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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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五”時期我國對外直接投資面臨的機遇與挑戰*
李 鋒
我國對外直接投資呈現快速發展的良好態勢。“十三五”時期我國對外直接投資進入重要的戰略機遇期,同時也面臨一些挑戰。世界經濟深度調整、自貿協定和投資協定不斷增加、新興市場國家和發展中國家利用外資政策持續優化,為我國企業對外投資帶來重大機遇;新一輪國際投資規則興起、國際投資保護主義抬頭、發達經濟體經濟結盟、地緣政治風險增加,給我國企業對外投資帶來嚴峻的挑戰。中國經濟和企業實力不斷增強,“走出去”“一帶一路”和自貿區戰略的深入實施,都為對外直接投資提供了重要支撐,但也面臨法律制度不健全、企業負面影響不斷顯現和國際人才嚴重不足等問題。
十三五 對外直接投資 機遇 挑戰
(一)世界經濟深度調整為對外投資帶來新機遇
在復雜多變、不確定性因素增加的形勢下,深度調整將成為未來一段時間世界經濟的新常態。一方面,發達國家制造業回流將成為新趨勢。國際金融危機使歐美發達經濟體重新認識到制造業在推動技術進步、拉動就業方面的巨大作用,將再造制造業視作推動經濟復蘇、提升經濟活力的關鍵,出臺了一系列政策吸引制造企業回歸,進而實現本國的“再工業化”。美國推出了《美國制造業促進法案》《重振美國制造業政策框架》《先進制造業伙伴計劃》等一系列措施,將制造業放在核心地位,積極實施制造創新國家網絡計劃,引領新一輪技術革命,鼓勵企業在美國建廠,為制造業回流本土創造更好的條件,使美國成為新的就業和制造業的增長極,以重新確立美國制造業在全球的領先地位。德國政府提出了“工業4.0”戰略,日本和韓國等國家也重新規劃了相應的產業發展戰略。發達國家吸引制造業回流本國,有利于促進我國制造企業開展對外直接投資。另一方面,新興市場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經濟增速放緩成為新常態。當前,新興市場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經濟總量已占到全球50%之多。但是國際金融危機導致新興市場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經濟增速放緩,對全球經濟增長的貢獻率降低。新興市場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經濟增速放緩的主要原因是過去支撐經濟增長的有利因素逐漸消減。一是支持經濟高速增長的成本優勢和資源優勢逐漸減弱;二是大宗商品價格大幅上漲周期已結束;三是極為寬松的融資條件開始消失;四是國際貿易占世界經濟的比例顯著下降,且目前沒有出現顯著改善的趨勢。一些新興市場國家陷入了“中年危機”,國家經濟結構的長期失衡直接導致其經濟更加脆弱。為避免經濟陷入困境,許多新興市場國家和發展中國家都加大了利用外資的力度,有利于中國企業在這些國家開展投資活動。
(二)自貿協定和投資協定為對外直接投資創造良好的環境
截至2016年1月6日,我國已經與東盟、澳大利亞、巴基斯坦、秘魯、冰島、哥斯達黎加、韓國、瑞士、新加坡、新西蘭、智利簽署并實施了11個自貿協定,涉及19個國家和地區,還簽署并實施了內地與香港《更緊密經貿關系安排》、內地與澳門的《更緊密經貿關系安排》、以及大陸與臺灣的《海峽兩岸經濟合作框架協議》。截至2016年3月17日,我國已經與全球130多個國家和地區簽訂了投資協定。這些已經簽署的自貿協定和投資協定為我國企業對外投資創造了良好的外部環境。同時,當前已進行到關鍵階段的中美雙邊投資協定(BIT)談判,如果成功簽署將為我國企業“走出去”帶來重大利好。第一,簽署中美BIT有利于推動國內外商投資體制改革。中美雙邊投資協定對資本項目進一步開放和金融體制改革等提出明確要求,有利于促進對外投資體制改革。第二,簽署中美BIT有利于推動我國簽署更多的BIT。投資和服務貿易將取代貨物貿易成為新一輪經濟全球化的主要內容。中國如果與美國成功簽署BIT就會起到良好的示范作用,推動中歐BIT以及各類自由貿易區談判中的投資議題早日解決,促進中國進一步融入全球。加入世界貿易組織使中國在融入國際貿易規則體系中獲得了對外貿易快速成長的機會,顯著推動了中國的改革和經濟高速增長。中美簽署BIT以及促進中國與其他國家簽署BIT、完成相關自由貿易區投資議題的談判,將使中國在投資高度自由化和便利化中獲得投資快速增長的機會,推動中國經濟進入第二個黃金期。第三,簽署中美BIT有利于擺脫在新一輪全球化規則制定中的不利地位。與美國簽署BIT,可以緩解我國被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TP)和跨大西洋貿易和投資伙伴協定(TTIP)邊緣化的危險,深度融入經濟全球化。第四,簽署中美BIT有利于為我國企業對外投資提供制度保障。美國BIT(2012)范本確立了投資協定的“準入前國民待遇+負面清單”的模式,在很多國家所簽署的自由貿易區協定中都包含“準入前國民待遇”和“負面清單”內容。2013年7月舉行的第五次中美戰略與經濟對話同意在雙邊投資協議中采用“準入前國民待遇和負面清單”模式,消除了中美投資協定談判中的最大障礙,有利于中美簽訂高水平的投資協定。第五,簽署中美BIT有利于夯實中美關系。中美BIT有助于消減雙方的投資壁壘,限制美國濫用投資安全審查,推動中國放開服務業的投資限制,促進中美兩國經貿往來機制化。
