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慶
我理想的教育環境是這樣的:在人與人的關系方面,應以信任、公平、和諧取代防范、競爭、對立;在職業感覺方面,應以自信、活力、幸福取代倦怠、煩惱、乏味;在職業成就方面,我們的學生能以比較完美的人格成為有益于社會的人;在專業成長方面,我們能夠在一個不受外界干擾的環境中享受職業生活的詩意。
毋庸諱言,這樣的教育環境只能是一種憧憬而已,因為,我們幾乎每天在校園內外都會遭遇大大小小的讓人煩心的事情,我們的職業理想一直被許許多多煩惱所羈絆。
抵達理想的教育環境難,難在外在環境很少會順著我們的心意,難在每一個人的生命訴求都有一個自我存在。但是,這并不意味著我們無法抵達職業幸福的彼岸。
回顧我38年的教育職業生涯,不夸張地說,我曾承受過煉獄般的痛苦,而這些年又享受著職業幸福。
作為“文革”時期畢業的初中生,像我這種年齡的人被稱為“荒廢了的一代”。確實如此,記得我剛走上教師崗位時連拼音都不會,我經常在課堂上念錯字,鬧過不少笑話。同時,我這個人性格倔強,不會圓滑處世,經常得罪人,很少有人愿意和我搭班。為此,我和一些同事的關系搞得很僵。
2009年暑假期間,我忽然想到了讀書。這一年,我已經跨進50歲的門檻。這是一個第一次讓我感到生命充實的暑假。這個假期,我讀了兩本書,一本是魏書生的《班主任工作漫談》,另一本是李鎮西的《做最好的老師》。走進書中,我就出不來了,兩位作者的教育智慧像一股電流刺激著我的神經:哦,老師居然還可以這樣當呀!我在心中暗暗發誓:我也要做一個像魏書生、李鎮西那樣的老師!
這一發心可了不得,從此,教育學、心理學、哲學、美學、佛學等大量書籍走進了我的生活,也改變著我與同事、學生、公眾的交往質量。
與同事交往中我由過去的嫉恨、猜忌、計較變成了謙讓、信任、包容,遇到不順心的事經常能站在對方的立場看問題。在工作中,我每接手一茬學生,就把自己定位為學生的首席,我和學生共值日、共寫日記、共讀一本書、共游戲。步入社會與人接觸,我會想到我的言談舉止是否與我的教師身份相符。
就這樣,一步一個腳印地向前走,短短一兩年的時間,我的職業環境發生了徹底改變:我由過去沒有人愿意和我搭班,到現在很多同事甘愿做我的“粉絲”;過去我沒有朋友,現在我的朋友真可謂遍布全國各地,這些朋友中有媒體的編輯、記者,有尺碼相同的教育同人,有在全國頗具影響的名師、教育專家。這幾年,每年暑假都會有外地朋友專程來“拜訪”我,我們掏心掏肺談教育。從2014年開始,我多次受邀到外地、外校舉辦教育講座。
特別令我感動的是,每一次與外地的教師朋友謀面,我都能從他們的眼神中感受到他們對教師職業發自內心的真摯情感。他們有很多是農村一線的普通教師,像我一樣需要每天面對清貧的物質生活與復雜的人事環境,但我很少聽到他們抱怨。我聽到最多的是他們對課堂、班級的設想與成敗得失。我們相互激勵、相互幫扶,每一次交談都給我們帶來持久的成長動力。
“境無好壞,唯心所造。”這是對我成長前后工作環境變化的最好詮釋。不是嗎?成長前我的環境“黑暗”,那是因為我的心很少有晴天。那些年,我的心中只有自我,很少想到我能為別人帶來什么,同理,哪個人愿意和心中只有自我的人友好相處?成長后,我懂得了人需要有進取之心、奉獻之心、自省之心:進取讓我體驗到太陽每天都是新的,奉獻讓我明白只要給予就會有收獲,自省讓我懂得了別人的“錯”不過是一種假象,問題可能就在我自己身上。
當一名教師有了這樣的生命覺醒,工作環境哪有好壞之分!
感恩學生,是學生激發了我的童心;感恩與我發生過矛盾的人,正是因為他們,我才下定了改變自我的決心;感恩我所在的農村學校的環境,正因為此,我才有了向上的動力。
(責 編 盧麗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