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忠犬八公的故事》的多重解讀

余永鋒

[摘要]影片《忠犬八公的故事》改編自1935年發生在日本的真實故事，于1987年拍成電影，2009年此片被好萊塢重新翻拍。該片講述了一段人和狗之間感人肺腑的故事，其是以忠犬八公對帕克教授十年的忠實守候為主線，較為充分地展現了人間的真愛，完美地闡釋了人與動物關系的有關道德規范，主題深刻。影片的成功主要在于其黑白方寸之間人間真愛的無聲傾訴，東西方文化的碰撞與融合的有力展現以及人與動物關系道德規范的完美闡釋。

[關鍵詞]東西方文化；碰撞；融合；道德規范

美國電影《忠犬八公的故事》取材于發生于日本東京大學農學部上野英次郎教授和他的那只秋田犬八公之間的一個真實的故事，有別于1987年拍攝的同樣題材的日本影片《八千公物語》，該片以忠犬八公對帕克教授十年的忠實守候為主線，通過八公黑白方寸之間的視角，淋漓盡致地展現了人類夢寐以求的人間真愛，有力地展現了東西方文化的碰撞與融合，完美地闡釋了人與動物關系的道德規范，成為數量眾多的反映人與動物關系的文藝作品中的佼佼者，贏得了全球范圍內眾多觀眾的青睞。

一、黑白方寸之間人間真愛的無聲傾訴

（一）對家人的熱愛

家是人類溫馨的港灣，在西方有關家的諺語“East or west，home is best”，在中國，同樣意義的諺語也時常出現在懷鄉、戀家的文章中，如“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狗窩”。這些形象生動的諺語，充分說明了家對一個人、一個家庭的重要性。影片《忠犬八公的故事》借助八公的視角，講述了一個充滿濃濃溫情、令人艷羨的家庭故事。

帕克教授是美國眾多普通知識分子中的一員，生活在一個寧靜祥和的小鎮，每天乘坐固定班次的列車來往于小鎮與工作的大學之間，重復著看似單調、無趣的生活軌跡，按照影片中帕克妻子的說法就是：25年來“我們幾乎一直待在一起”。但是，隱藏于影片白描式的描述手法下的是蕓蕓眾生所期待的溫馨、浪漫、關愛互助、親密無間的家庭關系。影片中，帕克教授和凱特是一對恩愛夫妻，從相見那一刻起，他們就徹底地愛上了對方。在婚后長達25年的日子里，夫妻問有那么多值得回憶的溫馨、浪漫的瞬問：每天傍晚，帕克都會準時出現在那個熟悉的街道的拐角；每次離家幾日到家之前，都會有一個問候的電話；在一些特殊的契機和日子，雙方還會給對方來一點意想不到的驚喜，如：影片開頭，帕克教授旅行歸來，妻子在家點燃蠟燭，備好紅酒，剛進家門，迎接他的是一個熱情的擁抱和甜蜜的熱吻。在夫妻25周年結婚紀念日，迎接凱特的依然是蠟燭、美酒，還有“你今天穿得真好看”等。特別是感人的故事發生在夫妻訣別的前夜，更增加了影片關于夫妻情濃的凄美色彩。

相對于帕克夫婦，影片對教授女兒一家以及他們和父母之間關系的描述更加簡潔，但透過這零星、片段式的描繪，我們仍能深深地感受到父母與孩子之間默契、互相關愛、親密無間的濃醇情感。對孩子的關愛首先體現在當女兒的男朋友初次登門拜訪時，當未來的女婿試圖用教授所鐘愛的音樂話題拉近和自己的距離時，他關心的卻是對方是否真愛自己的女兒，當得到肯定的答復后，父親的第一反應是“很好”，但緊接著來了一句“不幸的日子”，這其中包含了太多只有為人父母后才能體會的復雜情感：一方面，女兒找到了自己的真愛，父親感到無比的寬慰；但同時，這也意味著從此以后另一個男人將從自己的手中，活生生地將自己一手養大，曾付出如此多的關愛與心血的女兒奪走。當得知自己心愛的女兒懷孕以后，一如天下所有的父母，帕克夫婦是如此興奮。母親高興地跳了起來，要第一時間把喜訊與生她養她的母親分享，傾盡所能地把自己做母親的經驗傳授給女兒；而那個此時已完全沉醉于與八公親密嬉戲的父親聽此消息后，立即忘記了八公的存在，沉浸在女兒給他帶來的幸福之中。女兒對父親的愛同樣令人動容，她喜歡父親喜歡的一切。父親去世后，盡管她表面不像其他文學藝術作品里表現的那樣號啕大哭、悲痛欲絕，但她用關愛她父親生前鐘愛的八公的方式表達了對天堂里的父親的思念。

