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形人

□劉 平

隱形人

□劉 平

我瞟一眼茶幾上那個不算太鼓的信封拒絕了那個人后，那個人就收起信封走了。那個人剛走，電視里就在播報一條新聞：一個官員因嚴重違紀違法正接受組織調查。我正邊喝茶邊暗自慶幸，那個人又來了，往我面前的茶幾上放了一個更大更鼓的信封。我發現，和他一起來的還有一個人，穿著一件金光閃閃的長袍，面部也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雙眼睛，像個黃金人。我看見黃金人在門口推了那個人一下，就像幽靈一樣不見了。

我問：“和你一起來的那個人是誰？”

那個人說：“就我一個人來的呀！”

我說：“我明明看見一個人和你一起來的，穿一身金光閃閃的長袍，在門口還推了你一下。”

那個人說：“肯定是您眼睛花了，真的是我一個人來的。”

我的眼光向來敏銳，不可能會看花。好在我在家門口安有監控，就調出來看，然而真的只有他一個人！哪有啥穿著金光閃閃長袍的人呢？

我相信是自己的眼睛花了，心里就和那個又大又鼓的信封展開了頑強的搏斗。最后，那個信封贏了。我收起信封。那個人滿載而歸。

這段時間很累，又一個人恰到好處地請我到一個地方放松一下。他把我安頓在一間溫馨的包房里，說：“我去去就來。”一會兒，他就領了一個漂亮的小妞進來，那個穿一身金光閃閃長袍的人又在門口一閃就不見了。

我問：“那個人是誰？”

他說：“哪個人啊？”

我說：“那個穿一身金光閃閃長袍的人。”

他茫然了：“沒有啊！”

難道又是我的眼睛看花了？我終于相信又是自己的眼睛看花了。那天，我感到心滿意足。

后來，我又看見很多次那個穿一身金光閃閃長袍的人，都是在一些不能有旁人出現的場合看見的。出于謹慎，我也調了很多次監控看，可監控里根本沒有他的影子。那天，當他又出現的時候，我腦子里突然閃現出一個可怕的念頭：“那家伙是個隱形人？”

想到這個，我就出了一身冷汗，如果真的被他盯上，后果不堪設想！從此以后，我就小心翼翼的，認真上班，踏實做事。果然，那家伙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可是，我還是出事了，被判了六年監禁。我的編號是：888。

我確信是那個穿一身金光閃閃長袍的家伙搗的鬼，而且我也確信他真是個隱形人。一邊在監獄里熬著日子，我心里一邊暗暗發誓：“出去后一定要找到那家伙報仇！”

“888號，有人來看你。”這天上午，管教突然通知我。自從我進來后，就沒有一個人來看過我，會是誰呢？

居然是那個穿一身金光閃閃長袍的家伙，面部還是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雙眼睛。

“都是我害了你！對不起！”他說。

“你為什么要害我？”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問道。

“我也是控制不住自己。”他說。

“這下你滿意了吧？”

“我心里也很難受……”

“你終于把我弄進來了，你心里難受啥？”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心里真的很難受。”他說，抹起了眼淚。

“別裝了！”我大聲吼，一股怒火終于在我身體里爆發，“你到底是誰？敢不敢讓我看看你的廬山真面目？”

他慢慢脫去長袍，露出臉部，那一刻，我呆了！

—他的臉和我的一模一樣！里面也穿著一件編號為888的囚服！

那個黃金人，其實就是我自己！

（原載《微型小說月報》2016年第3期 河南李金霞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