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美援越

周柏

1965年，中國人民解放軍為支援越南人民的抗美救國斗爭，遵照黨中央的指示，以鐵道兵二師為主組成“中國人民志愿工程隊”第一支隊（后改為中國后勤部隊第一支隊，簡稱一支隊），入越執行鐵路工程保障任務。時在一支隊二大隊十連任衛生員的我與戰友們一起，先后兩次抓獲美國飛行員，而兩次行動，卻有不同的經歷與結果，給入越部隊上了一堂生動的紀律課。

一次是1965年12月25日。這一天，是美國飛機轟炸越南北方最頻繁的一天，也是美機損失最多的一天，據說當天“丟機”45架。每當轟炸與空戰開始，十連戰士們都非常關注轟炸的炮彈著陸點和飛機被地面火炮擊中及飛行員跳傘的情形。

當天在我們駐地視野范圍內有3架美機被擊落，其中兩架墜落地點很遠，我們只好望機興嘆，無法去抓飛行員和撿“飛機毛”（飛機殘骸）；而另一架飛機，眼看著就要墜落在對面高山的后面，濃煙滾滾，估計相距有十多公里路程。

飛機墜落后的幾分鐘又見4架飛機急速飛來，在墜落的飛機周圍扔炸彈。開始我們都不理解，美機怎么還炸自己人呢？扔了兩輪炸彈后，緊接著又見2架直升機同樣圍著墜落飛機盤旋。我們突然明白了，前面的轟炸機扔炸彈是消滅地面火力，為營救跳傘飛行員掃除障礙，而后面的直升機是來搜救飛行員的，可盤旋幾圈后，不見直升機降落就飛走了，說明未搜索到營救目標。

戰士們高興得跳起來，他們在二排長劉呈華的帶領下，決定去看個究竟，當時已是上午10點鐘，十幾個人背著武器，一路小跑，走了一個多小時，爬上對面的高山一看，冒煙的地方還在對面的高山下。結果，爬完第三座山，到達山頂后，戰士們眼前一亮，都興奮得跳了起來，高喊著：“找到了！找到了！”其實被擊落的飛機還在第四座山的側坡上冒著黑煙。經驗提醒戰士們，飛行員跳傘后，降落傘會順風飄行，根據云彩方向進行搜索，果然在約一公里的峽谷里發現了降落傘，拐過一個彎，在離降落傘20米的一塊石頭上，又發現了美國飛行員。幾乎在同時，他也發現了我們的戰士，只見他神情緊張地迅速站起來，拎了拎褲子準備舉手投降的一剎那，二排長劉呈華以為他要掏槍反抗，先下手為強，扣響了沖鋒槍的扳機，飛行員應聲倒下。

美國飛行員小腿負傷，雖然沒有反抗能力，卻給我們帶來了很大的麻煩。因見他受傷，所以沒有捆綁他，只收繳了他的手槍和匕首，在簡單包扎了傷口，攙扶他行走100米后，他就再也走不動了。最后，戰士們只好做了臨時擔架，輪流抬著“老外傷員”往回趕。經過3個多小時的折騰，終于在一條簡易公路上，遇見了我部炮兵的一輛卡車，說明情況后，迅速把飛行員抬上車，送到了就近的部隊醫院醫治。戰士們這才在被擊落的美國飛機機翼旁合影留念并松了一口氣，總算完成了一件非常有意義且光榮的任務。

十連成功抓獲美國飛行員的材料上報后，部隊給二排長劉呈華記了三等功，參與者均得到了通報表揚。可是，在后來對美國飛行員的審訊中，飛行員對中國士兵首先開槍打傷了他耿耿于懷，表示強烈抗議。當情況弄清后，因為此次行動違反了俘虜政策，上級又給二排長劉呈華追加了一個警告處分，可謂“功虧一簣”。

另一次是1967年1月19日，當時十連戰斗在越南北江克夫平原地區。這一天，越南飛機和美國飛機進行了一場激烈的空戰，地面火炮將一架F4C美機擊落，飛機墜落在四五公里外，而跳傘的飛行員就降落在離駐地幾百米的地方。這次我雖沒有付出多少辛苦就把美國飛行員抓獲了，但還是引來了一場大麻煩：部隊要保護飛行員的人身安全，阻止越南老百姓“搶”或“打”飛行員，卻是一件難事。飛行員在平原跳傘目標很大，越南老百姓都看見了，他們如潮水般涌去，因戰士們年輕，體力好，比越南人跑得快，所以搶先抓獲了飛行員。一百多名越南老百姓拿著鐵鍬、木棍等，將戰士們團團圍住，非要去打飛行員，有的是要抓去向政府邀功請賞。

戰士們有了第一次的沉痛教訓，知道飛行員落在我部手里，就有責任保護他的人身安全。于是幾十個戰士將飛行員里三層外三層死死地保護起來。為此，有的戰士還被群情激憤的越南人亂刀砍傷和亂棍打傷，但他們遵守紀律，不對抗，不還手，將飛行員推上了早已準備好的汽車，急速離去。雖然越南人在后面追著、喊著，也只能望塵莫及了。

這一次抓獲美國飛行員的成功之舉，因行動快、人心齊、守紀律，受到了部隊的通報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