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磊落，以玉明志——趙顯志

2016-12-07 03:11:59TEXTPHOTO

中國寶玉石 2016年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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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飛（中國玉雕文化研究會副會長）

浩然磊落，以玉明志——趙顯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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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飛（中國玉雕文化研究會副會長）

一世英武（阿拉善瑪瑙）

印象·荷

道天地法自然

意大利畫家、文藝復興三杰之一拉斐爾的墓志銘上寫道“他活著時，大自然感到了敗北的恐懼，而當他溘然長逝，它又惟恐自己也會隨之死去”；中國古代的《歷代名畫記》中亦記載了畫家張璪“外師造化，中得心源”的卓然真思。藝術與自然的關系，是一個永恒的命題。自然美是天地造化，藝術美是自然美的凝練，只有心靈與自然相契合，才能生發出無限的想象力，真正偉大的藝術家必然是如黑格爾所說“既是自然的奴隸，又是自然的主子”。

玉雕作品也和其他藝術作品一樣，必須“有所本”，亦必“有所創”。只有秉持自然之本，發揚藝術之創，作品才能入上乘，創作者才能稱為真正的藝術家。趙顯志以自然為師，尊自然之道，不拘泥于一物一景，不固囿于一山一水，以目之所及、耳之所聞、心之所想為自己的創作題材，以吐納風云的寬博胸襟和參悟自然的巧思妙想造就了一件件絕妙的藝術佳作。

循自然之規律，直觀的表現就是尊重玉石。趙顯志認為，在玉雕創作之前首先需要向自然學習，要先“審玉”，對玉料“解讀透徹”。通過對玉料顏色、紋理、圖案等的觀察，獲得“自然”的“審美取向”，繼而在自然的“美學規律”指引之下，完成創作過程。他的玉雕作品，諸如猴系列、姑蘇印象系列以及玉印等常常以“巧雕”、“俏雕”的手法在賦予自然原石人工思想、情緒和意志的同時，又不失天真風雅，從而使得玉石有了精魂，從自然瑰寶成為了藝術珍品。如其作品《逸園玉印》利用俄料上層次分明的紅黑皮色，依照穿插層次分別將其摘為紅色的喜鵲、樹椏，黑色的瓦片屋檐和白色的院落圍墻，產生了干凈利索的俏色效果，與自然景物組合無異，色彩過渡自然，景致分明，風格清晰果斷。

中國藝術里所表現的最深的心靈，既不是對有限世界中圓滿現實的崇拜和模仿，也不是盲目追求無盡世界而煩悶苦惱、彷徨不安，它所表現的精神是一種“深沉靜默地與這無限的自然，無限的太空渾然融化，體合為一”。（《論中國繪畫》宗白華），故而如倪云林的一丘一壑，八大山人的一魚一鳥，齊白石的蝦，徐悲鴻的馬，中國藝術家筆下寫的、畫的皆是自己，他們渾然坐忘于山水中間，如樹如石如水如云，是大自然的一體。

逸園玉印

花好月圓

許是落日黃昏，秋水長天；許是青石小巷，烏蓬枕河；許是杏花春雨，如詩如歌；許是細雨垂楊，風煙澄澈；許是花間樹下，品酒煮茶……春夏秋冬，山川河流，江南的縷縷風情，絲絲溫柔，都被藝術家們刻上了名字，化作了生命。在山水自然的點染浸潤之下，趙顯志磨出了一顆明澤而靈動的匠人之心。他作品中的很大一部分都是在歌詠山水、抒發性靈。《槳聲燈影江南巷》、《墨染煙霖又縈春》、《畫閣籠煙》、《山樵云歸》、《春風又綠江南岸》、《望江南》等等，一件件作品，亦是一個個他與江南邂逅的故事，是他的深情如水，玲瓏匠心。

生活于斯、創作于斯，趙顯志用獨特的色彩和造型訴說著對于蘇州的含情脈脈。《水城三闕》是表現姑蘇印象的系列作品之一。三塊玉牌猶如三支曲牌，上、中、下三闋分別吟唱出蘇州的田園、水鄉、園林三種情態。上闋是遠山近水，阡陌縱橫，雞犬相聞，水牛鳧溪，這是天地自然中的吳中山水，是鄉野間自然純樸的姑蘇風味；中闋是小橋流水、烏蓬穿梭，這是走卒販夫的市井生活，亦是默默上演了千百年的詩意蘇州；下闋是疊山理水的園林藝術，是對鄉野山林、曲水舟楫的藝術化概括與描摹。一段曲廊，一扇月洞門，窺見的是蘇州園林驚艷世界的絕代芳華。可以說，是最真誠的心、最玄妙的創意、最精到的刀法共同構成了這件上乘之作。

