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偉洲
(陜西師范大學中國西部邊疆研究院,陜西西安710062)
魏晉南北朝時期北方民族與民族關系研究(中)
周偉洲
(陜西師范大學中國西部邊疆研究院,陜西西安710062)
魏晉南北朝時期,匈奴、鮮卑、羯、氐、羌等北方民族的歷史是以大遷徙、大融合為主要特征的。在這一大遷徙、大融合的浪潮中,一些民族登上了歷史舞臺,譜寫了壯麗的歷史畫卷。魏晉南北朝時期,各民族文化的相互碰撞、沖突、吸收、交融,最終奠定了中國歷史上光輝燦爛的唐代文化。
魏晉南北朝;北方民族;民族關系
氐與羌是中國古代西北兩個關系密切的古老民族,語言均系屬漢藏語系藏緬語族。
氐族的原始居地大致在今甘肅東南,屬漢代的武都郡,包括西漢水、白龍江流域及涪水上游。自漢魏以來,內地的統治者多次將氐族遷徙到河隴、關中等地。早在漢武帝通西南夷時,于氐族聚居之地置武都郡(治今甘肅武都北),引起氐人反抗,武帝出兵鎮壓,分徙一部分氐人于酒泉郡[1]。公元219年(東漢建安二十四年),曹操取漢中后,命武都太守楊阜先后徙氐人萬戶于京兆(治今陜西西安)、汧(今陜西隴縣南)、南安(今甘肅隴西)、天水、廣魏(治今甘肅天水東)等郡縣內[2](704)。到三國時,魏、蜀兩國爭奪武都,魏國數次將武都一帶氐人遷徙到能控制的漢陽郡(原天水郡)和關中等地[2](858),蜀漢也曾將武都氐王苻健等四百余戶遷到廣都(今四川成都南)[4](271,529)。
到魏末晉初,氐族分布中心大致集中在三個地區:一是其原居地武都、陰平一帶?!段郝浴の魅謧鳌酚洠骸坝止饰涠嫉仃幤浇肿笥遥嘤腥f余落。”二是關中地區,主要集中在京兆、扶風、汧、隃麋(今陜西千陽東),即長安西北一帶。晉江統《徙戎論》說,“關中之人百余萬口,率其少多,戎狄居半”,所謂“戎”,即指氐、羌。又說:“徙扶風、始平、京兆之氐,著陰平、武都之界?!惫?96年(晉元康六年),關中氐、羌、匈奴等族反抗西晉統治,其首領即是已淪為晉編戶的氐人齊萬年[3](44~45)。三是隴右的天水、南安、廣魏(原為略陽郡)諸郡。此地氐族很多,十六國時建前秦的氐族苻氏、建后涼的氐族呂氏,均為略陽氐族?!段郝浴の魅謧鳌酚涁底宓娘L俗說:“其俗,語不與中國同,及羌、雜胡同。各有姓,姓如中國之姓矣……俗能織布,善田種,畜養豕牛馬驢騾……皆編發。多知中國語,由與中國錯居故也?!笨梢?,氐族在曹魏時已多遷入內地,與漢人雜處,逐漸漢化。
至十六國時,前趙、后趙和氐人苻氏所建前秦時,氐人的遷徙更為頻繁,有的甚至東遷至今河南、山東等地,如略陽氐酋苻洪等,后趙時曾被徙于枋頭(今河南淇縣)[4](2867)。公元351年,略陽氐苻氏建前秦政權,至苻堅時基本統一了北方,都長安。此時,僅關中的氐族就達十五萬戶以上[4](2903)。苻堅為了鞏固自己的統治,于380年將關中氐人一萬余戶分別遷徙到冀州的鄴城、并州的晉陽、雍州的蒲坂、河州的枹罕、豫州的洛陽,于是氐族又遍于各地[4](2903)。至394年,前秦為后秦所滅,前后共四十四年。十六國時,氐族還在西北建立了一個政權——后涼,它是由前秦苻堅大將、略陽氐族呂光所建,都姑臧[4](3060)。后涼時,氐族又相對集中到河西走廊一帶,后涼最后為后秦所滅。
此外,在氐族原居地武都仇池(今甘肅西和西南)地區,在十六國及南北朝時期,氐族楊氏崛起,曾建立過五個政權,即前仇池國、后仇池國、武興國、武都國、陰平國,又可統稱為仇池國。關于仇池國,下面將專門論述。因為氐族原居地與漢族鄰近,漢魏以來又大批東遷入內地,與漢人雜居錯處,且大都淪為內地政權之“編戶”,漢化較深。所以,到南北朝后,他們基本上融入漢族之中。