（二）對朋友、事業的熱愛

《新朋友老朋友》是英國詩人約瑟夫·帕里的著名詩作“結識新朋友/不忘老朋友/老朋友是金/新朋友是銀”是對友誼最經典的描述。帕克教授的朋友圈中，既有相知相伴的老朋友，又有點頭之交的新朋友。其中，有著異域面孔的日本裔美國人肯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當他徘徊在妻子和八公之間無法取舍時，是老朋友肯讓他堅定了收留八公的決心；閑來無事，他們一起切磋、聊天；老朋友不在了，是肯和家人一起送他最后一程，專程前往車站看望老朋友的生前好友——忠犬八公。無論是賣熱狗的杰西、開臘腸店的彌爾頓，還是火車站的卡爾，包括站臺上的列車員，見面一句溫暖的問候、一個親熱的舉動，都讓人真切地感受到生活的溫度、生命的意義。

“音樂有種神秘的力量，無法錄制，猶如生命、人心，創意的火花，轉瞬即逝。”這是帕克教授去世前在自己心愛的講臺上留給學生的最后一段話。它既是對生命價值最深刻的詮釋，也是教授對事業無比熱愛的宣言。帕克無疑是個好老師，幾十年如一日，幾乎從未缺席過一節課，他就像學生最知心的朋友，又像無比仁愛的家長，既耐心指導，又親自示范，語言風趣幽默。他不僅熱愛自己的事業，還無條件地支持妻子的事業。當八公毀了妻子幾個月工作的心血后，盡管深愛著八公，還是狠心把他送到屋外的狗舍；當找不到八公，心急如焚之時，見到妻子工作的成績，他還是不忘鼓勵、贊賞一番。

二、東西方文化巧妙碰撞與融合的完美范例

文化的多元化，是迄今為止的人類基本事實。同時文化的本性是動態的而不是靜態的，每一種文化都處于一種連續的發展和沿革之中。文化進化的重要趨勢是趨同，即隨著文化的發展各種文化越來越趨向于統一，只要文化還存在著，文化趨同的過程就是無止境的。電影《忠犬八公的故事》是取材于發生在日本的一個真實的故事，由美國導演執導的一部美國電影，正因如此特殊的背景，這部影片成為了文化多元、文化趨同的最好范例。

（一）鮮明的日本民族文化色彩

“他們是日本的，不是美國狗?！庇捌信量私淌谌找岷糜训囊痪湓捄芎玫卦忈屃擞捌r明的民族文化特色。受中國儒家文化的影響，日本的傳統文化是以“忠”為核心的，影片中帕克與八公感人的情感故事，最重要的表達方式就是八公對主人的無限忠誠。從見到帕克教授第一眼起，八公就義無反顧地選擇了自己一生的主人。第一次來到帕克教授的家，當教授離它而去，到臥室與愛妻親熱時，八公在屋內眾多可選擇的通道中，準確無誤地選擇了能找到自己主人的樓梯；在和自己主人待在一起時，八公的眼里永遠是五彩繽紛的，主人不在身邊，八公總是那么沮喪、無趣；為了和主人在一起，八公練就了翻越圍墻、用嘴開門、掘地出門的技巧。這種“忠”的文化特色，在帕克教授突然離世時達到了高潮，對社會生活的主導者——人類來說，帕克的去世讓一切物是人非，但對八公來說，一切都沒有結束，每天五點五分，它都會準時出現在火車站門口的花壇上，等著他的主人。正是這忠誠的守候，讓影片的后半部分即使在主要人物缺失、故事主線單一集中在八公身上的情況下，仍然感人至深。

