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號院的那棵樹
——教育家辦學視域下的成都市實驗小學課程改革樣本

22號院的那棵樹
——教育家辦學視域下的成都市實驗小學課程改革樣本

那棵樹的基因

一年之計，莫如樹谷；

十年之計，莫如樹木；

終身之計，莫如樹人。

——《管子·權修》

推開人民中路22號院的大門，穿過一條幽靜的綠色長廊，便來到這棵大榕樹下。它扎根在這小小的院落，向著天空伸展著枝葉。

老師會細細叮囑孩子：呆會兒咱們在大榕樹下集合喲！

孩子會悄悄告訴伙伴：大榕樹下的扶?；ㄩ_了！

鳥兒飛來，成群地棲息在大榕樹上，守望著22號院的每一季花開。

這里，是成都市實驗小學，是孩子們口中充滿夢幻色彩的“雅園”，是老師們口中咀嚼得出溫暖的“厚載門22號院”。

這里的老師，和孩子們一起，在22號院如蔭的樹木中間，根植厚土，自由生長。

這里的老師，守護著孩子們，在22號院百年積淀的土壤之上，慢慢向上，開出最美的花。

一所學校嘗試課程改革，無法一蹴而就，它必須是根植于學校文化傳承，取得學校教師、學生群體的普遍認同。我們往往能從學校課程建構中發現一所學校的價值取向和精神追求，更能觸摸到學校的文化淵源和發展脈絡。

百年實小，百年探索，不改初衷為實驗，無論是建校之初的新教育，改革開放時期的活教育，還是新時期的雅教育，不變的是實小的課程探索基因。

新教育背景下的課程創新——在雅園播下一顆課程的種子（1918-1947年）

1935國民政府教育年春，部派參事郭有守博士赴四川視察教育。經過視察，郭博士認為當時的四川省小學教育實在太差，要建設新的四川，應該先從教育方面求改進，須“舉辦一個設施完善、能從事實驗研究的小學”?！耙环矫孑o導川省改進小學教育，一方面迎頭趕上世界潮流，創造四川教育的新徑?！彼拇ㄊ〗逃龔d采納了他的建議，呈請教育部將1918年建校的川大附小移交教育廳創辦省立成都實驗小學，并請物色人選來川主持校務。時年35歲、畢業于中央大學教育學院的胡顏立先生，受教育部派遣來川負責創辦事宜并任校長，開啟了四川省小學教育的革新性探索。

新學級制推動學生自由發展

為了使兒童于各學科學習上有合理的發展，培養學生自動計劃、研究、創造的能力，當時的實驗小學采用適合兒童學習能力及教育環境的學級編制，以自由發展為原則，初小仍用單式編制，但在某些學科又按學生能力、程度分為2-3組教學。語、算兩科則允許程度過差的學生到相應年級上課，并注重科學教育、生產教育等。高小階段甚至取消學級，所有學生按照各科能力分別到該科甲、乙、丙、丁四組上課，給每個學生提供更適合自己的自由發展空間。這樣的班級編制方式，放在今天，依然能引領基礎教育之先。

社會教育塑造學生個性發展

1938至1941年，實驗小學的一項重點工作就是“辦理社會教育的實施研究”。胡顏立校長以為“班級制度的缺點，影響個性發展，補救的方法在于注重課外作業的指導及學藝競賽的舉行”。學校按時舉行有計劃的校外課程學習，如遠足、參觀等，予兒童以寫作、圖畫、采集的機會，隨后從事研究、整理、舉辦成績展覽。學校組織寫生班、歌詠班、劇團、標本制作班、國樂班、國術班、球隊等，隨學生興趣自由參加。每屆假期由級任導師綜合各科作業要項，指導學生按時完成，開學后則將學生的游記、書記、日記、算術、筆記、書法、圖畫、模型及收集的標本、種子、照片、郵票等展出觀摩。學藝競賽，一為每期按計劃舉行閱讀、速算、寫字、作文、講演、圖畫、勞作、時事討論、時事測驗及音樂體育競賽；一為各級輪流編輯新聞、美術科學三種半月刊，鼓勵學生踴躍投稿，期終評比。

自主開發教材、設備，領先全川

針對四川缺乏地方性教材和學校設備落后的若干問題，實小教師研究新課程標準的實施、研究試制各省市兒童教育館、科學館、實驗室設備，編印國民教育輔導刊物，教材除語文 、算術外，都不用現成課本，而是按“適合抗戰建國需要的、適合學生需要的、適合課程標準的，適合地方性的”原則收集材料，自行編輯、使用。