十六國時,西北還有一個被稱為“巴氐”的部族。國內外一些學者也將其列入氐族之中。其實,巴氐非氐,而氐亦非巴。據文獻記載,巴氐首領李特原為巴西宕渠(今四川渠縣)人,“其先廩君之苗裔也……秦并天下,以為黔中郡,薄賦斂之,口歲出錢四十,巴人呼賦為宗,因謂之宗人焉……魏武帝剋漢中,特祖將五百余家歸之,魏武帝拜為將軍,遷于略陽北土,復號之為巴氐”[5](661)。由此可知巴氐原為今四川巴人,即屬南蠻系統的板楯蠻之后裔。東漢末曹操將他們由漢中遷至略陽,此地氐族眾多,逐漸氐化,所以號為“巴氐”[6](107~108)。公元296年,以關中氐族齊萬年為首的各族大起義時,在略陽的巴氐因饑饉,與略陽、天水等郡流民一起,在李特兄弟的率領下就食漢中。不久,又相率進入益州。公元303年,李特在成都正式建立政權;李雄即位后,定國號曰“成”,后又改為“漢”。成漢最盛時的疆域,東到巴東,北至漢中、仇池,西抵漢嘉、沈黎(今四川雅安一帶),南達寧州(治今云南晉寧東),成漢最后為東晉所滅。巴氐還有一部分進入關中。前趙劉曜都長安時,曾濫殺巴酋,引起“巴氐盡叛,推巴歸善王句渠知為主,四山羌、氐、巴、羯應之者三十余萬,關中大亂”[4](2686~2687),后在游子遠的安撫之下,方平息下去。從這一事件可知,關中巴氐人數亦不少。
羌族,在秦漢以前幾乎分布于整個西北地區,其原居地在“賜支”(一作“析支”),即今青海黃河河曲一帶,包括青海湟水流域。早在西漢武帝設河西四郡時,羌人就逐漸向東遷徙,遍于河隴、關中和四川西北等地。此外,在今新疆地區也有一些羌族部落,如漢代的若羌及從若羌向西南一直到蔥嶺(今帕米爾高原)分布著的名為蔥茈羌、白馬、黃牛羌等部落[2](859)。東漢時,河隴的羌族多次起事,失敗后,統治者往往采取將羌人遷入內地郡縣的措施,于是,關中和隴西的羌族更為增多。東漢末,各地方勢力混戰,西北的董卓,馬騰、馬超父子等相繼率兵進入關中,他們軍隊中有相當數量的“羌兵”。因此,到魏晉十六國時期,羌人遍于涼、秦、雍、益四州之地,下面就以這四個地區分述羌族的分布及活動。
涼州,包括今青海部分地區,自秦漢以來就是羌族的原始居地。曹魏初,涼州數經戰亂,戶口凋零,后在金城太守蘇則的招撫之下,多有羌民返居郡縣[2](491)。此后,魏、蜀兩國又展開了爭奪涼、秦等州的戰爭,該地的羌、氐等族多有反復于兩國之間者。如公元238年(魏景初二年),有燒當羌王芒中、注詣起兵反魏[2](112)。公元204年至249年間,蜀將姜維出隴西,與魏爭奪涼、秦二州羌族,有隴西、南安、金城、西平諸羌餓何、燒戈、伐同、蛾遮塞等攻圍城邑,南招蜀兵[2](735)。西晉初,以鮮卑禿發樹機能為首的各族反晉斗爭中,涼州羌族也積極參加。十六國時,涼州的羌族先后為前涼、后涼、南涼、西秦、北涼等政權所統治。羌人往往成為各族統治者掠奪的對象,有的被迫遷徙到統治者易于控制的地區。如公元409年,南涼禿發褥檀取武威后不久,即下令遷西平、湟河(治今青海循化北)諸羌三萬余戶于武興(治今甘肅永昌東)、番禾(治今甘肅永昌)、武威、昌松(治今武威南)四郡[4](3150)。在今青海湖西南的白蘭羌(在今青海都蘭、巴隆一帶),則為晉末遷至甘南和青海的吐谷渾所征服,其中有部分融入吐谷渾之中[7]。秦州地區,包括洮河流域及白龍江上游,也是羌族集中之地。秦漢時所謂的“羌中”,就是指臨洮(今甘肅岷縣)以西之地。隴右的羌族很多,十六國時,建立后秦政權的姚氏,即隴西南安赤亭(今甘肅隴西東)羌人,還有隴西的“赤水羌酋彌姐康薄”等[4]。此外,秦州羌族在前涼、后涼和西秦等政權的統治下,有的割據稱雄,時叛時服,如河州枹罕的羌酋彭奚念、彭利發,嵹川(今洮水中上游地區)羌酋彭利和,南強羌豪辛澹等[4](3116)。建國于隴西的西秦政權內,也有很多羌酋做官為吏,見于記載的有左衛將軍莫者羚羝、西安太守莫者幼眷、尚書郎中莫者阿胡,羌酋留何等[4](318)。在今白龍江上游(古稱“羌水”),還有白水羌、黑水羌、紫羌等[5](165)。自漢代以來,雍州地區也成了羌族聚居之地。除三輔外,安定、北地、上郡無不有羌。