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是堂文集》年代考

張雪楠

《求是堂文集》年代考

張雪楠

《求是堂文集》是明代江西進士文德翼的文集，此文集在乾隆年間被毀，現學界普遍認為天津圖書館所藏《求是堂文集》為明末刻本，本文考證了文德翼的生卒年、生平事件以及《求是堂文集》的出版年代。

《求是堂文集》 文德翼 康熙

《求是堂文集》在乾隆年間被毀，“《販書偶記》《中國古籍善本書目》等相關目錄學著作均未著錄。”此書藏于天津圖書館，北京出版社《四庫禁毀書叢刊》刊于集部141冊，書分序、論、傳、祭文、墓志、賦、跋等共十八卷。現學界普遍認為天津圖書館所藏《求是堂文集》為明末刻本，筆者對此存疑，本文將結合相關史料對該書作者及年代加以考述。

一、文德翼生平

據《嘉興府志》卷四十二：“文德翼，號燈崖，九江人，崇禎進士，任推官。”

《德化縣志》卷三十二：“文德翼，字用昭，一字鍜崖。”文德翼崇禎三年參加江西鄉試，崇禎七年進士。現學界多稱文德翼生卒年不詳，并認為其約清世祖順治六（1649）年前后在世，筆者通過閱讀《求是堂文集》，初步考證文德翼生于明萬歷三十二（1604）年，并認為其逝世于康熙后期。《求是堂文集》卷十八中有一篇文德翼為母親所寫墓志銘——《先妣太孺人陳墓志》，文中寫道：“丁酉生兄曰啟，啟六齡而殤，太孺人傷以病，病血縷不已。越甲辰始舉不孝孤德翼，繼舉德隆、德、德昌。”“太孺人生有明萬歷庚辰之六月十二日亥時”，“年十五歸我文林府君”，由此可推，文中所提“丁酉”應是明神宗萬歷二十五（1597）年，“甲辰”當為明萬歷三十二（1604）年。文德翼母親陳氏明萬歷二十三（1595）年嫁入文府，萬歷二十五（1597）年生下德翼之兄，可惜其兄六歲（1603年）夭折，其兄歿第二年（1604年），文德翼出生。

文德翼家學深厚。文德翼的母親出身于著名的江州義門陳氏，其父文士弘是江西德化縣嚶鳴會館的創始人。嚶鳴會館是明代德化縣重要的講學之所，“文士弘，字元任，德化人，篤好理學，中夜輒披衣起坐，湛然深思，如此者三十年，尤精《周易》，別有神解。為纓鳴會館，孟月九日為大會，每月四日為小會，聚徒講學，聽者常數百人，更以別業創建陽明書院。崇禎三年，巡按御史葉成章特疏以師儒薦，奉旨未拜，以子理嘉興滿考封文林郎。年六十四卒，學者私謐為安節先生。"文士弘生四子，長子即文德翼，“性至孝”。他嗜好讀書，“博貫經史，長于詩古文詞。所著有《雅似堂文集》《傭吹錄》一集二集《訟過錄》《宋史存》《讀莊小言》行世”。

文德翼為官清廉。文德翼于崇禎十二（1639）年至崇禎十六（1643）年任嘉興推官，后官升至清吏部員外郎，明亡后隱居三十余年。文德翼“察吏精明，長于折獄”，在嘉興任官期間“平反得釋者甚多”。文德翼曾遭奸臣誣陷，被卷入非東林集團和東林集團的政治斗爭中，《明史·胡夢泰》有比較具體的記載：

胡夢泰，字友蠡，廣信鉛山人。崇禎十年進士。除奉化知縣。邑人戴澳官順天府丞，怙勢不輸賦。夢泰捕治其子，其子走京師，訴澳，令劾去夢泰。澳念州民不當劾長吏，而劫于其子，姑出一疏，言天下不治由守令貪污，以陰詆夢泰。及得旨，令指實。其子即欲訐夢泰，而澳念夢泰無可劾，乃以嘉興推官文德翼、平遙知縣王凝命實之。給事中沈迅為兩人訴枉，發澳隱情。澳下詔獄，除名。

文德翼守節忠義。甲申之變，文德翼舉義抗清，在嘉興、九江、武昌一帶抗擊清兵，“調護一郡五邑之生靈免于阽危”。《江西通志·文德翼傳》記載了其抗清經過：

先是流宼初起，德翼在嘉興郵書兵憲指畫潯城形勢，為曲突徙薪計。壬午兵破，黃梅人人服其先見。當憂居里門墨绖，率士民日夜備城守，后左良玉奔九江，翼諷，呂督大器，葉監司士彥陰阻之，卒西還武昌。壬午癸未間流寇客民內外交紅綢繆調護，一郡五邑之生靈免于阽危，德翼力居多。

