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建山


內容摘要:沉香文化是構成中國文化的重要元素,它既能夠養性怡情,也可以拓展思緒,木雕藝術家們應在創作中不斷發掘、感悟其潛在的特性,進行充分的思考,開拓形式意趣,秉承傳統審美原則,融入個人藝術語言,最終將自然的韻味與藝術的靈性合二為一。
關鍵詞:沉香文化、木雕、材料、雕塑媒介
沉香文化是構成中國文化的重要元素,它凝結了宇宙天地之靈韻,既能夠養性怡情,也可以拓展思緒,它是中華民族的智慧象征體,映射出的是文人雅士的高潔心境,表現出的是一種高尚的精神追求。
沉香是一種名貴的藥材,同樣也是名貴的木雕原料。它是一種具備特殊香氣,融合了樹木自然油脂的固態物質,沉香混合了揮發油,樹脂,樹膠等豐富的自然成分,置入水中,就會自然下沉。它蘊含著自然內部神秘的輪回變遷,深含著歲月的芳華與天地的密語。沉香木材所映射出的自然變幻,展現出了生命的真諦。
中國傳統文化講求修身養性,靜濾心靈,沉香文化是傳遞這種文化訊息的重要載體。它們的色澤、氣息、形態……擁有變化萬千的神秘意味,自然內外的靈氣在其中縈繞,引導人們進入至一處處唯美的勝境,身心的完美交融在沉香氣息的襯托下,逐漸釋放著源自萬物的精華之氣,并不斷吸收著微細的靈韻。
沉香文化在秦漢時期已初具規模,它在那時被視為是專屬于貴族階級享用的上品,供他們修身養神,驅除邪穢。而隨著佛教的東傳,沉香便逐漸成為信徒們禮佛的上品,從而在佛教文化與沉香文化之間構建出一種緊密的相互聯系。隋唐時期,隨著宗教文化的發展以及國力的強盛,沉香文化的發展也相應地達到了一定的高度,上層社會的人士對沉香的使用愈發頻繁,對它的熱情也是格外高漲,隋煬帝曾經在除夕時分在宮殿周圍設置火山,并焚燒了大量的沉香。此外,那個時期的人們由于對沉香的高度熱情,因此便對其品種進行了細致的分類,在不同的場所中設置了不同類型的薰香,并對沉香的品類進行了一定的規劃,使其更為系統化。
“隔火熏香”的方式從宋代開始興起,這是對前朝較為奢靡的直接燃香法的代替。這種方法不會產生大量的煙氣,使得沉香的香氣能夠更加緩慢地釋放出來,同時也會散發出溫潤的氣息,為周圍環境增添美好的情思。因此,此種燃香方式深受宋代文人雅客的青睞,也從某種程度上提升了宋代的雅致文化氛圍。沉香在當時的文人群體中得以廣泛推崇的同時,也進入到了民眾的生活之中,與他們的生活起居漸漸融合。而到了元明時期,人們對于沉香的運用則變得更為普遍,方便精巧的宣德爐在明代得到了廣泛運用。而清代則是綜合了沉香的所有特性,并使其得到空前發展的重要時期,那個時期,社會各個階層的人群對沉香的使用也是分外頻繁。
由于自身的獨特性質,沉香被眾多藝術家們視為創作精致作品的最佳原材料,藝術家對于材料進行了巧妙的運用,將其審美特征與實用特征融會貫通,并將人文的追求與自然性靈的妙義置入到細致的雕琢過程之中,由此逐漸建構出高雅的藝術語言。
關于沉香木雕的雕刻手法,首先要以保護沉香木原料的肌理為前提,從而進行進一步的創作,該以何種方式將沉香木的材質特性進行充分的詮釋?這個問題是本人從事木雕創作以來反復思考的問題,沉香木材的珍貴價值,需要用精細的構思與細致的工藝手法來進行保護性的呈現,需要充分地在表現主題與材質特性之間進行磨合和塑造,以達到木料的性狀與作品的意蘊相互交融,相得益彰的效果。本人試圖將沉香的自然意蘊進行最佳程度的保留。因為沉香的外部肌理帶有天然的韻致和表現力,是能夠傳達藝術主張的最佳媒介。此外,本人還將順絲(不使用任何現代工具,致力于順隨沉香自然紋理而進行雕鑿的技法)、留皮(一種致力于呈現材質原生之美的方法)等塑造技藝與各種雕刻技藝,例如圓雕、高浮雕、低浮雕、鏤空雕等進行交叉,目的是加強表現對象的內在情韻和精神情感,將技與藝靈活貫通。