西晉時,江統《徙戎論》說,“從馮翊、北地、新平、安定界內諸羌,著先零、罕開(均在河湟)、析支之地”,到十六國前趙統治關中時,劉曜又先后徙上郡氐、羌二十萬口、秦州大姓姜(羌族)、楊(氐族)二千余戶于長安[4](2694)。后趙石虎又曾將南安羌酋姚氏及秦隴羌族遷入關東,姚氏駐于清河(今山東臨清),以后姚氏人又率部返回關中[4](2960)。前秦時,關中的羌族多集中在關中渭河以北至洛水中下游一帶,這從現存前秦時的《鄧太尉祠碑》及《廣武將軍□產碑》所記渭北各族中,羌族姓氏占了絕大多數可證[8]。益州的羌族主要集中在今四川西北,從秦州南的白龍江上游、甘松嶺起,往西南至岷江中上游的松潘、茂縣,西南至今云南北部,都是羌夷雜居之地。其中,魏晉時最活躍的是汶山郡(治今四川汶山)的諸羌及屠各、盧水、白馬等雜胡。汶山郡內的興樂、廣柔、平康、汶江等縣,有所謂“劉紫利羌”“蜯峒羌”等[4](297)。西晉初,汶山郡的羌族有的甚至移居成都平原附近的都安(今四川灌縣)天拭山一帶[4](295)。
雍、秦及涼三州部分羌族,因長期與漢人雜處,交往甚密,故到南北朝之后逐漸融入漢族之中。只有今四川西北及青海、甘南一帶的羌族,后來融入吐谷渾、吐蕃之中。汶山郡的羌族綿延至今,成為今日四川茂縣、汶川、川北等地的羌族。
拓跋鮮卑原居于大鮮卑山,與東部鮮卑可能是同源分流而形成的。《魏書》卷一《序紀》說,拓跋鮮卑始祖系黃帝昌意少子,“受封北土,國有大鮮卑山,因以為號”,“黃帝以土德王,北俗謂土為托,謂后為跋,故以為氏”,此乃后人附會,不可盡信。但其原居地大鮮卑山,已為近十余年的考古發現所證實,其地在今東北大興安嶺北,阿里河嘎仙洞一帶?!胺e六十七世,至成皇帝諱毛立”,“統國三十六,大姓九十九,威震北方,莫不率服”,形成了一個強大的部落聯盟。毛立五傳至推寅(宣帝),率部落“南遷大澤,方千余里”。大澤,即今呼倫池,近幾十年來,考古工作者在呼倫池東北發掘了一批拓跋鮮卑早期墓葬,發現當時拓跋鮮卑仍以游牧經濟為主,貧富分化已顯著,其文化則深受中原內地漢族和漠北匈奴文化的影響[9]。推寅又七傳至鄰(獻帝),鄰命其子詰汾南遷,“山谷高深,九難八阻,于是欲止。有神獸,其形似馬,其聲類牛,先行導引,歷年乃出。始居匈奴故地”。匈奴故地,即匈奴發祥之地,今內蒙古漠南陰山一帶。由于推寅與獻帝鄰策劃拓跋部遷徙,故部人并稱之為“推寅”(專研之意)“鄰”(第二推寅),據研究,應即前述檀石槐軍事大聯盟西部大人之一的“推寅”[10](245)。此后,拓跋鮮卑定居于此,逐漸強盛,不斷兼并、融合鄰近各族。
鄰在位時,拓跋部內原有“九十九姓”,鄰“七國分人”,即遣兄弟七人分統七部,自領一部,后又命叔父之胤統領乙旃、車熴兩部,凡十部(十姓),稱為“帝室十姓”。十姓“百世不通婚。太和以前,國之喪葬祠禮,非十族不得與也”[11](3006)。此十姓中,可知紇骨氏、乙旃氏原為高車(丁零)部落,而非鮮卑。到力微時,又有七十五部落、氏族加入到拓跋鮮卑部落聯盟,稱為“內入諸姓”,其中可考的有原為匈奴族的六個,高車六個,柔然三個,東胡烏桓和東部鮮卑十個。以后又從內入諸姓中分出“勛臣八姓”,內屬匈奴的有賀賴、獨孤二姓[10](249~256)。此外,還有三十五部(氏)稱為“四方諸姓”,當時他們與拓跋鮮卑只有朝貢關系,但隨著拓跋部的強大,四方諸姓也逐漸融入拓跋鮮卑之中。由此可見,拓跋鮮卑本身是在遷徙和定居匈奴故地的過程中,不斷兼并、融合周圍的匈奴、高車、烏丸、東部鮮卑等族,逐漸發展和壯大的。