十年里，學校除將30項實驗成果出版發行以外，還編寫了抗敵教材（兒童讀物）13種；四川地方性教材（兒童讀物）17種；教師參考資料32種。學校還出品教學儀器、標本共18種，并且受托舉辦了三屆全省性的教師假期講習會，培訓本省各縣及云、貴、陜、甘、湘五省托訓的部分教師。圖書館里藏書達12450冊；儀器室里各種儀器及模型666件（套）；勞動室里各種工具642件，工場里大小機具1307件……即便放到今天，這些成就也足以令人肅然起敬。

活教育背景下的整體改革——在雅園守護一株課程的幼苗（1978-1996）

中心單元教學整合知識與能力

“中心單元教學”為胡校長大力推行的教學形式。十年間共舉行如“我們的四川”“開展西南”“太平洋研究”“康樂生活”“航空與國防”等43個主題，他認為中心單元教學可達三個目的：適應實際環境的需要，使兒童注意生活方面的實際問題，認識實際環境的變化，具有應付環境、改造生活的知識與能力；聯絡或統一各科教學，集中于一個共同問題的研究，使兒童獲得適應生活的整體知識，并加強其對該項特殊問題的印象；打通用腦和用手的學科，使兒童從做上學、教師從做上教，兒童所得知識非常切實，并得到應用的機會，對學習有濃厚興趣。

為便于各校采用，沒有朝秦暮楚、多翻花樣，一貫地注重自動學習、自始訓練，尤其重視民主精神的培養，希望能適應每一個學生的個性，充分發展他們的天才。

——胡顏立

今天，實小人在重溫這些歷史的時候，除了深深的敬佩，更油然而生傳承的使命感——將上個世紀便深埋在實小課程里的探索基因內化為學校發展的內驅力。

1978年，十一屆三中全會制定的改革開放總路線為教育改革注入了空前的活力，成都市實驗小學和共和國一起經歷了30年風雨歷程，一直堅守著“實驗研究，輔導地方”的建校使命，不斷深化教學改革，開展單項實驗。十年浩劫之后，實小繼續著改革研究之路。20世紀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學校開展了大量的單科改革研究活動，力圖使學校教育活動更符合教育規律。

順應時代發展，推進教育變革

1983年，鄧小平同志提出“教育要面向現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來”，引起全國教育界深思。反思當時的學校教育，呈現出脫離實際、脫離時代、脫離社會；重教輕學，重智輕德，重分數輕發展的弊端。

教育背景的變化，需要學校在困境中突圍，順應時代發展。時任成都實驗小學校長蘇文鈺先生提出了實驗小學的整體改革實施方案，使實小成為了國內較早開展整體改革課題研究的學校之一。

學校整體改革思路為：從改革管理體系入手，改革教育教學目標、內容和方法，以學校教育為核心，建立家庭、社會三結合的教育結構式。

學校整體改革的基本思想：以學校教育改革為中心，建立學校、家庭、社會教育三結合的教育結構，建立有利于學生全面發展的學?；顒芋w系，實現全體學生全面的、和諧的發展。

改革主要內容：構建適應改革的學校管理系統；改革學校教育教學工作，建立三結合的兒童教育網絡。特別突出研究從整體上科學地對學生實施全面和諧教育，使兒童得到充分發展；探索一條對內搞活，對外開放，適合當代兒童身心發展規律的辦學途徑。

改革教育體系，樹立整體觀念

整體改革中，教育、教學體系的主要改革措施有：

（1）制訂有操作指導意義的五育要求。

（2）調整課程，努力達成五育目標。低段每周減少語文課三節及數學課一節，增加體育課一節并增加了六項活動。

（3）改革原有單一的課堂教學形式，建立課內外并舉、學科教學與多種課外興趣活動相結合的教學體系。增加活動時間，用豐富多彩的活動激發兒童對科學的追求，培養廣泛的愛好和才能，使兒童熱愛學習生活。上午上語文、數學等主課，下午則安排這些特色活動，并按琴、棋、書、畫的不同興趣愛好把學生分別編入琴班、棋班、書法班、畫班。構建了課外藝術實踐活動體系以及共同科學育人的美育網絡。這種有計劃的培養貫穿整個小學階段，藝術教育在這里得到充實和強化。

（4）在具體的教育內容上進行改革。加強學科知識的結構性，注重各學科間教學內容的銜接，加強某些教材內容。設計多種課外、校外活動內容，使學生在豐富多彩活動中發展。

（5）教師觀念的轉變及教學方法的改革。觀念上要求每一位教師樹立五個方面的整體觀念：學校、家庭、社會三結合的整體觀念。兒童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整體觀念。兒童興趣、知識、能力協調發展的整體觀念。學生一般和特殊學習狀態之間關系的整體觀念。面向全體學生，使所有學生都能獲得全面和較充分的發展的整體觀念。

