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昆侖山最近的村莊

潘蒙忠

他們離昆侖山太近太近了，似乎伸手就能觸摸到石頭冰涼的身軀；因為海拔高，他們離天也近，棉花糖似的白云如同輕紗，宛如帽子，就在頭上飄悠。就這樣，阿爾塔什村被探險家冠以“昆侖第一村”的美譽。

巍巍大昆侖，萬山之祖，氣勢磅礴，橫空出世，東西綿延數千里，奇峰陡峭，層巒疊嶂，曾留下多少文人墨客的詩篇。不過，他們也只是望山興嘆，站在遠處看上幾眼，發一點感慨而已。

新疆喀什地區莎車縣霍什拉甫鄉阿爾塔什村的500戶村民是自豪的。千年歲月，悠悠時日，他們生活在昆侖山腳下，與大山竊竊私語，朝夕相處，如同親密的伴侶。高興起來，就躺在大昆侖的懷里，聽風的呼號，望雪的飄落，看日出日落，做著山里人悄無聲息的夢。

他們離昆侖山太近太近了，似乎伸手就能觸摸到石頭冰涼的身軀；因為海拔高，他們離天也近，棉花糖似的白云如同輕紗，宛如帽子，就在頭上飄悠。就這樣，阿爾塔什村被探險家冠以“昆侖第一村”的美譽。

一

車子一路顛簸，不時揚起的沙塵遮擋了視線，氣勢磅礴的昆侖就在我們身旁，路卻在山的中間游蕩。山是光禿的，巖石像千層餅，一層層疊加著、膠著著、延伸著走向遠方。路呈S狀，沿著山體盤繞爬升，一側是讓人心驚膽戰的陡坡和懸崖，下面布滿了嶙峋的亂石。

終于到了山頂，有一開闊地，車停了下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塊數十噸重的烏黑發亮的巨石，上面鐫刻著“昆侖第一村”五個鮮紅的大字。一面長條形的紅旗在風中獵獵作響，上書：“重走玄奘取經路，探訪昆侖第一村。”

腳下就是阿爾塔什村了。俯瞰時，仿佛人在天宮，倘若有幾片白云飄拂，就更有了天上人間、七仙女下凡的感覺。

村落依山傍水，如同一把彎彎的鐮刀，隨山勢走向延伸開去。正是四月的春，一塊塊長方形的麥田翠綠一片，縱橫交叉的田埂上挺立著高大的白楊。田野里、房舍旁、溝渠邊、林帶中，杏花在春風暖陽中怒放，一簇簇、一團團，似淡淡的霞，如粉粉的緞。風起時，枝葉與花兒一起擺動，土灰色的房舍隱約其間，顯露出火柴盒一樣的輪廓，有了坐在飛機上俯瞰大地的景象。

葉爾羌河就在村西盤繞，在平坦的大峽谷中蜿蜒穿行，分作幾股支流，打著大彎，濺起浪花，呼嘯著奔騰向前，如蝴蝶結輕輕系在村莊的腰際，既像白色的絲帶，又像瑩瑩的玉環，更像一勾彎月依偎在柔沙鋪墊的河床里。河對岸則是昆侖山的又一支脈，溝壑縱橫，怪石如獸，奇峰四起，橫著立著，或突兀崢嶸，或相對而吻，或托舉懸浮，或陡峭高聳，千姿百態的妙趣，給人的想象平添了豐富的詩意。

山的顏色讓人稱奇，赭黑、青藍、深褐、土灰、微黃、淡綠，其中，淡粉色占多。本地人稱之為“七彩圣山”，它如一幅碩大的錦屏從天空直掛地上。

二

目睹“昆侖第一村”的秀麗景色，1 000多年前玄奘大師取經東歸的艱辛浮現腦際。這里是通向中東和歐洲的唯一通道，由此向西，可達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伊朗、羅馬等地。當年世界著名旅行家馬可·波羅就經此村進入中國。

公元643年春，玄奘東歸故里，取道今巴基斯坦北上，翻越帕米爾高原，經阿爾塔什至佉沙國（今莎車），在朱具婆佛塔講經數日。玄奘到達阿爾塔什時已饑累交迫，取路邊野生巴旦姆果充饑才得以恢復元氣，之后又在葉爾羌河洗去塵埃。據說屹立在山崖上的那塊巨石，就曾晾曬過玄奘的袈裟和部分經書。雖說玄奘保住了性命，然而高聳入云的昆侖山橫亙面前，擋住了去路，他一籌莫展，只能對天長嘆。如來聞之，哈哈一笑，腳踩祥云而至，雙腳一蹬，便將昆侖山分作兩半，為玄奘開出一條山路。至今在阿爾塔什村西北不遠的山壁上還清晰的留下了兩只巨大的“腳印”，趾頭和腳后跟尤為明顯逼真，游人目睹此情此景，個個稱奇卻又百思不得其解，驚嘆中平添了一抹神秘色彩。

三

車過阿爾塔什村時，但見樹木蔥郁，挺拔的白楊綻放出油光光的嫩葉。用土塊圍成的院落簡陋而整潔。處處桃花艷紅，杏花露粉，梨花吐白，透溢出濃濃的春的氣息。

見到的村民大都是老者，也有幾個笑盈盈的少女，穿著維吾爾族傳統服飾，淳樸善良的目光里帶著幾分調皮，有幾個巴郎子光著腳在土路上玩耍追逐。散落的牛羊在田野里悠閑吃草，整個村落籠罩在凝固了的靜謐里。

這個村是全疆有名的長壽村。村民主要從事農牧業、林果業生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極有規律。空氣的清新和食品的無污染以及葉河水的純潔，加上遠離塵囂、心態平和，是人們延年益壽的主要原因。我們見到的一位老者已有102歲，鶴發童顏，耳聰目明，手腳利索。看到我們對他的身體狀況大加贊嘆，老人居然興高采烈地跳起了維吾爾族舞，引來一片掌聲和喝彩聲。老人并無特殊的養生之道，平時吃著家常飯，過年過節有點牛羊肉，每天堅持在地里干些輕便活，空閑時喜歡在村子的林帶里轉悠。老人性格熱情開朗，樂善好施，與家人和村里人關系融洽，人們都很敬重他。

四

這天是個特殊的好日子，莎車縣政府在那塊巨石前舉行了隆重的“昆侖第一村”命名揭牌儀式，我與媒體人、嘉賓、游客一起見證了這一激動人心的時刻，從此阿爾塔什村將成為旅游景點，引來八方游客。

另一件大喜事是總投資達106億元的阿爾塔什水利樞紐工程正在這里動工興建，葉爾羌河將被攔腰截斷，建起一座壩高165米、總容量達22億多立方的大型水庫，用以發電和灌溉流域近500萬畝良田。到那時，葉河歡歌，噴珠吐玉，馬達轟鳴，燈光閃爍，“昆侖第一村”將不再靜默，不再寂寞。中外游人會慕名而至，欣賞“七彩圣山”的嫵媚，細品“月亮河”的秀色，傾聽葉河的濤聲，仰望昆侖的巍峨，輕撫沙灘的柔美。啊，這又將是一幅多么溫馨甜美的畫圖。

阿爾塔什村是幸運的、榮耀的，要不了多久，除了昆侖山的相伴，更有碧波蕩漾的明鏡相鄰，“世外桃源”不再成為“世外”，遠古終將遠離，她要與現代接軌，和神州共榮，聆聽時代的足音，在歷史的長河中奮勇前行。這個離昆侖山最近的村莊，從此將與祖國人民跳動的心貼得更近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