公元258年,力微從五原東遷至盛樂(今內蒙古和林格爾北),舉行諸部祭天大會,遠近部落歸服。他還遣子沙漠汗到曹魏都城洛陽,學習內地漢文化。力微時,可以說是拓跋鮮卑歷史發展的一個重要關頭,他有可能像匈奴一樣,北徙漠北,成為雄踞漠北、以游牧為主的“行國”;也可能南下入主中原,成為內地的封建王朝。然而,他最終還是因與內地漢族關系的不斷加強,深受漢文化的影響,以及內地分裂割據的形勢,走上了南下逐鹿中原的道路。公元277年,力微卒后,三傳至祿官,其部一分為三,一部由祿官自己統治,居上谷(今河北涿鹿)、濡源西;一部由力微孫猗也統治,居代郡參合陂(今內蒙古岱海北);一部由猗也弟猗盧所統,居盛樂故城。考古工作者在今呼和浩特南涼城岱海等地發掘了一批居參合陂的猗也遺物,內有“晉烏丸歸義侯”“晉鮮卑歸義侯”金印、“晉鮮卑率善中郎將”銀印等,特別是一件獸紋金牌飾,背面刻有“猗也金”三字,此應為猗也之遺物[12]。公元307年,祿官死后,猗盧統攝三部,勢力更為強大。其統治區域,東起濡源,西至河套,南過長城,達今山西大同、代縣,北達漠北草原。公元310年,猗盧助晉并州刺史劉琨擊潰了西河(治今山西離石)的白部鮮卑,又將鐵弗匈奴部從新興(治今山西忻縣)北趕到朔方一帶。因此,晉朝封其為“代公”,后又晉為“代王”,成為十六國時割據代北的一大勢力。到公元376年,猗盧五傳至代王什翼犍時,代國最終被興起于關中的前秦苻堅所滅,其部以黃河為界分為兩部,分屬鐵弗匈奴劉衛辰和獨孤部劉庫仁統治。公元386年,即在前秦苻堅淝水之戰失敗后不久,什翼犍孫拓跋珪于牛川(今內蒙古呼和浩特東)召集各部大會,即代王位,建號登國,后稱“魏王”[11](20)。中國史家一般以此為北魏(又稱“后魏”)建立之始。公元397年至399年,拓跋珪揮軍南下滅后燕,攻占山東(太行山以東)六州,入主中原。以后,其后繼者又擊潰夏國,滅北燕,于439年最終擊滅河西的北涼政權,基本上統一了中國北方,中國歷史進入南北朝對峙的新階段。
拓跋鮮卑入主中原,建立北魏,統一北方,統治了北方的漢及氐、羌等族。這一過程既是他們由以游牧為主的經濟轉向定居農業,由部落聯盟轉入封建國家的過程,也是其逐漸漢化的過程。
早在386年(北魏登國元年),拓跋珪在盛樂附近“息眾課農”[11](20),這對于一直以游牧為生的拓跋鮮卑部眾來說,是一個根本性的轉變。到394年,拓跋珪把盛樂課農的經驗推廣到河套五原至稒陽塞(今內蒙古固陽)一帶,“分農稼,大得人心”[11](26,371),解決了國內的糧食問題,從而奠定了入主中原的經濟基礎。公元398年,北魏滅后燕之后,“徙山東六州民吏”及“徒何(即東部鮮卑)、高麗雜夷三十六萬、百工伎巧十萬余口,以充京師(平城,今山西大同)”,“詔給內徙新民耕牛,計口受田”“勸課農耕,量較收入”[11](25,2850)。這種計口受田,量較收入的經濟政策,大致同于內地“屯田”性質的封建農業方式。與此同時,拓跋珪還采取與農耕相適應的措施,將原來的部落組織解散,使之變成與農業相適應的組織形式。這就是所謂“離散諸部,分土定居”的政策,目的是使部落民變為國家的“編戶”。這一政策從登國初年“散諸部落,始同于編民”起[11](3014),一直到滅后燕時為止。北魏初年,拓跋珪同時采取上述兩方面相應的政策,結果使拓跋鮮卑由游牧轉向農業定居,由部落聯盟飛躍到封建國家。但是,統一北方后的拓跋鮮卑及代北諸族的漢化是不徹底的,它的統治者雖然大量吸收漢族典章制度和文化,重用漢族士族,如崔浩、鄧淵等人,參訂朝儀,制定制度。然而,北魏初期的制度和文化,仍然是“胡漢揉亂”。到公元494年至495年,北魏孝文帝由平城遷都洛陽,進行了一系列漢化改革措施,如嚴禁鮮卑人說鮮卑語,而說漢語及著漢人服飾;遷洛的鮮卑貴族死后,不得歸葬代北;改鮮卑復姓為漢姓;規定鮮卑貴族的流品,以與漢族門閥制相對應,鼓勵與漢族士族通婚;參照南朝典章制度,重新制定官制、朝儀等,才大大加速了入居內地鮮卑族的漢化進程。然而,留居代北及北邊六鎮的大批鮮卑、高車等族及漢族戍卒,因遠居北疆,受漢化影響較小。相反,這里的鮮卑化傾向倒很嚴重,如原為六鎮隊主的高歡,為渤海漢族,因“累世北邊,故習其俗,遂同鮮卑”[13](1)。北魏末年六鎮起義后,北邊的鮮卑、代北諸族由六鎮武裝集團首領率領,南入內地,轉戰各處,使北魏最終分立為東、西魏及以后的北齊、北周等政權。這些政權的統治者雖然采取了一些與漢化相對立的政策,如提倡說鮮卑語,恢復代北復姓等,但是,還是阻擋不了漢化的潮流。到隋唐時,內徙的鮮卑族及代北諸胡族基本上融入漢族之中,在歷史上消失了。
