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福元：夫妻之間，比命運更強大的是相守

記者 陳佳慧

沈福元：夫妻之間，比命運更強大的是相守

記者 陳佳慧

如今在吳中區各個鎮，主干道總是整潔而寬闊的，橫涇街道的樂園路也是如此。但馬路對面的小小水果攤卻叫人覺得有些意外。誰都知道，在車水馬龍卻行人不多的馬路邊賣水果，來往生意可想而知。可客人再稀少，生意再差，攤主沈福元都有著自己堅守的理由。

一大早，沈福元已經擺好水果，這樣的清晨已經度過了25年

并不尋常的小水果攤

清晨上班時分，店門口的水果已經擺放整齊，沈福元正抓緊時間店鋪后面洗衣服。趁著空氣不錯，他先用輪椅把癱瘓的妻子推到門口透透氣。身后朝北的門面里有一個小房間，一個半露天的廚房。

或許是因為時間太久，墻壁和天花板已經開始變黑、開裂，整個室內顯得特別昏暗。門面里沒什么擺設，一張桌子，幾個凳子，墻上貼著幾幅畫，一面破碎的鏡子和一個笨重的老式電視機。店面如此陳舊，卻和干凈整潔，一身淡色衣服，頭發梳得一絲不亂的妻子華素珍形成了鮮明的反差。高位癱瘓的她，脖子以下都不能動。看到熟人來了，眼睛里會露出笑意，嗚嗚地呼喚屋里的丈夫出來招呼客人。

沈福元出來一邊打招呼，一邊麻利地把衣服晾好，20多年既要細心照顧妻子，又要經營水果攤生意，話不多，卻有著自己高效的節奏。洗衣、做飯、喂飯、做生意……簡陋店面里這樣的生活，一過就過了25年。

突如其來的人生變故

30多年前，沈福元認識鄰村大自己一歲，聰明能干的華素珍并幸福結婚時，怎么也不會想到之后會突然發生這么一場變故，從而改變了他人生的軌跡。婚后十年的1991年，兩人的兒子都已經10歲了，一家三口過著溫馨而平靜的小日子。然而某天黃昏，下班路上的華素珍突然遇到一輛速度極快的自行車，為了避讓，她不幸摔倒。在路上摔倒對不少人來說都是遭遇過的事，可華素珍因此癱瘓了。送往醫院后，她被確診為“進行性肌神經萎縮”、“脊椎質素硬化”，且醫學上沒有特效療法。這意味著華素珍胸部以下癱瘓，從此再也無法站立了。

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想到家中年邁的父母和年幼的孩子，夫妻兩一下子就懵了。沉默老實的沈福元開始帶著癱瘓的妻子走上了尋醫問藥的漫長之路。蘇州、上海、杭州各個城市，西醫、中醫、推拿、針灸各種療法……期間只要有傳說中的神醫或秘方，他都不惜一切力量地去尋找并嘗試了。為了給華素珍治病，他還四處借錢，能借的親戚家全部借了個遍。但最終的結果，是只能接受妻子永遠高位癱瘓的事實。

向來不善言語的他，照顧華素珍，一起度過這注定艱辛的一生。

雖然不敢去想象晚年生活，但沈福元說，只要還有能力，就要照顧好妻子

朝北小門面里的25年

毅然擔當起照顧妻子責任的沈福元將生活重心完全放在了她的起居上。他將工作辭了，把兒子托付給年老的母親照顧，自己全身心地放在妻子身上。為了同時解決收入和照料的問題，沈福元找到了這個小小的門面。當年馬路尚未擴修，來來往往行人不少，人氣還算旺，賣賣東西也有些收入，但更重要的是，這個店鋪后面有個小房間可以住人。至于選擇賣水果，主要是因為這門生意除了偶爾進貨，其它時間并不算忙碌。

早上6點鐘水果攤開始營業，晚上10點收攤，11點拉門……一周進貨三次，沈福元會在凌晨三點出門，趁華素珍還在熟睡時趕緊辦完事情回來。平時，生活都在小小的門面里，吃的菜自家種，兒子會每天送過來，畢竟買菜對于沈福元來說，都是很難完成的事情。“別看我是當地人，橫涇現在什么樣幾乎沒看過了。小菜場？一年最多去十趟吧。”沈福元說。兩人一天最休閑的時光，就是晚飯后打開那臺老式彩電，一起看會兒電視，然后回屋睡覺。面朝北又敞開式的門面，其實住著很是艱辛。夏天炎熱，冬天寒冷，去年，他們終于在小房間里裝了一臺空調。而前面的24年，都是咬牙挺過來的。

沒客人的時候，他就坐在店里，收拾收拾，把注意力時刻放在妻子這邊。高位癱瘓的華素珍脖子都是軟的，吃喝拉撒無一不需要幫忙，甚至無意識流下的口水也得有人擦。長期不動的身體容易長出褥瘡，沈福元按時給她按摩、擦身，照顧得無微不致。25年下來，小店變得破舊昏暗了，妻子卻永遠清爽整潔。就算忙碌的時候，他也時不時要看一眼妻子，比如桌上就放了一碗涼開水，差不多時間要喂她喝一些。

堅守背后的欣慰和擔憂

總有人問多年“蝸居”在店面里的他，有沒有想過如果妻子沒有癱瘓，現在過得是怎樣的生活。“不去想，總歸先把眼前的日子過了。”沈福元總是說，“我們是一家人，她這樣了，我就要照顧她。”

叫人欣慰的是，這些年，由老母親照顧長大的兒子先是去外地讀書，后來也回到了橫涇，找到了一份穩定的工作，還娶了媳婦，有了一個孩子。現在，沈福元的孫輩都已經讀初中了。幾乎每天，兒子媳婦都會送些菜來水果攤，看看父親母親。每逢大年夜，沈福元會早早地關了鋪子，帶著妻子回到原來的家里，一家人團團圓圓吃個年夜飯。說到這些，憨厚的他露出了一絲幸福的笑容。

接下來的日子呢？他又有點茫然。現在妻子有了微薄的退休金，自己今年虛歲60，明年會有，數額也不會多好歹有些補貼。然而年紀卻又是他最大的心病。盡管現在身體還行，但衰老卻是難以阻擋的事實。“如果有一天我搬不動她了怎么辦？”他說，“七八十歲的日子我想都不敢去想。”

但只要還有力氣，沈福元就會盡全力去照顧華素珍。在不公的命運面前，更叫人堅強的，是一份感情和責任。橫涇街道樂園路邊，默默隱藏著這么一個動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