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問題的裝置

（連載）

成問題的裝置

（連載）

（二）

被告見狀便又大喊起來：“豈有此理！秘密審判是荒謬絕倫的非法行為，簡直就跟中世紀的黑暗時代一模一樣！在現代社會里難道還允許有這種事情發生嗎？我對此表示強烈的抗議！這么多的律師竟然都無視法律，聽任法官先生做出如此荒唐的決定。據我所知，受委托的律師有義務盡力為被告辯護。請給我想個好辦法吧！”

“可是，法官先生已經做出了決定。這是不能違抗的。如果不顧一切地無理取鬧，反而對你不利。”

這位律師的臉上現出了很為難的神情，好像已經對此不太感興趣了。被告卻怒氣沖天，暴跳如雷，一把扼住這位律師的脖子，另一只手抓起一把椅子使勁地揮舞起來。法庭工作人員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他扭住，使他老實下來。可是被告仍然不停地叫嚷：“你們這幫喪盡天良的家伙，竟敢聯合起來陷害我！整個社會都失常了，一切都亂成了一團糟！你們這幫家伙全是些失去了理智的神經病……”

法庭工作人員趕緊用毛巾堵住被告的嘴巴，總算使他安靜了下來。一位律師從皮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提交給法官，同時說道：“從被告剛才的這些行為，可以作出這樣的判斷——他已經神經失常。被告居然一口咬定法官先生、檢察官先生、法庭工作人員，甚至所有的律師都是神經病。事情很明顯，除了被告本人的大腦出了毛病之外，不可能再有其他解釋。這是醫生開的精神分析鑒定書。被告是一名病情十分嚴重的妄想癥患者。考慮到這一點，我請求免除對被告的刑事處分。”

法官宣讀了判決書。

“由于被告神經失常，所以免除刑罰。本庭決定，將被告送入指定的醫院，痊愈之前不得在社會上露面。同時，立即沒收這個成問題的裝置，由法院負責將其毀棄。絕對不能讓社會上的人們知道存在著這樣一種可怕的裝置。這是我們司法部門的神圣職責。”

可是，被告又開始大吵大鬧起來。

“豈有此理！憑什么硬把我當成神經病呢？這是你們不顧事實，單方面作出的荒唐結論……”

然而，律師對被告安慰道：“算了，別胡攪蠻纏了。現在最要緊的是抱樂觀的態度，想開一些。要知道，判決書已經宣讀過了，按照法庭慣例，被告必須服從判決書……”

于是，審判便到此結束了。

在一家神經病醫院里有一個中年男子，老是不停地發著牢騷。

有人研制了一個非常危險的裝置，因而被告上了法庭，但這種裝置的用處就是解決各種疑難案件，結果法庭卻讓被告進了精神病院……更多精彩科幻故事，請上酷咖網（kuka.hnjy.com.cn）。

“這是多么蠻不講理的事情啊！整個社會都陷入了不可思議的瘋狂之中。”

同一間病房里的一位病友向他搭話道：“當然是這樣啦！不然我們怎么會被送到這種鬼地方來呢？喂，你是因為干了些什么呀？”

“我發明了一種絕妙的裝置。這是一種新式的電子計算機，無論多么復雜的案件，在數秒種之內都可以準確無誤地審理完畢，轉眼間就能用通俗易懂的文字寫出判決書。如果這種裝置得到普及的話，將大幅度提高刑事訴訟工作的效率，并且將公民們所必須繳納的稅款降到最低限度。什么檢察官、法官、律師等等全都用不著了，他們統統可以改行……”

那位病友聽了以后點頭說道：“這是毫無辦法的事情。如果這種裝置試制成功的話，司法部門那些吃法律飯的先生們將會全部失業。他們將拖兒帶女地在街頭流浪行乞。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他們當然要齊心協力地把你送到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來啦！”

“照你這樣說來，倒也有些道理，也許是這么一回事吧。可是，你為什么會被送到這家醫院里來呢？”

“可以說，我跟你是同病相憐呀！我經過長期研究，創造出了一種新式治療法，可以通過預先診斷來發現將要干壞事的人，并能對壞人實施大腦手術，使壞人變成正直的好人。就在我即將把這種新式治療法公諸于世的時候，突然被逮捕了，審判之后不由分說便被送到了這里。如果社會上一個壞人也沒有的話，那司法部門的法律專家們可就保不住飯碗啦！”

——看來，他們兩個人一輩子都沒有希望從這兒出去。

（完）

[摘自《成問題的裝置》

（日）星新一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