謀反,因“懼不能自明被誅”,隨即“引兵千余,并骨肉軍帳叛歸女直”③。六月,阿骨打親自召見耶律余睹等降將,并諭之曰:“若能為國立功,別當獎用。”④同時對耶律余睹和他部下酌情給予妥善安置,耶律余睹降金,使阿骨打更加了解遼朝的虛實。“自余睹降,益知遼人虛實矣。”⑤耶律余睹攻取遼中京時充當向導,此舉對金遼戰爭影響巨大,加劇了遼王朝統治階級的內部矛盾,加速了它的滅亡。
天輔五年(1121年)十二月,阿骨打在大舉伐遼的前夕,以忽魯勃極烈杲為內外諸軍都統下詔:“遼政不綱,人神共棄。今欲中外一統,故命汝率大軍以行討伐。”⑥詔令下屬:“勿擾降服,勿縱俘掠。”第二年十月,他又再次強調要“安輯懷附,無或侵擾”⑦。上述政令的頒行很大程度上安撫了北京路內的契丹下層人民。
金初阿骨打對于北京路內的奚人極盡安撫,以減少反抗阻力。天輔六年(1122年),詔六部奚:“汝等既降復叛。煽誘眾心。罪在不赦。尚以歸附日淺。恐綏懷之道有所未孚。故復令招諭。若能速降。當釋其罪。官皆仍舊。”⑧在阿骨打民族招撫政策下,奚人紛紛來降。天輔六年(1122年)二月,當宗翰等敗降奚王霞末,都統杲前來報捷時,太祖詔曰:“汝等提兵于外,克副所任,攻下城邑,撫安人民,朕甚嘉之。”又在七年正月庚午,詔中京都統斡論曰:“聞卿撫定人民,各安其業,朕甚嘉之。”⑨阿骨打對善待奚族人的官吏亦給予獎勵。
阿骨打甚至對稱帝的奚人回離保亦盡量招諭。首先派遣中京都統斡論采取措施防止奚人進一步壯大,并未有武力討伐的意圖。五天以后招撫:“聞汝脅誘吏民,僭竊位號……儻能速降,盡釋汝罪,仍捭主六部族,總山前奚眾,還其官署財產。”阿骨打對前來歸附的北京路奚人,給予了妥善的安置,對奚族實施的招撫政策,打擊了堅持抵抗金軍的奚人力量,同時利用他們驍勇善戰的特點效力女真政權。蕭仲恭被金軍俘獲,太宗以仲恭忠于其主,特加禮待,賜予他利州管內觀察使、銀青光祿大夫、檢校工部尚書、兼侍御史、上騎都尉、蘭陵縣開國男,食邑七百戶。太宗天會四年(1126年)“仲恭使宋。且還,宋人意仲恭、耶律余睹皆有亡國之感,而余睹為監軍,有兵權,可誘而用之,乃以蠟丸書令仲恭致之余睹,使為內應”⑩。但仲恭一向是忠君之臣,回國之后,馬上就把蠟丸書上交,從此以后更是受到信賴而得到重用。




金朝初期社會矛盾異常尖銳,國家各項政策制度都很不完善。對北京路契丹、奚人采取和平招撫與重用相結合的政策,給予契丹、奚人較高的社會地位,有利于金政權的穩定鞏固。

金朝對北京路地區契丹、奚等游牧民族實行部族制、乣制。天輔七年(1123年),金太祖完成了對大興安嶺以東契丹、奚故地的經略后,對北京路地區的契丹部族仍然保留其原有的部族組織,以契丹、奚族原有的政治制度對其進行統轄。






綜上所述,金代北京路地處西北軍事重鎮,女真統治者對以北京路為中心的契丹、奚人聚居地的統治十分重視。為建立對北京路地區的有效統治,女真統治者對這一地區諸族的統治策略及統治手段差異較大。金初對契丹、奚人實施的籠絡懷柔招撫政策,在政治上對契丹、奚人較為信任和重用,金中期以后,因女真與契丹的矛盾日益尖銳,進一步加強了對契丹人的防范、猜忌和控制,契丹、奚族的活動范圍逐漸縮小。以世宗朝為分界,世宗前期在政治上對奚人較為信任和重用,后期則轉為歧視和排斥。上述民族政策的實施,為女真統治者牢牢把握北京路地方統治大權,建立了有效的統治。
此文為中國博士后科學基金第58批面上項目資助。
注 釋:
①②〔清〕張金吾:《金文最》卷3《諭遼上京官民詔》,中華書局1990年,下同,第35頁。
③ 《遼史》卷102《耶律余睹傳》,中華書局1974年,第1442頁。
④⑤《金史》卷133《耶律余睹傳》,第2848頁。
⑧ 〔清〕張金吾:《金文最》卷3《諭六部奚詔》,第36頁。
⑩ 《金史》卷82《蕭仲恭傳》,第1849頁。

































寧波,女,1980年生,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所博士后流動站博士后,郵編 100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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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0483(2016)02-0069-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