指導家庭教育，聯系社會教育

改革學校教育，指導家庭教育，聯系社會教育，建立開放的教育結構是學校整體改革的主線。在當時，家庭教育普遍存在以下問題：

（1）不懂得正確的教育方法，造成家庭教育和學校教育間的不協調、不一致，給學校教育帶來一定困難，使學校教育效果減弱，甚至被抵消。

（2）家長們雖然具有輔導孩子、教育孩子的積極性，卻又普遍對學校教育的目的、任務及老師采取教育措施的意義缺乏了解，有時甚至會做出干擾學校教育的事，更無法有效配合學校教育。

（3）家長平均文化程度不斷提升，但家庭教育能力并未得到相應的提升。

因此，指導家庭教育成為了學校整體改革的一個重點。學校主要通過舉辦家長學校、定期舉行家長開放日、召開家庭教育經驗交流會、幫助家長進行家庭教育自我考核等，建立家校緊密聯系，提高家庭教育水平。

1983年，實驗小學創立四川省第一所家長學校來指導家庭教育。同時，建立家長開放日制度，邀請家長親身體驗學校生活。建立由街道辦事處、居委會和校外輔導員組成的社會教育網，優化孩子成長的環境。發展社會教育網絡，爭取社會三股積極的力量：學校所在地街道辦事處、派出所，學校附近的機關和單位、教育、科技、文化方面的校外輔導員。把社會教育內容引到學校教育中來，使學生廣泛接觸社會，接收社會信息。

加強家庭教育的研究，建立學校領導、老師和家長代表組成的家庭教育研究會，研究家庭教育的規律、內容和方法。如此系統完整的諸多舉措在全國引起了重大的反響，1986年，該家長學校被國家教委和全國婦聯評選為“全國優秀家長學校”。

“整體改革”促進了課程、教學體系的變革，實現了學校全方位的改革推進。1984至1996年，歷時12年的學校教育整體結構改革實驗研究，是學校教育科研的一個里程碑，學校的教學質量和辦學水平得到了提高，學校教學改革和研究作為學校崛起的戰略指導思想進一步深化，學校自1986年起成為教育部基礎教育司全國18所德育實驗校之一，根植于課程之中的活動教學模式總結了十種課堂活動方式和十種學習方式，積累了近百節活動教學模式課程案例。又一代實小人，在22號院里默默地堅守著課程改革的使命。

雅教育背景下的校本課程——在雅園陪伴一棵課程的小樹（2002—2015）

進入新世紀，時任校長陸枋女士和全體實小人共同追溯學校發展歷史，追尋學校文化根脈，在繼承中提煉出“雅教育”，在教育創新過程中，實小的校本課程開發團隊研發了以“雅教育”為核心理念的“和雅課程”體系。“和”——堅持課程是綜合能力、綜合知識的集合體，形成綜合性課程內容，課程結構科學合理，課程實施適應社會發展需要、適應國家的總體要求；“雅”——課程同時是承載學校文化特色的主要載體，通過以校為本的課程開發，使學生在交互式活動中獲得積極的情感體驗。

和雅課程觀

·“以質為本 和而不同”理念引領

作為各種教育因素的集中，實小一直將課程作為自身改革的軸心。國家課程統領全局，主要追求“以質為本”，重視課堂教學質量；地方課程充實國家課程實施；校本課程追求“和而不同、以雅育雅”。

·民主開放的大課程觀

堅持民主開放的大課程觀是把課程看作是一個開放的系統，對于這一系統來說，最重要的是源源不斷地接納新思想、新觀念；課程制定、實施過程中尊重多元主體的需要，形成學校、教師、家長、社會的合力，實現顯性與隱性課程并行的課程體系，充分認識顯性課程在“學知識”與隱性課程在“育人格”方面的作用。

·對話交往的平等課程觀

“和雅課程”認為，課程是基于師生、生生對話體系建構而成的體系，注重信息的雙向交互流通，而不是教師單向傳輸。民主的課堂表現之一就是交往、互動，只有在這種氛圍中，教育的各個主體之間才能形成平等關系。

·自主開放的課程重建觀

要開發出適合本校實施的課程，必須給課程參與者以最大的權利，課程可以是“文本”，更是“藍本”。開放的課程注重新思想的不斷浸入，因此自主、開放的課程觀念支撐著我校課程的不斷創新。為教師、學生對課程創新、課程體系調整、重建提供更廣闊的空間。