“因物象形”“七分天然,三分雕刻”是重要的塑造方式,以沉香木的基本特征為基礎,通過一系列的巧思與對空間的營造,可以將材料的本質屬性加以更為巧妙的呈現,材料的潛質也會得到恰到好處的表現,同時,作品還可以營造出種種基于傳統表現手法之上的新穎觀感,為觀者帶來各異的心理感受與審美體悟。沉香材料具備堅硬的韌性,這種特殊的質地往往會增添雕刻的難度,所以,可以采用雕刀來進行“減法”式雕刻,將沉香的肌理效果通過其本身的自然韻律得以再現,在材料的特質之中發掘個人的想象力,并不斷調整作品的整體效果。
傳統宗教人物題材一直是構成本人的創作的重要內容,以沉香木為原材的佛教造像最為貼合佛教精神的本質,其悠遠脫俗的韻致縈繞在作品之中,空靈微妙的靈韻將造像的形神巧妙地加以烘托,沉香的凝神之氣在悄然之中調節著人們的思緒,使他們心生歡喜,并與禪境相互暗合,直至高潔恒久的冥想境界。“至治馨香,感于神明”,沉香木雕宗教造像,蘊含著傳統文化的意蘊氣象與多變的雕塑技藝,本人試圖在沉香木所構造的雕塑空間中,將造像的空靈意味與高雅風范相互貫通,在有限的空間結構之中營造無限的雕塑性觀感,使其顯現出繁而不亂的審美內涵。本人致力于從整體中凸顯局部的細節,并將宗教人物的神性置于縱深變幻的構圖之中,并加入一些具有新意的雕鑿手法和跳躍的靈感情思。強調中國傳統雕塑中的繪畫性觀感,同時將雕塑感與空間感相互映襯,從而表現出我對無限深遠、靜穆悠然的美學意境的追求。本人將自己對龍門石窟、大足石刻、云岡石窟等中國歷代宗教造像的體會與所學技藝相互聯系,試圖將飄逸、祥和、悠然之氣呈現于沉香木之中,為觀者帶來睿智圓融的內心體驗,幫助他們洗脫塵世的煩惱,感受到心靈靜濾的美妙過程,并獲得直指本心,自在無礙的無上精神享受。
塑造佛教人物要著重強調對于其神采內蘊的闡釋,在不斷地與材料磨合的過程之中,構建出獨特的關于材質、個人情思以及宗教意旨這三種元素之間的對話。本人始終在尊重中國傳統造型法則的前提下,將沉香木材的天然特征與宗教文化的內涵構成共融的關系,使二者相互襯托,煥發出各自的神采,并構建出種種神秘且空靈的內在秩序。在創作中尤其突出對于人物的衣紋細節與面部表情的塑造,將內心里對宗教文化的理解化作一刀刀切實且專注的雕鑿,秉承先人造像的態度,在衣紋的轉折中展現出人物行云流水般的精神內蘊,融入個人的情思,在細膩的表情刻畫中表現人物深邃的精神特征和悲憫心性。在彌勒佛的形象塑造中展現出一種開闊的胸懷與睿智的內心,在觀音菩薩的形象塑造中展現出一種優雅的情態與慈悲的善念。將東方的意趣與時代精神相互結合,使作品即擁有圣潔的神性又具備親和的人性。
希望觀者在觀賞這些沉香木雕之時,會由衷地生發出對美好境界的向往,并深入地認識到宗教的真實意義,無論是威嚴還是慈愛的形像,都會令他們心生敬仰,這便是本人一直致力于探索的創作問題。佛教文化所深蘊的悲憫內涵,帶給人們的不是消極的避世之思,而是心無牽礙的真正自在,也是對不必要的妄想執著的舍棄。
沉香作為彰顯至高精神韻致的雕塑媒介,其淳樸脫俗的天然屬性是構成其珍貴價值的必要元素,木雕藝術家們應在創作中不斷發掘、感悟其潛在的特性,進行充分的思考,開拓形式意趣,秉承傳統審美原則,融入個人藝術語言,最終將自然的韻味與藝術的靈性合二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