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一碗

時應友

兒子考上縣二中后，大林就在二中門口開了家小飯館，一邊做生意一邊陪讀。大林曾在大酒店打過工，學到很多烹飪技法，因此他的飯館備受學生們的歡迎。尤其是他做的“獅子頭”，簡直就是學生們的最愛。

這天晚上，眼瞅著快到晚自習時間了，大林正準備收攤，一下子又涌進來五個同學，最后跟進來的卻是一個中年男人，估摸著五六十歲，衣著雖簡樸，但很干凈。

有了學生，飯館就熱鬧了。嘰嘰喳喳的談話中，大林聽到幾名同學都管中年男人叫爸爸。“這幾個都是你家的？！”大林有些不相信地問，一個兒子的他都感到壓力很大了。中年男人笑著點點頭。“厲害，厲害！”大林由衷地佩服。

點菜的時候，中年男人只要了三個素菜一道湯。沒想到孩子們卻異口同聲地說想吃“獅子頭”，男人看了一眼“獅子頭”的價格，小聲地說：“老板，能來半份嗎？”

“獅子頭”一份也就十個，半份的話，每人一個都不夠分。大林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答應了。然后大林進廚房做菜，孩子們又歡聲笑語地說開了，似乎不在乎吃什么。

正忙著，兒子匆匆忙忙地闖了進來，說回來拿本參考書。臨走時，兒子來到大林身邊神秘地說：“爸，我上次跟你說過的，一個拾荒者收養了五名流浪兒，供他們上學。我們學校還給他們免去學費了，他們就在外面吃飯呢！”

說完話，兒子就沒影了。大林卻愣怔了好一會兒。不多時，菜陸續上桌，“獅子頭”上來時，香氣撲鼻，誘惑難擋，大伙同時“哇”了一聲，可是誰也不先動筷子。

中年男人盯著湯里漂浮著的“獅子頭”，咽了口唾沫，開口說：“孩子們，我們今天來個黑吃‘獅子頭，怎么樣？”

黑吃？！孩子們不解，都看著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說：“就是關了燈，在黑燈瞎火的情況下吃，吃多吃少，看本領，靠運氣。”中年男人還解釋道，早年在生產隊的時候，物資匱乏，大伙經常這樣吃。

“好啊！”孩子們都舉手贊成。大林也被吸引過來，見沒人反對，“啪”的一聲把燈給關了。房間頓時陷入黑暗，跟著就“叮叮當當”地響起筷子和碗、盆碰撞的聲音，還摻雜著嘴巴的咀嚼聲。不一會兒，聲音消失，恢復平靜。

大林適時地把燈打開一看，“獅子頭”一個都沒剩，盆里連片菜葉子都沒有，只有湯了。

可是再一瞧，大林的雙眼頓時就瞪大了：為數不多的幾個“獅子頭”在中年男人的飯碗里已經堆成了小山。中年男人顯然沒料到是這個結果，騰地站起身，手足無措地說：“你們……這……”

孩子們卻相視而笑，紛紛放下碗筷，說自己吃飽了。

“慢著！”大林突然大叫著來到飯桌前，把“獅子頭”菜盆里的湯倒出，再把菜盆翻了個底朝天，只見盆底貼著一張字條：再來一碗！

大林哈哈大笑，道：“你們運氣真好，中獎啦！”說完，走進廚房把那份早已備好的“獅子頭”端了出來……

（編輯/黃素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