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安迪·黛安娜++王莊林+譯
1.承擔你應有的責任
作為一名心理咨詢師,在多年的工作中我發現,很多人都喜歡以理解為主的心理治療,因為這樣會讓人感覺到舒適和安心,有些患者甚至對此上癮。而一旦患者依賴上這種療法后,就會出現問題,因為它無法讓患者改變,更不用說成長了。
一位48歲的單身男士,每兩周進行一次心理治療,已經堅持了6年。他總是抱怨他不幸的人生遭遇:“我的童年很苦,父親是個酒鬼,每天大喊大叫,母親不管事,哥哥還染上了毒癮。”我問他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他現在處于失業狀態,依賴父母的接濟,我馬上發現這是典型的自戀患者,把失敗的責任歸咎于周圍的環境,并且感到社會沒有給他應有的承認。我接著問他:“那你希望通過治療得到什么呢?”他回答得很干脆:“我只想感覺好些,并且消除我的憂郁癥。”我問他:“現在為你治療的醫生怎么樣?”“嗯,她很和藹,還能理解人,但我—點也沒見好。”聽到這兒,我已經感覺到問題的關鍵所在,他經過6年的治療,仍然不知道要如何改變自己的人生狀態,依舊沒有揭開自我凈化與回歸的心靈之謎。
我覺得應該說點刺激他的話:“我發現你沒有為改善生活擔負起應有的責任。”他突然挺起腰板,雙手抱胸,冷冰冰地說:“這些年在治療上,我已經很努力了。你沒有權利這么說,你不理解我。”他確實很努力,但只不過是在扮演受傷者的角色,并且不愿放棄這個角色。他總是老生常談,之所以不快樂,是因為被父母、老師及不忠實的朋友所害,甚至任何其他人。他的醫生從來沒有意識到這一問題,反而年復一年地對他的“傷痛”表示理解。他有一個不幸的童年,但有不幸童年的人何止他一個,為什么別人可以繼續很好地生活,他卻不能?
抱怨過去其實很容易,但對現在和將來的生活負起責任卻很難。我想是時候完全揭開他的傷疤了。我告訴他,他最大的問題不是過去受到的傷害,而是他現在的態度,他總是把自己當成受害人,并且認為得到回報理所應當,這種想法是不正確的,因此,現在的癥結不在憂郁癥,而是他長期的不滿足感。他應該重新開始工作,負擔他目前的房租,不再依賴父母。他同意了我的治療方案。幾個月后,當我見到這位患者時,他已經工作了幾個月,經濟上完全獨立。他對我說:“一開始,我真的不喜歡你,但你確實幫了我。”
2.就在這兒
羅恩常會想著逃離現實生活,像一只自由的鴿子去遠方。當不滿生存環境,他就想出走,用匆匆的背影拋擲舊有的沉悶、壓抑和痛苦。他就這樣一直逃避,不斷地換工作,不斷地租房子,總認為會找到一個更好的地方。這一回,他希望能躺在太平洋沿岸的沙灘上,沐浴輕柔的海風,感受陽光的熱情,然后在那兒建一個永久的家,過上幸福的生活。
晚上8點,他來到火車站,準備乘火車離開堪薩斯去洛杉磯。羅恩無聊地在候車廳里溜達,打發時間。忽然,他注意到一張掛在墻上的巨幅照片,是20世紀20年代車站候車廳的一個場景:一排排木制長椅上坐著許多候車的旅客,他們臉上的表情都是一樣的,無奈、焦慮,想早一點兒上車趕往目的地。照片中的一對母子讓羅恩的心猛地一跳。那個坐在長椅上的母親和依偎著她的男孩,讓他想到小時候和母親一起等火車去洛杉磯的情景。
盡管近一個世紀過去了,現在的候車廳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有多個電視大屏幕,有中央空調,連座椅也是根據人體坐姿設計的。但是,有一樣始終未變:旅客的表情仍然是無奈、焦慮。羅恩凝視著照片,他想人生短暫,照片上的人現在還活著的恐怕已經為數不多了。人生沒有多少時間讓你總是尋尋覓覓,那樣只會疲于奔波,毫無作為。
他要去哪兒?為什么別的地方就比現在的這個地方好呢?他登上去洛杉磯的火車后,心中還一直琢磨著這個問題。有一個聲音對他說,心中沒有希望,處處都不是目的地。有了希望,就能得到愛和勇氣,從而找到生活的樂趣。然而,要品出個中味似乎太難了。困意襲來,他夢到了沙灘,那個男孩的母親遞給他一把金鑰匙……
火車慢了下來。喇叭里報著站名。羅恩從沉睡中醒來,看到對面一個帶著小孩的女人沖他微笑:“你去哪兒?”羅恩忽然覺得這個剛才他還無法回答的問題其實十分簡單。 “就在這兒。”他說。女人點了點頭,好像羅恩的想法她全知道似的。“我也是。”她說,“這兒就是我的心靈凈化與回歸的地方!”
3.為世人創造更多的美麗
我是一名自閉癥患者,少有抽象思維能力,所以我一般用畫面與聲音思考。從小,父母對我的教育方法就很特殊。他們不向我解釋什么是好什么是壞,但是他們告訴我:“不要打別的小朋友,因為如果別的小朋友打你,你肯定不會喜歡他們這么做。”我馬上想到一個畫面:一個小朋友打了我,我咧著小嘴哭。我立刻明白了。但是,如果母親要我對誰友善,這太模糊了,我難以理解。但如果她說,對別人友善,就是給鄰居送一朵水仙花,我就知道友善究竟是什么了。隨著成長,我腦海中的畫面不斷豐富。于是,我把這些畫面歸檔、整理,建立了“畫面館,每當我面對不熟悉的情況或場景,我就會在這個“畫面館”中搜尋到與之相關的畫面,然后再據此確定該如何“行為”。
20歲時,我常常思索人生的意義。那時,我的事業剛剛起步,我要在屠宰場為動物設計人性化的設施,讓它們能安然地面對死亡。很多人覺得這種事很無聊:即使只是在屠宰場工作就已經是一件很沒有人性的事了,哪怕設計再多的所謂人性化的設施,又有什么意義呢?但我的快樂來自于一個我希望看到的畫面:有一種方法,能讓每一只動物平靜地死去,沒有掙扎,沒有痛苦。
自閉癥患者擅長將許多信息綜合并將其組合成一個系統。多年來,我去了50個牲畜飼養場,我認真研究了每一個牲畜飼養場里的每一項設施,記錄下了每項設施中能提高工作效率的細小部分,將這些小部分集合,創立了一個新的系統。一位屠宰場的工作人員告訴我,這套系統能讓牛平靜地離去,它們對即將面臨的死亡之旅已不再恐懼。這讓我得到了莫大的滿足,自我心靈的凈化與回歸之中那種感覺太棒了。我為動物們做了很多,而在這個過程中我也看到了多年來我一直想要看到的畫面。
作為一位自閉癥患者,我可以選擇聽著音樂打打響指,日子就這么平淡地過。但是,我有看到美麗的畫面的能力,我相信這種能力能激發我為世人創造更多的美麗。我也堅信,自我心靈的凈化與回歸之中,每個人都能做一些實際的事,讓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都有一幅美麗的畫面。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