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 棟
周星馳電影中的反邏輯
董 棟
周星馳電影的成功除了小人物的敘事角度、夸張獨特的表演方式、反精英的價值觀等等因素之外,其幽默的敘事語言也是關(guān)鍵。周星馳電影的語言代表著一種非常個性化的喜劇風格,近年來,在年輕人中廣為流傳。語言中往往用以輕為重、以丑為美、以低為高、添醋加油等等夸張似的手法,背離人的正常思維,違反邏輯規(guī)律,來達到幽默的效果。
周星馳 幽默 反邏輯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是香港電影喜劇片百花齊放的年代,到了九十年代初,周星馳電影異軍突起,一統(tǒng)江湖,創(chuàng)造了一個接一個的票房神話。與此同時,他的電影還被打上了“無厘頭”,“后現(xiàn)代”的烙印,在海峽兩岸乃至全世界遭到熱捧,至今還有眾多學(xué)者研究他的作品。周星馳的成功源自電影中小人物的敘事角度、夸張獨特的表演方式、反精英的價值觀等等因素,而其幽默無厘頭的敘事語言更是其中一個重要原因。
“無厘頭”是周星馳電影語言的重要特點。何為“無厘頭”,梁款(香港著名評論人)認為,“厘頭”又叫“纏頭”即“邏輯”,“無厘頭”又叫“無哩頭”。其特點可概括為“無邏輯,出其不意,上文不對下理的行為、思想和語言”。從某種角度來說,“無厘頭”是幽默的一種意識形態(tài),常常用很隨意的、非常規(guī)的語言,夸大其詞的敘事風格,無中心的說話內(nèi)容,錯位的人物話語,無視漢語的用詞規(guī)范,無視邏輯規(guī)律。而利用這種通過故意違反邏輯規(guī)律的表達方式,達到其幽默的目的。
下面,我們看看周星馳是如何在電影語言中違反邏輯的基本規(guī)律,從而達到意想不到的喜劇效果的。
同一律要求,說事物只能是其本身,而不是其他。周星馳的電影語言中,很多地方故意違反同一律,任意曲解事或物本來的意思,來達到幽默的效果。
《大話西游》里,唐僧和一個小妖聊天:“做妖就要象做人一樣,要有仁慈的心,有了仁慈的心,就不再是妖,是人妖。”唐僧在這里把“人妖”解釋成“有仁慈的心得妖精”,這種不尋常的解釋,故意背離了“人妖”本身的含義,違反了邏輯學(xué)的“同一律”,來達到喜劇的效果。
同樣的手法在《大話西游》里還有體現(xiàn),至尊寶在別人嘲笑他“斗雞眼”的時候說:“誰說我斗雞眼,我只是把視力集中于一點,以改變我以往對事物的看法。”將自己生理上的“斗雞眼”說成故意為之的行為上的“斗雞眼”,曲解了原來的含義,而達到幽默的效果。
違反同一律除了常見的曲解名詞概念,改變名詞概念的內(nèi)涵以外,還會故意混淆一些常用語的含義。比如在《鹿鼎記》中,主人公韋小寶在介紹陳近南的時候說:“這個人行蹤不定,但是我在街上就曾經(jīng)見過他半面。”客:“要么就見過,要么就沒見過,哪有只會見半面的。”小寶:“因為他就是遮了半邊面嘛,傻瓜,你沒聽說過猶抱琵琶半遮面嗎?你真沒讀過書啊,笨豬。”眾所周知,“猶抱琵琶半遮面”是白居易《琵琶行》里的名句,原本是描寫了一個女子的羞澀之情,在這里,卻被韋小寶理解成“露了半面”,還安在一個武林高手陳近南的身上,不僅僅完全脫離了《琵琶行》的原意,更增加了無厘頭的成分,體現(xiàn)了濃郁的喜劇色彩。
還有一種違反同一律的詭辯叫“機械類比”,是指將有一些表面的性質(zhì)相似或者相同,而本質(zhì)屬性并不相同的對象拿來做類比,這種結(jié)論往往并不可靠。在《國產(chǎn)凌凌漆》中,凌凌漆在治療的時候說:“我是說我的這個方法,是古代神醫(yī)華佗所用的分心大法。古代有關(guān)云長全神貫注下象棋利骨療毒,今日有我一聚精會神看A片挖骨取彈頭。”凌凌漆是一個小人物,邊看片邊取彈片,而將自己與關(guān)羽關(guān)云長做對比,可謂是胡亂聯(lián)系,讓人笑聲不斷。
矛盾律是說某一事物在某一時刻只能表示一特定的意思,不能既肯定又否定。違反矛盾律的詭辯最出名的就是“自相矛盾”的典故,主要是指自己說出的話自行矛盾。
《功夫》周星馳飾演的阿星和胖子說:“難道我學(xué)過如來神掌也要告訴你嘛?哼~”句中用了加強語氣的反問句,其意思說,“我學(xué)過相當厲害的如來神掌,但是我不告訴你。”既說我不告訴你,而實際上話語中已經(jīng)告訴了別人。言語沒有統(tǒng)一的標準,不顧邏輯,違反了矛盾律的規(guī)范。而正是這種前后矛盾的言語,把一個小人物想要吹牛,卻又有些矜持的嘴臉勾畫得入木三分,讓人忍俊不禁。
