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師的笑與哭

陳智峰

陶行知先生說：“千教萬教，教人求真；千學萬學，學做真人。”可見，培養“真人”并非一件易事，需要“千教萬教”與“千學萬學”。而在“千教萬教”之中，教師的“以身教之”尤為重要。也許，只有真性情的教師，才能獲得學生的好感與尊重，才能培養出真性情的學生。

在人類的情感中，笑與哭是最常見的兩種表達方式。開心了就笑，難過了就哭，小孩子往往都會這么做。可是，隨著人漸漸長大，當著他人面的笑與哭卻漸漸少了，也漸漸難了。尤其是身為教師的我們，為了保持所謂的師道尊嚴，常常在學生面前板著臉裝“酷”，而絕不肯輕易發笑，更別說流淚哭泣了。

去年的教師節，一位曾經教過的學生給我發來短信說：“畢業二十多年，最幸福的就是高一您做我們班主任的那一年啦！最難忘老師您的笑了，很能感染人呢！現在想來心里都還是暖暖的！”看到這條短信的一剎那我愣住了，猛然發覺，我似乎很久沒在學生面前笑了！而剛畢業那會兒的我是愛笑的，在學生面前從不會掩飾自己的喜悅，常常與他們一起縱情歡笑。翻出當年我與學生的那些合影，照片里的我和孩子們都是一臉燦爛。那些學生們或許早已不記得我當年上課的內容了，卻依然記得我的笑。

可隨著時光的推移，我的笑容卻變得越來越少，其實這正意味著我與學生的距離越來越遠，也意味著我自己離“真人”越來越遠，這真是令人遺憾的一件事。教師的笑，是一種平易的姿態、一個鼓勵的信號、一條交流的通衢、一抹撒向學生心靈的陽光。吳非先生說：“教師的心中沒有陽光，學生的心靈上就可能添上一分陰暗。”陽光普照的世界，能給學生安全、舒適和快樂。那位學生至今仍記著我的笑，大約就是在她的青蔥歲月里，有教師溫暖的陪伴吧。

教師的笑有著如此奇妙的功效，那么教師的哭又如何呢？

一直以來，我都秉承著“男兒有淚不輕彈”的傳統，從未在學生面前流過淚，更別說放聲大哭了。可是發生在上學期的一件事徹底改變了我的這種觀念。

那是一堂語文拓展課，我和學生一起觀看報道孝子陳斌強事跡的一段錄像：

為了照顧患有老年癡呆癥、喪失生活自理能力的母親，陳斌強用那根小時候母親背過他的青色布條把母親綁在自己身上，每天騎著電動車奔波30公里去學校上班。課間爭分奪秒地替母親洗臉，喂母親吃飯，給母親處理大小便。他說：“雖然媽媽不記得我是她兒子，但媽媽知道我是對她好的人。”

面對此情此景，我不由得想起去年下半年母親住院期間自己每天來回奔波的情形。母親才住院兩個多月我已不堪其憂，而陳斌強一干就是5年。想到這兒，我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任眼淚在臉上盡情流淌。有學生見狀為我遞上了紙巾，許多學生都與我一起被陳斌強感動了，教室里一片抽泣聲。當時我想，在孩子們面前的這一哭并不可笑，更不可恥，因為我是用真情在與他們交流，并與他們產生了心靈的共鳴。教師通過眼淚，將自己的一顆真心袒露在學生的面前，拉近了師生之間的距離。真情能動人，教師之真喚醒了學生之真，觸動了孩子們人性中最柔軟的那一部分。

師生之情，本是人間至情，若能一起笑、一同哭，令情感自然而真切地流淌，該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由此，我想起盧梭在《愛彌兒》里說的一句話：“做老師的人經常在那里假裝一副師長的尊嚴樣子，企圖讓學生把他看作一個十全十美的完人，這個做法的效果適得其反。要打動別人的心，自己的行為就必須合乎人情。”是的，只有真教師才能培養出真學生，才能育真人，教師的人格魅力就蘊藏于你的一笑一顰之中。因而，在學生面前，教師沒有必要過分掩飾自己的情感，不要吝惜你的笑容，更不要強忍你的眼淚。

根據我個人的理解，我的導師王尚文先生一直倡導的“語文教師所能教給學生的只有自我”也包含了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