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俞泉江

水利局李局長喜歡養鳥，家里已有一只八哥。雙休日，李局長叫上辦公室主任吳小天，開著車，去大山里游玩，看看景色，賞賞風光。

到了山里，李局長可樂壞了，這里的鳥可多啦，上百種鳥在樹上飛來飛去，煞是熱鬧；還有，山大了，什么樣的草藥都有，據說在這些山上，還發現了一種入口就能致人死亡的斷腸草。

李局長聽著鳥叫聲，目光向遠處眺望。忽然，他看見一只烏鴉，用嘴巴銜著一顆核桃飛到空中。一會兒，烏鴉嘴巴一張，核桃落到山崖上，磕破了外殼，露出里面的肉來，烏鴉飛過去吃起了核桃肉。

這讓李局長嘖嘖稱奇，好聰明的烏鴉，要是能捉住幾只，帶回家養起來把玩，那倒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可這一回出來什么工具都沒帶，怎么捉？兩人只得空手而歸。一路上，李局長悶悶不樂，吳小天說，只要局長喜歡，他總有辦法將小烏鴉弄到手，不然，他這個辦公室主任就白當了。

吳小天有個同學，姓林，是個老板。那一天，林老板來找吳小天，聊著聊著就聊到了工程上，林老板問最近有沒有什么工程可做，吳小天說，工程肯定有得做，只是要先過了李局長這一關。

林老板看看有門道，討教有何竅門。吳小天說，現如今反貪抓得緊，可不能送錢送物害了咱局長。不送這些，那送點什么呢？吳小天就說起了李局長喜歡小烏鴉的事。為了能巴結上李局長，林老板頓時有了主意。

林老板從水利局出來，摸出手機，給鄉下的老表打了個電話，讓他想辦法，去附近的山上捉兩只小烏鴉給他送來。這老表也真能干，很快便把這事辦妥了。

這天，林老板喜滋滋地叩響了李局長的家門。

李局長的家是一幢別墅，建在綠樹掩映的山坡上，這里原是李局長的老宅，經改建而成，獨門獨戶，環境幽靜。

李局長看中這里，不但因為這里樹木多，山清水秀，還因為對面的幾個山頭被市里辟為草藥基地，除了原生態的草藥，還種了好多名貴中藥材。李局長是這么想的，人一旦生病吃草藥能治好病，現在住在這里，出門就能看見草藥，張口就能嘗到草藥味，難道會沒有好處？有朋友勸他說，山上雖然有藥草，但也有眼鏡蛇，更有其毒無比的斷腸草，可要小心。李局長說，無緣無故的，毒蛇能咬了我？斷腸草能毒死了我？咱不信那個邪。

自從上次山里回來，李局長對烏鴉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忽然發現，自己居住的這座山上，有時也有烏鴉飛來飛去，只是平時沒有注意罷了，加上烏鴉膽子小，沒有靠近人而已。

做局長就是好，真的是想什么有什么，這不，心里想著小烏鴉，林老板就上門了，他帶來了兩只小烏鴉，還有一斤龍井茶。李局長假意客氣了一番，便接過了鳥籠。

李局長將鳥籠掛到了園中那棵梧桐樹上，樹蔭下，放著一張躺椅，空閑時，李局長就躺著休息一下。鳥籠掛在上面，也方便照看。

就這樣，李局長好生照料著小烏鴉，只是這幾天有兩只老烏鴉總是在附近聒噪，有幾次還飛到屋脊上，對著人示威，李局長就拿了竹竿轟走了，也沒往心里去。

星期天，妻子回娘家去了，李局長在家里閑著沒事，吃罷中飯，他在自家園中的梧桐樹下，躺在椅子上休息，旁邊的茶幾上放著一杯龍井茶。李局長喝了一會兒茶，看了一會兒報，也沒蓋上茶杯的蓋子，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一覺醒來，李局長感覺口渴，就習慣地伸手摸到茶杯，喝了幾口茶，又睡過去了。不知又過了多久，李局長突然感覺腹痛，口吐白沫，渾身無力，想拿手機求救，可手機在樓上充電。這時，陣陣腹痛襲來，使他雙眼發黑，身體已不聽使喚……