除了山水小景，趙顯志亦擅長雕刻各種各樣的動物把件，其中猶以“猴”這一題材格外引人注目，人稱“猴王”。猴一身都聚集了靈氣，因為與古代爵位‘侯’同音，便成了象征升遷的吉祥物。趙顯志的《輩輩封侯》、《靈猴獻壽》、《如意猴》、《加官封侯》等作品都是吉祥如意、受人喜愛的佳作。

自然界的猴群居在深山密林，饑食野果，渴飲流泉，攀援嬉戲，自得其樂。為了更好地雕刻出猴的精髓，完成“自然表象的猴”到“意象的猴”的理解、創造過程，趙顯志時常陶醉于山川大地之間，去山林中觀察猴子的舉止行為。有了對自然界萬物的細膩體會，他能完整地掌握猴的攀援、跳躍、戲耍、勾吊、抓耳撓腮等各種動作精髓，而雕刻出逼真寫實，讓人愛不釋手的作品。

一鳴驚人

世代英武

夢情

簡介：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這段可以跨越生死、穿越夢境與現實的偉大愛情，正是昆曲《牡丹亭》的故事靈魂。夢中之情，卻可成真，這戲夢人生，道是情字難舍。作者聽昆曲，選取最核心的三段：游園、閨怨、夢遇；而在情境上，正是著力表達夢的意境。作品不追求實相，而借皮色力求寫意。

趙顯志的每一件作品都經過了精心的設計，既表現了猴活靈活現的神韻，更十分注重人文內涵的注入。他的猴多形象鮮明，個性十足，既體現了古典藝術精神的韻味又體現出當代的造型意趣。如《二空》以猴子為主題，藉由充滿童趣的漫畫手法闡釋佛理。黑皮花僵巧做大猴端坐蓮座，象征悟禪人的參悟過程，以小猴獻桃表達俗世對入禪者的物質誘惑。大猴神態似是超脫淡然，卻又忍不住對桃子偷瞥一眼，悟道中人所遇到的六根不凈之事，于此神形一目了然，令觀者似有所悟間自生莞爾之情。《三不猴》更是技藝精湛，刻畫出了栩栩如生的三只猴子。捂耳，遮眼，捂嘴，每一個動作都被刻畫地精湛細膩，惟妙惟肖，仿佛將真實的猴子置于人眼前。在造型之外，更是以猴傳達出自己為人處世不聽、不言、不看，“三不”之道。趙顯志賦予作品自然生命的同時更注入了作者的靈魂于其中，將猴子題材與中國傳統儒釋道文化結合起來，賦予猴子以人的思想和情感，賦予作品更深層次的文化內涵和藝術素養。

二空

三不猴

為無為事無事

道家講求以不變應萬變，達到“無為而無不為”的境界。玉雕創作亦是如此，只有遵循自然規律，合天地之道，才能心手合一，最終得妙諦，入臻境。但是無為，不代表無所作為，更多的是一種態度，是“逍遙于天地之間而心意自得”的渾然自如，是因材施藝、隨方賦象的瀟灑天真。