柔然,中國史籍又記作蠕蠕、茹茹、芮芮等,是公元五世紀初至六世紀中葉繼匈奴、鮮卑之后,崛起于漠北草原的民族。自匈奴政權滅亡后,大漠南北發生了民族大遷徙和融合的浪潮,鮮卑族進入漠北,并一度統一漠北,建立了軍事大聯盟。此后,鮮卑軍事大聯盟瓦解,漠北重新處于分裂割據之中。柔然族就是在這種形勢下逐漸形成、壯大,最后統一漠北,建立起強盛的柔然汗國。關于柔然的來源,中國史籍有“東胡之苗裔”“匈奴別種”和“塞外雜胡”等各種說法,中外學者大都傾向于柔然源自東胡的說法,認為他與東胡鮮卑有淵源關系,是從拓跋鮮卑中分離出來的一支,以后又融合了大漠南北的東部鮮卑、匈奴余部、高車、西域胡等而形成。因此,說他是“塞外雜胡”,從某種意義上講,是十分恰當的[14](76~79)。根據柔然早期的傳說,其始祖原是拓跋鮮卑力微時掠得的一名奴隸,因其首禿,故名之為“木骨閭”(首禿之意),后又訛為“郁久閭”,因而以此為姓氏。到拓跋鮮卑猗盧統治時,木骨閭逃亡,并糾合一百余人,轉依純突鄰部。木骨閭卒后,其子車鹿會“始有部眾,自號柔然”,而役屬于拓跋鮮卑[15](3249)。到車鹿會孫地粟袁死后,柔然分為東、西兩部。
公元376年,前秦苻堅滅拓跋代國,西部柔然轉附于朔方鐵弗匈奴劉衛辰。公元386年,什翼犍孫拓跋珪重建代國后,對鄰近各族再次進行征服和掠奪。公元391年冬,拓跋珪重新征服柔然,并將其西部首領缊紇提及其諸子遷入云中(今內蒙古和林格爾北),將其部眾“分配諸部”[15](3250)。過了三年(394年),被強遷至云中的曷多汗、社侖、斛律等棄父缊紇提,率部西逃,被魏軍追殺,僅社侖、斛律等數百人逃至漠北,投靠原東部柔然首領匹候跋。不久,社侖用計襲殺匹候跋,盡并其部,掠五原以西,北度大漠。公元402年,社侖聯合后秦共抗拓跋魏,后為魏軍敗之于黃河河曲,社侖退回漠北。此時,居漠北水草豐美的鄂爾渾河、土拉河的高車斛律部,擊敗柔然,占有柔然牧地。然而,斛律部首領倍侯利被勝利沖昏了頭腦,放松了警惕,反為社侖所擊滅。社侖于是勢力復振,又擊并漠北的匈奴余部拔也稽。至此,柔然統一整個漠北,周圍的部落“皆苦其寇抄”,紛紛降附。其統治的疆域,東到朝鮮故地之西,南鄰大漠,與北魏對峙,西逾阿爾泰山,占有準噶爾盆地,北到今貝加爾湖一帶。其政治中心,即“常所會庭”,在“敦煌、張掖之北”,即原匈奴王庭處(今蒙古鄂爾渾河東側和碩柴達木附近)[14](93~95)。社侖還以立法的方式將散漫部落統一起來,史稱其在兼并高車諸部后,“北徙弱洛水(今蒙古土拉河),始立軍法,千人為軍,軍置將一人;百人為幢,幢置帥一人。先登者賜以虜獲,退懦者以石擊首殺之,或臨時捶撻”[15](3250)。軍將、幢帥的軍事組織形式,系柔然仿北魏而建立,至于對先登者和退懦者的立法,則是其繼承原漠北匈奴的立法。這樣,以戰俘為奴隸的私有財產制得到了法律的承認和保護,體現了柔然內部游牧民奴隸占有制的形成和發展。社侖自稱“豆伐可汗”(《魏書》作“丘豆伐可汗”),“可汗”(kagan)之號與匈奴“單于”意同,即帝王的意思。此號在社侖自稱之前,東胡各部中已很流行,意為“官家”“首領”之意①(梁)沈約《宋書·鮮卑吐谷渾傳》內“可汗”作“可寒”,系對官家的稱謂。。社侖自稱可汗后,其意已變成“皇帝”及最高首領。這一稱號以后又為柔然歷代最高首領所襲用,并為此后的突厥及中亞游牧民族所繼承。從公元402年起,柔然社侖統一漠北,立軍法,建可汗王庭,使柔然迅速由部落聯盟進入到早期奴隸制國家的階段,一個新興的柔然汗國在漠北草原崛起。
