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葉揚
常青訪談
常青,葉揚

1 老街改造/Modification of Ze Street

2 新風土建筑群/New vernacular architecture
WA:您申報該獎項時,它剛創辦不久,并且是目前仍然非常少見的既非方案征集又針對未建成與未實施設計的獎項,您是如何注意到豪瑞可持續建筑獎這一獎項的?是否有什么特別之處吸引了您?
常青:這也正是我納悶的原因。一般建筑獎項多給予那些已建成使用一段時間、質量和完成度都很高的工程項目。特別是要有打動人心的形態效果及奪人眼球的拍攝角度。有的還要求提供用后評價。但該獎項名稱中“可持續建造”這個關鍵詞表明,其實是要求申報項目有某種實施過程中產生和發展著的新理念和好方法,而非一個評獎時已完成的結果。這對項目的評價和選擇來說確實很難,首先對評委會就是一種挑戰。
然而反過來想想,在國內外授予的各層次、各種類大大小小的建筑獎項中,就對建成環境演進的長遠價值而言,除了極少量即刻驚世、日后傳世的景觀地標和創意經典,不就是那些不甚聞達、但卻對之產生著持續、經久影響的東西么?豪瑞獎最初提出的5條標準——“變革”“平等”“生態”“適應”和“文脈”等,今天看來依然難以逾越,基本上都是可持續設計和建造的核心概念。我以為其實一個項目能夠在其中的兩、三條上有明顯體現就算不易,而5條兼具,且均能高度體現,可就是鳳毛麟角、驚為天作的了。
WA:請問您參加該獎項的過程是怎樣的?
常青:我當時根本不知道有個什么“豪瑞”獎, 報獎完全是一種巧合,其實是系里一位青年教師偶爾翻閱我的研究室設計文本時,一眼瞄中而隨即推薦的,認為這個設計很接近豪瑞獎的申報標準,于是我將信將疑地做了這項申報,不料竟一舉中了亞太地區唯一的金獎。
首屆豪瑞獎五大洲負責單位分別為瑞士蘇黎世聯邦理工(歐)、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美)、中國同濟大學(亞太)、巴西圣保羅大學(拉美)和南非約翰內斯堡維特沃特斯蘭德大學(非)。實際上,除了參賽作品本身的水準,任何評獎活動中話語權的作用都是不言而喻的。亞太地區首屆國際評委分別來自中國、澳洲、印度、印尼、泰國、新加坡、香港等亞太國家和地區。
由印度評委起草的評委會評語說:“該獲獎作品對中國舊城變遷中的焦點問題做出了富于創意的回應,從亞太地區遞交的近300個參賽方案中脫穎而出。方案成功地演示出,新的都市空間是可以被整合到傳統的環境肌理之中,從而使二者融為一體的。此外,該項目還以在社會倫理上妥善處理與當地住戶的敏感關系,及其生態學的設計方式而受到贊譽。”
頒獎儀式在金獎獲得國——中國首都北京的釣魚臺國賓館芳菲苑舉行,記得當時舞臺上吹吹打打,場面很是熱烈。還被《建筑時報》和ABBS 建筑論壇評為2005 年中國建筑界10件大事之一。
WA:您參賽的作品是杭州來氏聚落設計,為現有的城市區域進行更新提供了一種無需大規模拆除或重建的模式。城市更新至今仍然是中國城市的重要主題,具有普遍意義。能否講講這一作品的形成過程?在其中可持續(sustainability)的概念是怎么樣體現的?
常青:從上世紀末開始,我率團隊擴展了以建筑學和人類學、文化地理學相交叉的研究視野,從田野調查、文獻搜證、測繪實錄和口述史等方法的綜合運用入手,對歷史環境及其建造儀式、民俗節場等遺產范疇作了系統探究,提出了建筑學—人類學相對應的“變易性—恒常性”“空間形態—組織形態”“功能需求—習俗需求”“物質環境—文化場景”和“視覺感受—觸覺感受”等歷史環境的認知范疇。而在城鄉風土建筑保護與再生工程實踐中,嘗試了連帶地脈特征,整體保存風土聚落的空間形態,并通過再生策劃和設計,發展生活形態,以適應時代的變化。如在杭州來氏聚落再生的規劃設計中,摒棄抹殺風土肌理的規劃方式,提出了以譜牒脈系的聚落分布為線索的研究方法,和延續地志(地貌遷延)、保持地脈(人地關系)、保留地標(歷史空間)的設計策略,最后形成了存舊續新、和而不同的再生設計方案。我認為這些都在不同程度上與文化遺產保護項目的可持續概念相關。

3 長河影院改造/Modification of Changhe Cinema
WA:這一項目在實施過程中對獲獎方案做了哪些調整和改進?實施后的效果是否符合預期?
常青:這個規劃設計項目類似于修詳,建筑甚至做到了方案深度。再生的前提是落實管控變化的保護,其次是完成聚落復興的活化。為此,采取自下而上的規劃策略,促成了杭州市規劃部門將已定稿的上位規劃(控規)作了大幅調整。如原來穿過基地的道路被移往基地之外,聚落內部分重點地塊的歷史建筑和街廓、河道景觀經過了標本式的保存和修繕。來氏聚落因此被完整保存下來,并成為了杭州市十大歷史文化街區之一。至于翻建和活化設計的部分,因各種條件限制至今未能實施。
WA:時隔11年,再看來氏聚落設計,您會對設計中提出的模式與策略進行哪些修正?此類項目的可持續性應該注意些什么?
常青:首先應明確區分兩種截然不同的對象及其處置方式。
一種是被定格在某個歷史時期或文化樣態下,受到嚴格保護的風土聚落遺產標本,如歷史文化街區、歷史文化名鎮、名村和傳統村落等具保護身份的對象。這些標本無論是博覽對象還是觀光產品,均是主要作為保存文化記憶的真實載體。因而保護有價值的遺產,是可持續再生的基本前提。
另一種是仍保持著一定的原有生活形態,但未取得保護身份的大量性風土聚落建筑,其中大多已破敗不堪,或已被低質改造。因此對于這樣的對象,全然地保存和修復,在多數情形下并不現實。這就需要考慮適應性翻建或更新。因而更新破敗變質的對象,是可持續再生的必要手段。
將兩種再生方式的處置對象“編織”成有機的整體,并將之作為一種驅動力,納入城鄉經濟、社會發展的總體格局,是可持續再生的理想目標。
雖然時間證明杭州來氏聚落再生規劃設計在理念和方法上有一定前瞻性,但各地城鄉風土建筑遺產的實存情況各異,并不存在放之四海皆準的理論和案例。只有從實際出發,針對每個項目的定位、目標和實施條件,制定適應性的研究方案和設計策略,才是最為重要的。而想要什么和能達到什么,必須斟酌再三,心中有數。

4 空斗墻改造前/Hollow wall, before regeneration

5 被動式地能利用/Passive earth energy use
WA:獲得豪瑞亞太區金獎,對您的設計生涯有怎樣的影響?
常青:在這個獲獎項目完成的前后,我還主持了一系列的城鄉風土街區保護與再生工程。如臺州海門老街修復工程設計,實踐了非觀光式的風土街區復興方式;上海金澤古鎮保護規劃設計,探討了風土節場習俗延續的可能性;寧波月湖西區修補工程實施方案設計和海口騎樓老街區保護與再生工程設計等,均采用了我多年前提出的“修舊如舊、補新以新”的復興策略和設計方法。這些可以說都是與來氏聚落再生獲獎項目直接相關的思考和實踐。
Interview with CHANG Qing
CHANG Qing, YE Y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