類似的句子在《國產(chǎn)凌凌漆》中也有體現(xiàn),達聞西:“我希望你叫我的全名—達聞西”。凌凌漆:“沒有問題,聞西”。達聞西:“多謝。”凌凌漆:“不用客氣,聞西。”達聞西不滿凌凌漆叫他聞西,所以鄭重向他提了出來,凌凌漆滿口答應(yīng),卻隨口又叫上了“聞西”。這種說話前后矛盾的話語產(chǎn)生了幽默的效果。
排中律是指某一事物在某一時刻的判斷,要有明確的是非,而不能存在是非之間的含糊狀態(tài)。詭辯者常常故意違反論題要明確的原則,論點含混曖昧,似是而非,企圖在不同的情況下作不同的解釋,為自己的某種目的辯護,如社會上算命、相面、占卜之徒常用這種手法。
在《少林足球》中,有這樣幾句對白:
星馳:“除了唱歌,我想不到其他辦法來表達我內(nèi)心的興奮和對你的仰慕,哇,好正點吶。”
阿梅:“我不好看,你別笑我。”
星馳:“你看著這饅頭多正點!”
從邏輯學(xué)的嚴格意義上來講,“正點”這個詞既可以表達稱贊阿梅美麗,也可以來形容饅頭的美味。周星馳故意對“正點”模棱兩可,含糊其辭,在電影里的作用是試探對方的反應(yīng),可以博得好感,混到免費的饅頭吃,客觀上起到了喜劇效果。
又如《千王之王》中有一段獨白:
謝謝大家今天來給我捧場,其實大家不用那么高興,今天不是我的生日,是我老爸的忌日,是我老婆搞錯了,嗚嗚~~~ 大家不用那么傷心,其實呢我老爸是一個殺人,搶劫,強奸十惡不赦的大壞蛋。 他的死對社會實在是一大福音。呵呵~~~ 其實呢,我老爸殺人只是因為對方說我長得不夠帥,搶劫只是為了幫我買一輛玩具車,強奸只是我說我想要一個妹妹。我老爸實在是一個好爸爸。嗚嗚~~~
這段話可謂是說的一波三折,峰回路轉(zhuǎn),山路十八彎,剛表達出開心的意思,下一句一定又轉(zhuǎn)到悲傷的事情上去。在一個特定的語境下,說話者應(yīng)該表達出特定的含義,而在上面一段獨白中,無法看出說話者想要表達的中心思想,語境含糊不清。
充分理由律是指事物存在都有有其充分的理由,放在臺詞中,即是一個觀點的理由必須要充分。在平時違反充分理由律的詭辯中,有指故意違反論據(jù)要真實的規(guī)則,用編造的例證和錯誤的原理作為論據(jù),去論證錯誤的論題這種手法;也有以名人名言作為論據(jù)去論證論點的手法;也有論據(jù)雖然對論點有所論證,但是不足以達到完全論證的“以偏概全”這種手法的,比如《唐伯虎點秋香》中,有一段獨白:
“小強小強你怎么了小強小強,你不能死啊我跟你相依為命,同甘共苦了這么多年,一直把你當親生骨肉一樣教你養(yǎng)你,想不到今天,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這段話可謂是感人肺腑,不禁讓人產(chǎn)生感情上的共鳴。但是鏡頭一轉(zhuǎn),觀眾發(fā)現(xiàn)周星馳是對著一只被踩死的蟑螂說這番話的,而且聲淚俱下。原因到結(jié)果,一只蟑螂的死不能理所當然的讓人聲淚俱下,達不到充分的理由,所以周星馳痛苦和凄涼的感情立刻變得虛假起來,一切都變得那么滑稽可笑。
在日常對話中,說話者常故意用違反邏輯規(guī)律的語言來達到幽默的效果,獲得了很多掌聲。在這方面,周星馳是個中翹楚,他在電影語言中故意違反邏輯,做得駕輕就熟,不僅獲得了奇高的票房收入,也使他獨特的電影形象深深走進觀眾的心里,很多臺詞都成了經(jīng)典。基于邏輯學(xué)的角度來研究周星馳的臺詞,不僅可以對邏輯學(xué)的理解,也可以掌握更多語言的技巧,使我們在平時的交流中增加了自己的語言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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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趙思奇.從后現(xiàn)代大眾文化語境看周星馳的喜劇電影—對周星馳喜劇電影的解析[J].電影文學(xué),2006(11).
[3]趙洪濤.從解構(gòu)到重塑周星馳電影的哲學(xué)分析[J].語文學(xué)刊,2006(6).
(作者單位:常州紡織服裝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