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雅玲
2016年年末的中國金融市場氣氛相當復雜且很不正常。主要表現為輿論對市場集中關切的大事評論不貼切,議論方向缺少實質性的穿透力,使風險識別難以有效合理,對未來的應對套路化。這一切或許將為2017年埋下較大的風險隱患。其中有三件大事值得重點思考及判斷。
第一是認清美國大選的套路。特朗普獨特的個性使得市場輿論浮想聯翩。然而,透過現象看本質:無論黨派如何更迭,美國國家戰略不變是核心;無論總統個性怎樣,美國國家利益是根本。尤其是2000年以來,美國總統的戰略基點清晰可見。布什、奧巴馬兩任總統風格不同,但對我國人民幣以及改革開放的基本態度不變,即不認可中國市場經濟地位、低估人民幣。人民幣的快速直線升值與美國的戰略意圖推進具有很重要的關聯。因此,討論特朗普,不能脫離美國的國家戰略宗旨與原則,美國體系性的前瞻、制度性的遠見、操作上的嫻熟以及利益上的明確:
首先,美國全球化的戰略不變,戰術或變。美國要針對的是區域化對美元以及美國全球化的挑戰,而非去全球化,這是美國多年籌謀的本質。美元的特殊地位及美元霸權的野心表明,全球化是美元的基礎與未來。美元讓美國一直坐穩全球化中最大受益者的位置,全球化不僅使美元從單一金融領域輻射到全球商品、資源及農產品,更為重要的是調動全球生產要素指標的投資性和投機化。一目了然,特朗普未來只是在策略、戰術上有所調整,不會改變美國全球化的宗旨,更不會改變美國國家利益的訴求。
其次,美國金融化的優勢不變,風險或加大。目前爭論集中在特朗普未來的金融監管放松,這具有很大的不確定性。一方面從金融本身角度思考,金融監管放松意味金融風險加大。華爾街有經驗的大佬一定是擔憂未來的發展前景,而非期待監管的松弛。加之美國金融監管嚴格混業定力清晰,即使放松監管也是有序和規范推進,與發展中國家的理解具有很大的偏差。另一方面,華爾街是否對特朗普有抵觸尚不清晰,尤其是美匯、美股、美房資產上漲,這對全球化的美國利益殺傷力勢必嚴重,將考驗特朗普的執政能力。
第二是對美聯儲加息的理解簡單化。輿論對美聯儲特殊性的理解有誤,把美聯儲等同于一般央行。
首先,美聯儲的遠見是核心。回顧2000年以來美聯儲的兩輪降息。不僅制造了全世界的流動性過剩與泛濫,更使得美元霸權從金融領域擴展到全領域、全方位霸權,無論是金融資產還是工業商品、資源商品以及農產品價格統統被美元所壟斷、覆蓋與引領。
美元利率寬松恢復了美元匯率霸權。通過加息,美聯儲最終試圖恢復美元的利率霸權。第一波將恢復發達國家主導貨幣中的美元利率優勢與引領,第二波將恢復美元對全球貨幣利率的高位與主宰。而市場并未看透與關注美元利率的長遠目標與訴求,主要迂回短期因素與狀態,市場對短期價格敏感度很高。尤其是我國市場,只關注股市、房市、匯市、金市、油市等短期指標的預期甚至是恐慌。反之,美聯儲加息則看重宏觀經濟大環境,經濟指標基本指數,以金融杠桿服務于實體經濟的穩健與穩定。這就是發達國家的優勢意識以及結構配置的效率與重點。
其次,美聯儲的基點是基礎。目前輿論對美聯儲加息很恐慌,思路明顯混亂。美聯儲加息兩次,美元基準利率只有0.50-0.75點的水平,不足1%的利率杠桿影響被嚴重放大,真實的美聯儲加息不至于有這么大的沖擊與作用。輿論的偏激增加了民眾內心的不安,模糊了大家的判斷力,這也是刺激美元升值的關鍵因素。
美聯儲加息利率基數的基點是權衡美聯儲加息的重點。美國經濟穩定確實需要利率的有效調整。雖然目前市場傳言特朗普與耶倫不和,但回想當年奧巴馬與伯南克不也有相似的問題與表現,最終美國總統個人以及美聯儲角色都不可能違背與脫離美國利益。
第三是人民幣貶值的“被恐慌”。一方面,美元升值難以避免,美元主線影響與主導勢力的制度與體系難以抗拒。面對美元升值,不僅人民幣貶值是事實,其他全球所有貨幣貶值都是必然結果,相比較我國的貨幣貶值幅度還算最小的,輿論需要疏導與梳理。另一方面,中國人把敏感點集中在人民幣兌美元的貶值,實際上我國的另外改革匯率制度配置卻保持相對穩定甚至是小幅度升值態勢。
人民幣貶值之所以是“被恐慌”,首先是由于全民的非專業和理念偏激。我國外匯儲備的減少是由于創匯能力不足,外貿發展萎縮、投資拉動經濟過度、海外擴張偏激。
居民購匯意愿也過于偏激。一方面人民幣兌美元的時機不當,換回的美元少。實際上人民幣對英鎊、日元和歐元在升值,拿人民幣換這些貨幣更值。這說明輿論炒作性較強,民眾缺乏專業知識與定力。另一方面,人民幣貶值預期與輿論被推波助瀾,不利于市場與經濟穩定。有的企業老板用足了自己一年換匯五萬美金的定額,又拿所有員工的身份證換匯,這種情況助長了人民幣貶值,不利于市場正常運作。
投資偏熱和投機偏激加劇了混亂。從我國經濟現實看,人民幣貶值有利于實業發展,尤其是對外貿意義明顯。可當前我國最大的問題在于金融投機行為過度,在實業、實體、產業上投入的力量嚴重不足,急功近利掙快錢。貨幣貶值本應有利于生產、發展與改革,卻被扭曲與歪曲。經濟信心不足、金融期待過大。對降息降準的預期其實是金融錯位實體的結果,即使有降息降準也很難真正發揮金融工具的作用。
當前我們的改革發展需要明確自己的真實狀態與狀況,尤其是金融專業的話題需要準確與正常,絕不能是背離國情與國力實際需求的簡單化輿論。對國際環境與焦點的分析論證更需要準確,有遠見與專業指引,而非短期化、炒作性的語言套路。梳理當前情緒、理順主次邏輯關系、明白專業先后順序,這些對發展和改革都至關重要。2016年是國內外環境與形勢極其復雜的一年,也是金融市場焦點話題高度集中、接連不斷的一年,事件與事態的廣度與深度都達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如果沒有深入、透徹的解析與預測,未來我們將面臨更大的風險和挑戰。▲
(作者是中國外匯投資研究院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