柔然興起后,與北魏關系最為密切。他經常寇擾北魏北部邊地,曾一度威脅到北魏京師平城,牽制了北魏統一中原的戰爭。為了抵御柔然的侵擾,北魏也多次派遣大軍深入漠北,俘獲了大批柔然、高車部眾,并把他們遷入漠南等地。然而,當北魏軍隊撤離漠北,柔然又返回,仍然寇抄不已。因此,迫使北魏在北邊修筑長城,并建立了六個軍鎮(沃野、懷朔、武川、撫冥、柔玄和懷荒六鎮),以防御柔然。到公元429年后,柔然與北魏又展開了對西域的爭奪。柔然勢力達于西域,大致是在423年后,大檀可汗在位期間(公元414~429年)。當時,為北涼所滅的西涼殘余勢力,包括李暠后代及唐契、唐和兄弟,據有伊吾(今新疆哈密),臣屬柔然,唐契被封為“伊吾王”[11](962)。到五世紀三十年代后,柔然可汗吳提與北魏爭奪西域的控制權,采取了拉攏河西的北涼政權和加緊脅迫西域諸城郭國的策略。公元438年,魏軍深入漠北,柔然逃遁,魏軍因漠北大旱,軍馬多死,無功而還。于是,柔然在北涼和西域諸國大肆散布魏軍“北伐”失敗的言論,說什么“魏已削弱,今天惟我為強,若更有魏使,勿復恭奉”。西域諸國和北涼遂對魏使“稍以漫墮”,有的產生背魏之心[15](3206)。這就促使北魏于公元439年滅北涼,其間,北涼曾遣使向柔然求援,吳提可汗攻魏代北,但為魏軍擊走。
北涼亡后,其殘余勢力沮渠無諱、安周兄弟率部渡流沙,襲據高昌(今新疆吐魯番),當時,臣屬于柔然的伊吾王唐契等欲降北魏,并企圖攻取高昌。途中,唐契為柔然別帥阿若所殺,其弟唐和率余部與附魏的車師前部王車伊洛會合,與沮渠無諱爭奪高昌。無諱在柔然的支持下,擊敗車伊洛,占領交河,車伊洛、唐和等至焉耆,后兩人均入魏[11](723,962)。到公元445年,北魏因焉耆阻斷西域交通,遣成周公萬度歸擊焉耆,先后置鄯善鎮(今新疆若羌)和焉耆鎮。從此,北魏與柔然爭奪西域的斗爭更加激烈。公元460年,柔然滅了北涼政權,殺沮渠安周,立闞伯周為高昌王。到五世紀七十年代,柔然在西域的勢力更擴展到于闐(今新疆和田)。公元470年,柔然向于闐進攻,于闐遣使素目伽向北魏求援,并說“西方諸國,今皆已屬蠕蠕”。但是,北魏已無力出兵救援[11](2263)。柔然又在公元472年至473年間,兩次進攻北魏通西域的要沖——敦煌,致使孝文帝欲放棄敦煌,退守涼州,后為韓秀諫止[11]?;蛴诖饲昂螅蔽簞萘Τ烦隽宋饔?,鄯善、焉耆二鎮廢置,其中鄯善鎮改置于今青海樂都。柔然在西域的勢力達極盛,“西域諸國焉耆、鄯善、龜茲、姑墨(今新疆阿克蘇),東道諸國并役屬之”[16]。此情況一直到487年柔然境內高車副伏羅部叛離,西遷于焉耆之北,建高車國時為止。
自高車副伏羅部自立后,柔然就不斷與高車國爭戰,開始從興盛走向衰弱,內部也因此發生分裂和內亂。公元520年,柔然丑奴可汗親任巫女是豆渾地萬,地萬“亂其國政”,大臣及丑奴母、弟絞殺地萬。丑奴正欲報復,時逢高車國來攻,遂出軍迎戰,大敗而還,遂為其母及大臣所殺。部眾立丑奴弟阿那壞為可汗。阿那壞才立十日,就被族兄示發擊走,阿那壞遂投歸北魏。而示發又為阿那壞從兄子婆羅門驅走,婆羅門自立為可汗。阿那壞投北魏后,受到優待,被安置在京師洛陽。北魏時的雜曲歌辭《阿那壞》描寫阿那壞在洛陽出行的情況,“聞有匈奴主,雜騎起塵埃。列觀長平坂,驅馬渭橋來”[17](2245~2246)。不久,漠北的柔然可汗婆羅門因被高車國擊潰,也在涼州降北魏。魏明帝采納了涼州刺史袁翻的建議,分遷阿那壞于懷朔鎮(今內蒙古固陽境內)北,婆羅門于西??ぃń駜让晒蓬~濟納旗)。婆羅門后叛離,為魏軍擒獲,最后卒于洛陽燕然館。阿那壞于523年也叛回漠北,名義上仍臣屬于北魏。就在此年,北魏爆發了六鎮起義,統治者向柔然求援。阿那壞率軍助魏鎮壓了起義,勢力復振,自號“敕連頭兵伐可汗”(《魏書》作“敕連頭兵豆伐可汗”),眾三十余萬。公元534年,北魏分裂為東、西魏,相互爭戰。阿那壞一面不時騷擾東、西魏的北境,一面又擊敗了因內亂而日益衰弱的高車國;在國內,他多方吸收內地先進的漢文化,重用漢人淳于覃,改革官制,與東、西魏分庭抗禮。