后起之秀

天地書·山丘

姑蘇印象

趙顯志在創作《天地書·山丘》的時候，有一段故事。原本他想將一塊一分為二的玉料，雕刻成兩座高聳入云的山峰，再以玉石的皮色巧雕成被朝陽染紅的山林，爾后再添加藏于林間的屋舍，制造出李可染畫中那種朦朧迷茫、渾厚華滋的光影效果，但創作過程并非一帆風順，而是經歷了一番周折。一塊原本計劃刻繪成山腰屋舍的部分，越做毛病越明顯，玉石中藏有的裂紋突顯出來了。面對突如其來的阻礙，只得重新設計整個構圖和畫面，甚至創作初始的兩峰聳立的構思也不能維持，此時的趙顯志十分糾結，苦思冥想而不得其解。身心靜定之后，他開始反觀自己的創作初衷。為什么要雕琢山林呢?山林到底意味著什么?或許，山林就是自然，是文人胸中的丘壑，是對天地的心靈感應。而天地造物之道又是什么呢？想到此處，終于豁然開朗，其實放棄固化的畫面感和形式感，才能不受限制，打破障礙，遵循自然之道，千樹萬樹，松林翠柏，都任憑想象。于是，他將被挖去裂紋的那塊玉石橫向擺放，將挖去裂紋的地方改成沿山澗蜿蜒而下的溪流，以俏色刻繪出飲水的馬兒，再將原本計劃做成蒼山遠景的部分改為了近景的婆娑松影。兩座山的豎向設計改為一橫一豎之后，整體性頓時提升，層次對比也更加分明：一是曠遠莽林，一是幽深溪澗，山水相得益彰，互為映照。當兩塊玉再次擺放組合時，他看到了天地造化的雄奇，亦窺見了作品的靈魂所在。《天地書·山丘》最終獲得了2015年中國（蘇州）“子岡杯”玉石雕刻精品暨國際玉雕藝術家作品博覽會金獎。

和諧

和諧（局部）

荷塘清趣

笪重光說：“虛實相生，無畫處皆成妙境。”文人畫如此，玉雕藝術亦是如此。玉石，不同于其他的藝術載體和媒介，它本身具有珍貴的價值和人文內涵。在雕琢之余，適當的“留白”更能體現出玉石自身獨有的韻味。趙顯志的《萬山紅遍》取一大一小兩塊玉料，以其自有皮色和紋路，加之點睛的幾筆，營造出萬山紅遍、層林盡染、風起云閑的壯美意境，揮就了一幅紅霞漫天，壯闊恢弘又不失清雅別致的山水畫卷。

《望岳》中，取一方青花美玉，懷情而入，取天公之美灑意其上；利用虛實間的對比和過渡以及恰到好處的留白使畫面自然而富有層次感，呈現出一種“霧隱于山，山不見我，我非隱人”的朦朧意境；巧色而成的兩只山鷹，遠而望之，山高影小，空谷巍然，更是平添一份翱翔于野的灑逸之情。此作道法自然，雖不見雄奇飛動，但有一股深邃的力量。隨形，不強調對玉石進行過分雕琢，往往是寥寥幾筆，神態自出，簡約的刀法不僅營造出了空寂的意境，也是最大程度上對玉石重量的保護。他的眾多作品如《妃子笑》、《安居樂業》、《花樣年華》、《塵封的記憶》、《鵬程萬里》、《坐孤峰頂，直鉤釣鯉》等都是心思玄妙、靈巧鮮活，別具一格，簡約大氣而又意蘊十足。

致虛極守靜篤

如果作品只有雕刻技術而沒有好的構思和創意，自然不會有精彩的思想和靈魂，這樣的作品也只能被稱為工藝品，而遠遠不能成為藝術。在繁花亂入迷人眼的現代社會，真正地靜下心來，于一件事上專注、琢磨的人并不是太多。趙顯志挾帶著中原的豪邁大氣義無反顧地投身到江南的細膩精巧之中，于蘇州，于長風玉舍，居一方凈土，守一份安寧，在自然山水中游目騁懷，并完成了自身的人生思考與藝術沉淀。

趙顯志說：“珍惜手中的每一塊玉，盡我所能將它做到最完美，這就是我的使命和責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與玉石為知己，在漫長的時光中修器、修心。好的巧雕作品能將瑕疵轉化成畫龍點睛之筆，能化腐朽為神奇，而趙顯志就以淡泊寧靜的心態，以獨特的視角和開闊的思維，在巧雕作品中體現出智慧與禪意，體現出人與自然的和諧統一。

“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而吾與子之所共適。” 外師造化，中得心源，是入藝境的唯一正道。創新的靈感僅從技術上是得不到的，要在創作的根本之處尋求，在認識、情感、理智、知識和哲學等諸多層面上融會貫通和升華。趙顯志以深厚的傳統文化修養作為優勢所在，以歷史傳承和時代創新為方向，他的件件作品都蘊含了獨到的文化理念，融北派的大氣與南派的精巧于一體，以虛實相兼，淡雅清逸之風，成為了新一代“國大師”的中堅力量，真正達到了“有道若無道，有形意無形”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