（二）強烈的東方神秘主義色彩

廣義上的東方神秘主義是指西方世界對東方文化中難以理解的、超自然現象的學說流派的總稱，實質是對自然與社會的原始認識而未形成公認的學說，難以用自然科學檢驗或根本無法檢驗。如東方宗教中的“轉世輪回”、堪輿風水的“乘生氣論”以及東方某些民族特有的儀式及行為，例如苗族的蠱術、湘西的趕尸術等。在八公身上，體現了眾多的東方神秘主義的色彩，這在西方近現代文學、文藝作品中是鮮有所見的。如：關于八公脖子上的銘牌，帕克教授的好友的描述是“八，在日本是幸運數字”，潛臺詞就是，帕克遇到八公，對他來說，是一種幸運，而事實確實如此；關于八公，好友的描述是“八這個數字很神秘，意味著它由圣地墜入凡間”，而事實上，小八身上確實有一種人類難以企及的神圣品質；當帕克想把八公送給他認為是小狗最好的主人——自己的日裔好友時，他的反應是“我認為它已經選擇了主人”“可能你撿到了它，它也選擇了你”，這也許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命中注定吧。在教授突然離世的那天，小八一反常態，堅決拒絕送教授去車站，教授離他而去以后，它又一反常態叼起了它從不玩的球，來到車站和帕克玩起了撿球游戲。所有人都對此困惑不解，但我們寧愿相信八公有未卜先知的靈性，用自己的方式送主人最后一程。

（三）典型的西方文化特色

由于影片由美國導演執導，故事發生的地點又是典型的美國小鎮，因此《忠犬八公的故事》始終貫穿著溫情脈脈的人道主義色彩。小鎮的所有居民好像都是朋友，他們之間互相關心、互相幫助，見面總有一聲溫情的問候。當帕克教授突然離世，八公固執守候在車站門口時，那么多人——無論是相識的還是不相識的，無論是匆匆過客還是常住居民，都毫不猶豫地伸出援助之手，是他們的關愛部分成就了八公十年的堅守。小鎮居民家庭成員之間也充滿了濃濃的愛意，他們對自己愛人、家人愛的表達或溢于言表，或溫婉含蓄但充滿濃情。影片另一個顯著的西方文化特色就是典型的美式幽默。影片中，出其不意的美式幽默無處不在，當丈夫旅行歸來，凱特：“有沒有想我？”帕克：“根本沒有，你呢？”凱特：“早把你給忘了。”但緊接著的是驚喜和擁抱熱吻。在結婚25周年紀念日，當丈夫說“你今天真好看時”，凱特的回答是“人老了只能靠打扮了”，原本夫妻正在情深意濃表達謝意、愛意時，凱特突然來了一句“我也愛你，特別是你身上有狗味和臭鼬味的時候”。這些或正話反說，或只有無比默契才能真正理解的幽默的使用，為影片平添了濃厚的生活色彩。

三、人與動物關系道德規范的完美闡釋

人與動物關系的道德學是在道德哲學所弘揚的動物生態世界觀、價值觀和權利觀指導下，依據益于人類并促進生態的道德原則，提出并確證一系列道德規范的學說，包括家養動物、野生動物的道德規范。

忠犬八公顯然屬于家養動物，更準確地說是寵物的范疇。對寵物確立互助友愛的道德規范主要有三個方面的要求，即情感互助的要求、順應自然的要求和臨終關懷的要求。電影《忠犬八公的故事》以帕克教授與八公感人肺腑的故事為主線，完美地闡釋了人與動物關系的道德規范。帕克和八公的關系，首先是建立在情感互助的基礎之上的。作為一個熱愛生命、尊重生命的人，帕克對八公可以說是寵愛有加。由于妻子的堅決反對，帕克曾經千方百計地試圖給小八找個歸宿，可是，當他聽說小八可能被“人道毀滅”（動物收容所）、“被鎖上一晚”（車站），甚至可能冒著被其他動物欺負（杰西家）的風險時，他還是毅然決然地放棄了。當初次把小八安置在家里時，他細心地給小八準備了玩具、水，由于擔心小狗怕黑，他貼心地把已經關了的燈打開。當八公毀了妻子花費幾年時間建造的模型被送到室外的狗舍，他夜不能寐，半夜偷偷把它接了回來，和它一起看電視，甚至共享爆米花。

帕克和八公的故事，還充分體現了人與動物道德關系中順應自然和臨終關懷的要求?！皩櫸锶匀皇莿游?，有其自然屬性和自然活動方式，不應以人的意志和好惡強加給寵物，尊重寵物的意愿，按照自然生存、自然生長和自然生活的方式對待它們就是對的，否則就是錯的?！迸量私淌谥阅芎桶斯⑼昝篮椭C的關系，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在人與動物的道德關系中嚴格地遵循了順應自然的原則。帕克一家能夠給予八公充分的自由，從不強加給它任何不想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