國變之后，文德翼恫心疾首，但已無法改變改朝換代的現實，他遂隱居山林，一心向學，涉及理學、易學、佛學、經世之學，在《求是堂文集》中可以看到大量為寺廟、僧人所寫的文章。在歸隱訪學期間，文德翼與揭暄、方以智、黃云師、周亮工等一批明朝遺民交往甚密。

二、《求是堂文集》年代考辨

乾隆三十九年下詔令：“明季末造，野史甚多，其間毀譽任意，傳聞異辭，必有抵觸本朝之語，正當及此一番查辦，盡行銷毀，杜遏邪言，以正人心而厚風俗，斷不宜置之不辦。”由于“多記甲申之變與弘光年間事”，作者在文集中也多表現國變的悲傷情緒，對清王朝多有微言，“指為中有指斥之處，且多挖空字句，顯為悖犯”，因此《求是堂文集》在這次歷時二十年的大規模禁書運動中遭遇禁毀。

《求是堂文集》前后無序跋，編排體例與明代文集無異，大致以文體分卷，對比文德翼另一本《雅似堂文集》“編排次序大體一致，可以推測《求是堂文集》很可能也是作者自己所編”。通過閱讀，筆者認為此集應是文德翼晚年所編，并且并非明末刻本，而應是康熙年間所刻。

（1）卷七《送孫無言歸隱黃山序》，“康熙三年（1664）秋天許，孫默托表兄弟吳爾世送詩給江西名士文德翼：“‘詩與書皆述欲山隱，并持贈歸隱序若干，意亦欲余作……讀序，皆名士偉人，亦未言其即歸與否。’”文德翼書信回應，信收錄在卷十五中，“憶客梅溪時獲見君子，忽忽二十年矣，逝波之嘆何可言……二十年來艱難萬狀不能道，亦不忍道也，詩文不敢作，作亦不敢傳，惟故人知我，故漫作一序，然簡樸不文取其意可也。”《送孫無言歸隱黃山序》被收錄在卷七中：“甲申秋余引請候命客商山門人吳去非家，枕溪而臥幾十旬……時來訪余，林皋之吟，文字之飲，聊以永日，亦頓忘時事之維何，久之，別去忽二十年。”此序文應寫于康熙三年。

（2）卷三《史惺堂先生文集序》，“余獲與其孫邵丞企，勉公以烈皇帝登極恩同召試于廷，越三十有三年，又獲與其曾孫孝廉文令游，始拜請先生文集讀之。”文德翼崇禎七年（1634）中進士，“召試于廷”，因此，此篇序應為康熙六年（1667）后所寫。

（3）卷十八《副室劉氏墓志銘附新婦鄒氏》，“先姑歿一年云，得卜于城東十里后堡隴坤山向吉，以今九年歲次庚戌，十一月庚申十二月乙巳先后葬且附焉，為之志且銘。”“庚戌”為康熙九年，此墓志銘應為康熙九年所寫。

（4）卷三《九江府志序》，據同治《九江府志》中《九江府志》舊序，文德翼的《九江府志序》為康熙十二（1673）年所寫。同年，文德翼還撰寫了《瑞昌縣志序》（也收錄在卷三中，編放在《九江府志序》后篇）。

（5）卷十八《開先山鳴璐禪師塔銘》，據記載山鳴璐禪師逝世于康熙十三年春。此篇塔銘中，文德翼寫道：“皆以甲寅即塔終開先之隴右”，根據山鳴璐禪師逝世時間可以考定“甲寅”為康熙十三年，因此這篇塔銘不會早于康熙十三年。

“清之避諱，自康熙帝之漢名玄燁始”，在《求是堂文集》中可見共避“玄”字諱6次，避“熙”字諱14次。“玄”字采用缺筆方法避諱，“熙”字則使用增筆方法。

綜合上述史料，筆者認為《求是堂文集》刊刻時間不會早于康熙十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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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九江府志.名宦卷三十二［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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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德化縣志.名臣卷三十二［M］.

［7］胡學彥.清代的文字獄和禁書運動［J］.隨筆·出版史料，2012（2）.

［8］杜桂萍.“名士牙行”與孫默歸黃山詩文之征集［J］.社會科學戰線，2015（1）.

［9］張永義.<藥地炮莊>成書考［J］.學術研究，2012（2）.

［10］滑紅彬.<廬山志>佛教人物補考［J］.九江學院學報，2011（3.）

［11］漢陽縣志.宦業卷二十一［M］.1227.

［12］孫承晟.揭暄<璇璣遺述>成書及流傳考略［J］.自然科學史研究，2009（28）：2.

［13］江西通志.職官表卷十五［M.］

［14］陳垣.史諱舉例［M］.北京：中華書局.

張雪楠（1992-），女，漢族，江西上饒人，碩士研究生，江西師范大學文學院，研究方向：古代文獻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