表1

和雅課程體系

（一）厘清思路——構建和雅課程框架

和雅課程體系是按照“顯性課程、隱性課程”標準構成。顯性課程包括國家課程和校本顯性課程；隱性課程包括校園環境育人和活動育人，是校本課程的重要組成部分。（見表1）

（二）整合資源——開發和雅課程內容

根據學生德智體美全面發展的要求均衡設置課程，加強學科間相互滲透，整合學生的社會生活和經驗，根據學生需要調整課程結構、增減課時，教學課時重整、拓展師資力量，開展校本的課程開發、內容選擇和實施、評價等。

·重構教學科目。按照國家課程課時計劃，結合學校課程理念，我校實行彈性化教學課時安排，根據不同年段學生年齡特點和學習需要對課時進行調整。（見表2）。

從表中對比可以看到，實驗小學將英語學習提前到一年級開始，充分挖掘兒童的語言習得潛力；將信息技術課程作為綜合實踐活動課程從一年級開始引入，將地方與學校課程開發相結合，納入琴、棋、書、畫、國際理解、運動技能、科技創新等特色課程，形成了較成熟的校本課程體系。

·靈活教學時間。教學時間上，進行統一排課，分段實施。學校在課程計劃中已將校本課程的設置列入其中，并將“琴、棋、書、畫、運動技能、科技創新、國際理解”課程分設在同一年級的不同班級中，一個班設置一門校本課程，安排一個下午時段連排上課。而“故事教學課及心理團體輔導”則統一列入每個班級的課程表中，全年級都同上這兩門課程。這些校本課程的開設時間為期六年，進行系統培養，開發學生潛能，提升學生素養。

·拓展師資力量。實驗小學校本課程執教教師構成：本校教師+外聘專業教師。在每門課程的教師安排上，學校根據課程的特點選擇了自主與外聘相結合的方式，保證每門課程執教教師的專業性。如琴、棋、運動技能等課程都是到相關專業機構聘請的有經驗的專業教師，同時配備本校教師共同完成六年的教學任務，以達到較好的教學效果。

·和雅課程科目設置：校本顯性課程與校本隱性課程

顯性課程：在傳統中繼承與發展——琴、棋、書、畫；在現實中突破與創新——運動技能、科技創新、國際理解；在心靈中守護與陪伴——繪本故事課、心理團隊輔導

隱性課程：活動育人與環境育人

（三）制度保障——和雅課程開發的組織實施

·團隊建設保障開發質量。團隊是課程開發的核心。學校專門成立由學校行政、專家和一線教師共同組成的課程研發團隊。研發團隊由指導小組和研發小組組成。（見表3）

·制度建設保障課程研發。校本課程的開發是一項極其專業的創造性工作，需要為課程開發創設相應的專業工作情境，除了參與教師的專業敬業及奉獻精神外，還需要通過設立制度來保障整個課程研發按步驟、科學有序地推進。于是，課程指導小組與教師、專家商議后，制定相應的制度以保障課程研發的順利展開。

·規范流程促進高效研發。我們采用“調查研究→確定課程方向→課程目標設置→選擇課程內容→教學實踐→總結提煉→形成教材→使用修訂”的流程進行教材的研發，保證開發出的教材實效高效。

表2

表3

和雅課程評價

·創新國家課程考評方式

對于國家課程的評價體系，實驗小學除了通過期中、期末單科考試這種普遍的評價方式之外，還進行了相關的專項評價，目的是在課標規定的各項教學目標的要求下，集中對學生知識鞏固程度進行細致地了解。各項專項考評是對課程實施更加精細、有效的評價方式，在這種評價方式的激勵下，教師的教學更有針對性、及時性和實踐意義，極大地提高了工作效率；學生在專門項目中如閱讀、作文、計算、解決問題等方面可以提升思維能力、掌握解題技巧。

·校本課程以展代評

校本課程的開設在于體現學校的辦學特色與辦學歷史，在于滿足學生個體需要，在于給學生一定的潛能開發與素質提升，常規的考試方法顯然已不是對該門課程進行考核的最佳方式，亟需為學生的成長搭建更多樣的發展平臺。

學校對校本課程評價的方式是以展代評，在展示中讓學生體驗到課程的魅力和學習的快樂?！皩W年特色課程展示”就成為家長學生學校評價這一課程的一個重要方面；而 “學期校本課程研究課”，又給予老師相互交流的一個重要平臺?！皩W年優秀校本教材評比”“學期校本課程科優生評選”等活動讓校本課程的評價呈現出一種正向與激勵，形成過程與生成相結合的評價系統。

【課程研發團隊：方慧敏（執筆）王威威 夏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