東、西魏統治者力圖拉攏柔然,故“競結阿那壞為婚好”[15](3264)??墒?,柔然的復興和強盛只是表面的、暫時的。過了不久,其內部被役屬的部族和奴隸的反抗就爆發了。公元552年,居今阿爾泰山南,為柔然奴屬的鐵工——突厥部,在其首領土門(意為“萬人長”)的率領下,日益壯大,于是土門遂向阿那壞請求和親。阿那壞聽后大怒,派人辱罵土門,“爾是我鍛奴,何敢發是言!”于是,雙方大戰于懷荒鎮(今河北張北縣北)北,柔然失敗,阿那壞自殺。柔然王室一部分逃至北齊,而留在漠北的柔然部眾分裂為兩部分,東部余眾立登注子鐵伐為主,西部余眾則擁阿那壞叔父鄧叔子為主。以后,東部柔然為北齊擊滅,下落不明;西部柔然為突厥木桿可汗俟斤(土門子)擊潰,鄧叔子率眾數千投奔西魏。公元555年,西魏在突厥使臣的一再威逼下,將鄧叔子以下三千余人交與突厥使臣,被慘殺于長安青門外,中男以下并配王公家[15](3267)。自此,柔然作為一個漠北政權已瓦解,突厥更為強大,并重新統一漠北,開創了中國北方民族歷史的一個新階段。
柔然從公元402年建國,至555年亡于突厥,前后雄踞漠北一百五十余年,在中國北方民族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它的社會經濟、政治制度和文化前承漠北匈奴,后啟突厥,對中國北方和中亞的歷史均發生過重大影響。下面從柔然的社會經濟、政治制度和文化習俗三方面作進一步探討。
柔然同匈奴一樣,主要以畜牧業為主。中國史籍多次提到,柔然是“隨水草畜牧”“所居為穹廬氈帳……馬畜丁肥,種眾殷盛”。其牲畜有馬、牛、羊、駱駝等,“冬則徙度漠南,夏則還居漠北”[11](2289)。柔然后期也于漠北修筑城郭,這也與匈奴相同。史載柔然在公元510年左右,“始筑城郭,名曰木末城”。木末為北魏明元帝拓跋嗣名,故有學者認為,柔然木末城是以北魏京師平城為藍本建造的[14](149~150)。除游牧外,柔然還以狩獵為游牧經濟的補充,后期農業也有所發展,但主要是由擄掠來的漢族奴隸從事的。柔然的手工業較發達,主要有冶鐵(其奴役的突厥人即為鐵工)、造車、制鎧甲、造穹廬及氈帳、毛氈、皮胯褶等皮革部門。此外,游牧經濟特點之一,是它本身帶有商品交換的性質。游牧民迫切需要用自己的畜產品,與鄰近的部族,特別是從事農業或手工業發達的部族交換一些生活必需品(如糧食)或奢侈品。這一特點自匈奴以來漠北草原就一直存在著,柔然也不例外。據1925年蘇聯考古學家波羅夫卡在蒙古土拉河畔的諾顏歹·斯穆發掘的一座屬四至五世紀的柔然貴族墓出土文物看,內有一些漢式銅鏡殘片和絲織品,也有中亞波斯薩珊朝式的絲織品[18]。顯然,漢式銅鏡和絲織品是從北朝或南朝輸入的,而波斯薩珊朝絲織品則來自波斯。
柔然早期奴隸制國家的政治制度,很多方面承繼匈奴。他的最高統治者稱“可汗”,相當于匈奴的“單于”,其下又設許多大臣,輔佐可汗管理內外事務。按柔然的習俗,“君(可汗)及大臣因其行能即為稱號,若中國立謚,既死之后,不復追稱”[15](3251)。柔然可汗每人均有自己的名號,如社侖號“豆代可汗”,意為“駕馭開張”,因其為開始之主,故按其形能為此號,以后每一任可汗大略如此。至于大臣立號,可考的有莫弗(莫何、莫賀弗),勇健者之意。柔然大臣官號有國相、國師、俟力發(俟匿伐)、吐豆發(吐屯發)、俟利、吐豆登(吐敦)等。內除國相、國師主掌行政、宗教事務外,其余官職皆主典軍事兼民政。柔然是一個游牧的軍事政權,從可汗、大臣一直到基層,都是軍事編制。每個牧民平時放牧牲畜,戰時人人皆拿起武器,成為戰士,柔然的官制是與之相適應的。其官制對以后的突厥及中亞游牧民族影響甚大,許多職官名稱基本相同。柔然還與匈奴一樣,將其所轄地區分為東、西兩部分,由可汗及其兄弟分管。如柔然大檀未立可汗前,先統別部鎮于西界,立為可汗后,其弟匹黎“先典東落”。