傍晚時分，李局長的妻子從娘家回來，見李局長還在躺椅上睡覺，就說：“快吃晚飯了，你還在睡覺？”見李局長沒有動靜，她又喊了一聲，李局長仍是一動不動。妻子感覺不對勁，就走了過去，這才發現李局長滿嘴白沫，用手一探鼻息，已經沒有氣息了。

妻子哭喊著叫了“110”，刑偵隊長小楊接到報案，以最快的速度率隊趕到現場，立即展開偵查。

案發現場沒有任何線索，也無一點犯罪痕跡，僅僅是在李局長喝茶的杯子中，發現了幾片與茶葉不一樣的葉子，經化驗，是一種名為“胡蔓藤”的葉子，也就是人們常說的“斷腸草”。據初步推斷，李局長是吃了斷腸草死的，但是自殺還是他殺，一時還無法確定。

據李局長的妻子說，李局長喝的龍井茶是一個叫林有根的老板送的，于是連夜傳喚。

林老板一聽李局長死了，臉都煞白了，說：“李局長是我的朋友，我怎么會謀殺他呢？前不久，我還去了李局長的家里，送了兩只小烏鴉給他呢。”

小楊說：“烏鴉在我們這里是‘晦氣的象征，你為什么還要送兩只小烏鴉給他？”

林老板連忙辯白：“警官先生，也許你有所不知，烏鴉在日本被喻為神鳥，而且，烏鴉非常聰明，在日本，烏鴉會將咬不動的山核桃銜到公路上，讓汽車輪子輾碎了外殼，再吃核桃肉……”

小楊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說：“好了好了，今天不是叫你來說烏鴉的好處，是叫你來協助破案的。我問你，李局長茶杯內的斷腸草，是不是你放在茶葉里帶進去的？”

“冤枉啊，這幾年，我靠李局長幫忙做了一些水利基礎工程，賺了一點錢，感謝李局長還來不及呢，我怎么會害死他？”

線索斷了，專案組人員再次對案發現場重新勘察，找到了仍掛在園中梧桐樹上的鳥籠。打開鳥籠門，才發現兩只小烏鴉已經死在鳥籠里多日了，嘴上沾滿了血跡。面對死去的小烏鴉，小楊忽然想起了小時候曾聽人講過的一則故事，說的是烏鴉用斷腸草毒死人的事。為證實此事的準確性，小楊特地走訪了一位鳥類專家，那專家說：“憑烏鴉的聰明，它完全有可能將斷腸草放入李局長所喝的茶杯中。”同時，法醫也證明，鳥籠里的小烏鴉，與李局長死于同一時間，所中之毒也是斷腸草，至此，案情真相大白。

面對此案的結局，辦案人員驚得目瞪口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殺害李局長的元兇，竟不是人類，而是烏鴉！

原來，本市大咯鎮上有兩座水閘的路基要加固改建，這是個小項目，不需要招標，屬水利局所管。林老板想包下這個小工程，要拍拍李局長的馬屁，那天聽吳小天說起，李局長喜歡烏鴉，于是想方設法，送了兩只小烏鴉給李局長。

就是這兩只小烏鴉，引來了山中的老烏鴉，因為這小烏鴉就是從山那邊捉來的，離李局長的別墅不是太遠。

有一次，兩只老烏鴉尋食，路過別墅，聽到了小烏鴉的叫聲，敏感的老烏鴉很快發現了掛在梧桐樹上的小烏鴉。按照老烏鴉的思路，它覺得，小烏鴉不能隨自己在天空飛翔，這樣活著還不如死了好！于是，老烏鴉在山中找到斷腸草，用斷腸草的葉子毒死了小烏鴉。

沒想到的是，它用斷腸草喂小烏鴉時，有幾片葉子掉到了梧桐樹下的茶杯內，而睡夢中感到口渴的李局長，瞇著眼伸手摸到杯子，一口氣喝盡了杯中的茶水。而這時，斷腸草經過茶水的浸泡，其毒已溶解在茶水中，就這樣，李局長稀里糊涂地成了冤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