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房子安個“家”

齊賢

房子不在多少，在于要有人氣。

30年后，回到老宅，物非人亦非。

小時候，爺爺奶奶居住的這所宅子是我們幾個孩子向往的地方——每到春節，姑姑叔叔們都要帶著孩子回老家團聚。父輩們圍坐一起打麻將，孩童們爭著蕩秋千踩三輪。大雪天，在雪堆里放一把小米粒，支個籃子拴根繩，堂姐弟幾個遠遠躲著，還能捕到麻雀……

那時候，這樣的宅子在心里等于“家”，是溫暖的所在。

如今，時過境遷。老家的這處宅子，早在很多年前換了主人，院落里擺設變了，花花草草也陌生了，連宅子原本古拙的門環也換成了可視電子鎖。沒有了敲打門環時“咂咂咂”時快時慢、還能打暗號的歡樂，取而代之的是“叮咚叮咚”的門鈴聲，規規矩矩，冷冷清清。

物非人亦非的不止是老宅，還有“房子與家”的關系。“我想有個家，一個不需要華麗的地方……我想有個家，一個不需要多大的地方……”歌曲的創作者潘美辰在異地求學時，半年之內搬了3次家，窮得叮當響時只能在出租屋里吃泡面，那時候她的心愿只求有個蝸居的熱度。

而當現代人有了一套、二套、三套房，對房子的渴求達到了無法滿足的境地，越來越多的房子卻沒了“家”的熱氣騰騰。不知從何時起，孫燕姿在《完美的一天》里唱的歌詞成了房地產開發商的廣告詞：“我要一所大房子，有很大的落地窗戶……我要一所大房子，有很多很多的房間，我也不知道該放些什么……”

英文單詞house與home都有“家、家庭、家宅”的意思。字面如此，但哪怕是剛開始學英文的孩子都能區分出house是鋼筋水泥砌起的房子，而home卻是和家人一起住在house里，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家”。

曾經，我們為組成家庭去打拼買房，懷揣小小的紅本子（結婚證）去拿一個大大的紅本子（房產證）。一小一大兩個紅本子，就是幸福生活的全部。如今房價瘋漲，讓人感慨多年的辛苦不及當初多囤幾套房。當正經的、不正經的話題都在重復著“喂，你買房了嗎？”買房成了“有條件要買，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買”的事兒，生活的意義瞬間變得寡淡。

甚至，有的夫妻為了炒房開始假離婚。讓人唏噓的是，在一堆房產面前，一些夫妻多年的感情卻淡漠了，家庭溫情變得不值一提。甚至許多夫妻弄巧成拙，真的分道揚鑣——夫妻本是同林鳥，要炒房時各自飛。難道拋家炒房，是為了明天孤單地守著一沓房產證嗎？

當“一個房間一個房間，我也不知道該放些什么”時，到底透出的是物質膨脹的喜悅還是精神空虛的無助呢？記得在還沒有“商品房”一說的30年前，父母住在單位分配的27平方米的一室一廳里，我和姐姐合睡的一張床就擺在客廳的飯桌旁。那時候還是筒子樓，左鄰右舍你挨著我我倚著你。每到飯點，男切菜女掌勺，樓道里氤氳著飯菜的香氣，去鄰家蹭塊紅燒肉吃，笑聲朗朗。在這樣的煙火氣里長大的我，骨子里有著抹不掉的傳統——房子就是家的所在。無論大小，一定要有人氣。

在鋼筋水泥的城市森林里，在人潮洶涌的車水馬龍間，時不時地，你是否會突然有“在別處”的恍惚？房子是家的物質框架，是棲身之所；家是房子的精神內核，是心的港灣。當購房成了炒房，沒有房子棲息的家庭著實令人憐惜，而沒有家庭入駐、為了獲利而被爆炒的房子則不過是冰冷的籠子。好在沒有人真的喜歡野馬般狂飆的房價。調控后，漲勢戛然而止，很多人可以喘口氣了。

小孩子都喜歡玩樂高積木，每套樂高都會配上幾個小人的擺件——餐廳里擺上一家三口吃早餐，房間里有小人在床上美美地睡，院子里小朋友和小狗在嬉戲……如果把這些小人都扔一邊呆著去，積木搭建起來總會感覺缺點兒什么。買房也如搭積木，需要給房子安個“家”，這個“家”里要有燈光的明暗、鍋碗瓢勺的默契，還有你儂我儂的親情四溢。

（責編/鄧琳琳）

E-mail：dllabc@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