柔然亡后,雄踞漠北的突厥汗國,同樣分為東、西兩部,其中原因可能是“由于蒙古草原的地勢遼闊,部族復雜,故統治階級分為東西二部,設官駐兵,以統治之”[19](23)。在柔然東西兩部之下又為分成許多部,每部是“大人”管理,每部大人所統部眾之下,則置統千人之軍將和統百人之幢帥。軍、幢是基層軍事兼行政的單位,是仿北魏初期的建置而來。柔然的政治制度深受內地政權的影響,如采用內地政權“年號”制,史籍一共記載了柔然的五個年號:永康、太平、太安、始平、建昌。到六世紀三十年代,阿那壞復興后,重用齊人淳于覃,封為秘書監、黃門郎,掌其文墨。因阿那壞在洛陽住過,心慕北魏制度,因而,“立官號,僭擬王者,遂有侍中、黃門之屬”[15](3266)。這種仿照內地政權官制的做法,說明柔然后期深受內地傳統文化的影響。
柔然語言系屬阿爾泰語系蒙古語族,這一結論為近現代學者所認同。史稱柔然“不識文書,刻木以記事,其后漸知書契,至今頗有學者”[20](1023),此書契是用柔然自己的文字書寫,還是借用他族(漢族或中亞民族)文字書寫的,目前無法斷定。但是,在后期,柔然使用漢文是可以肯定的,其國相希利票就通胡、漢語[20](1023)。
在宗教信仰方面,柔然上層普遍信仰佛教。公元511年,柔然丑奴可汗就曾遣沙門洪宣向北魏奉獻珠象,其政權甚至設置由佛教僧人擔任的“國師”一職。在今新疆吐魯番曾出土過署文“永康五年歲在庚戌七月”的《妙法蓮華經》殘卷,永康五年,即公元470年。殘卷當為柔然統治高昌時,高昌人書寫的佛經,用柔然年號[21]。除佛教外,柔然一般民眾仍保存了漠北草原傳統的自然崇拜及原始巫術,即早期薩滿教。匈奴人是崇拜自然界山、川、日、月及祖先,盛行巫術、醫巫的。史稱柔然“其國能以術祭天而致風雪”[22],丑奴可汗弟祖惠為醫巫地萬劫去,地萬“假托鬼神”,又為丑奴尋得,丑奴被惑,稱地萬為圣女[15](3258)??梢?,柔然同匈奴一樣也崇信“巫”,用以祈請天地鬼神。
在婚姻習俗方面,柔然也同于匈奴。柔然各部各氏族之間的婚姻被禁止,盛行族外婚,如王族郁久閭氏就同其他氏族(如侯呂鄰氏等)聯姻。柔然與匈奴一樣,盛行子娶母(非生母)的收繼婚制和弟娶寡嫂的婚俗,如西魏宰相高歡死后,其子高澄“從蠕蠕國法,烝公主(即高歡迎娶的蠕蠕公主)”;柔然可汗豆侖死后,其從弟伏圖“納豆侖之妻候呂鄰氏,生丑奴、阿那壞等六人”[15](3258)。不僅柔然、匈奴如此,就是此后的突厥等游牧民族也大多如此。
中國史籍記載柔然的發式、服飾情況,說柔然人“編發左衽”[20](1023),或“辮發,衣錦,小袖袍,小口袴,深雍靴”[22]。匈奴人的發式一般是“拖發”(即披發),但婦女也辮發,匈奴墓葬中出土了不少辮發[23](111),而柔然一般男子是首禿(即髡頭),婦女辮發。至于服飾,騎馬的游牧民族大多是衣袖袍,左衽,穿褲、著靴。這種服飾一直延續到十四世紀漠北蒙古族,至今依然如此。
此外,柔然、匈奴、突厥等族均有以東為貴的習俗,敬日之所出;殺仇敵之頭,作酒器之風習;其生活習慣、食物種類及居住、遷徙均大致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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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李延睿】
K289
A
1674-6627(2016)01-0005-08
2015-10-18
周偉洲(1940-),男,廣東開平人,陜西師范大學西部邊疆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導師,著名民族史學家,主要從事民族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