(三)新興市場國家和發展中國家利用外資政策不斷優化
近些年,越來越多的新興市場國家和發展中國家認識到外資流入對東道國的積極作用,如彌補投資缺口、促進出口增長、帶來先進技術、引入競爭機制等。為了更多利用外資,無論是新興市場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都在加強國際投資合作,放寬外資準入限制,加大政策優惠力度,不斷優化吸引外資政策。為了吸引到更多的外商直接投資(FDI),發展中國家采取了提供投資激勵、實行投資自由化、改善投資環境、簽訂國際投資協議等不同的方式和手段。特別是,一些發展中國家為加大吸引外資力度競相出臺稅收優惠措施,推動發展中國家不斷提高對外資的優惠程度,很多發展中國家對外資企業征收的所得稅率比發達國家低1/3左右。此外,很多新興市場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為外商投資企業提供免稅期,一般為5年。泰國規定,“獎勵”產業可免征5年所得稅或1年消費稅。印度尼西亞、巴西、墨西哥、加納等國家都出臺了類似的法律規定。除以上措施外,許多發展中國家還通過提供公有土地租賃費用減免等優惠措施,全方位吸引FDI。同時,新興市場國家和發展中國家近些年紛紛放寬對外國直接投資的限制。聯合國貿易和發展會議指出,最積極吸引外國直接投資的是東亞、東南亞和南亞國家,這些國家出臺的吸引外國直接投資的政策占發展中國家全部政策的1/3以上。具體來看,減少禁止與限制外資投資的行業部門數量是放寬對外國直接投資的主要舉措,還包括降低外資投資股比的限制、允許外國公司對當地企業進行兼并、鼓勵外國企業參與當地國有企業民營化改造等。2013年8月印度聯邦內閣批準一項提案,放寬零售行業外商投資限制,以提振疲軟的經濟增長。許多亞、非、拉發展中國家還借鑒中國發展模式并結合自身的發展需要,設立經濟特區、經濟技術開發區,給予外商更多的優惠投資政策和投資便利。總之,隨著新興市場國家和其他發展中國家投資環境的改善,為中國企業對外投資提供了更大的便利。
(四)新一輪國際投資規則給對外直接投資帶來新挑戰
國際金融危機后,以美國為代表的發達國家正積極謀求制定新一輪國際投資規則。新一輪國際投資規則的內涵正在發生質的變化,除了政策透明度、非歧視待遇、投資便利、稅收政策、競爭政策、公司治理、財產權保護等內容外,新增加了企業社會責任、勞工標準、環境保護、投資者市場準入前國民待遇、國有企業和主權基金的投資行為規范等。目前,全球尚未建立統一、系統的多邊投資規則體系,美國為了在新一輪經濟全球化中占有主導權,積極推動建立高標準的國際投資規則。一方面,積極推動相關國家簽署TPP與TTIP,建立高標準的投資協議,推動區域投資自由化,引領后金融危機時代經濟全球化的秩序安排。另一方面,積極推動簽署高水平的雙邊投資協定,促進投資自由化,引領全球投資規則。面對美國在金融危機后全球經濟戰略的調整,中國等新興市場國家存在被邊緣化的風險。美國主導的TPP與TTIP對中國對外投資將帶來一系列負面效應。第一,在國際投資規則體系中,排他性的雙邊和多邊投資協定快速發展。國際金融危機爆發后,美國、歐洲等傳統的投資輸出大國紛紛著手建立排他性的雙邊和多邊投資協定,降低相互間的準入門檻和投資限制,拓寬投資領域,進一步推動相互間的投資自由化。第二,在國際投資規則的內容上,加大對國外直接投資的安全審查。國際金融危機后,許多國家在制定國際投資規則中,引入多種措施擴大東道國對國際直接投資的監管權力,擴大東道國政府對國際直接投資事務的管轄范圍,特別是通過引入國家安全、金融安全、環境保護等一般性例外措施,擴大東道國的監管范圍。第三,在國際投資主體上,更加強調投資公司的社會責任。為了使投資公司更好地服務于本國經濟發展的目標,許多國家開始在其簽訂的國際投資協定中加入投資企業的社會責任條款,要求投資公司在環境保護、人權發展、遵守勞工標準及反腐敗等方面發揮作用。
(五)國際投資保護主義抬頭增加了對外直接投資的不確性
國際金融危機引發了國際投資保護主義的抬頭。美國、加拿大、澳大利亞等發達國家紛紛出臺法律,對外資并購進行安全審查。澳大利亞2008年公布了規范和審查外國政府對澳大利亞投資的六項措施,主要審查外國國有企業和主權財富基金對澳大利亞的投資是否損害其國家利益。由于我國境外投資主體以國有企業為主,主要投資領域又集中于高新技術和資源能源方面,這些投資保護措施直接影響到我國對外直接投資。二十國集團(G20)2011年發布的《國家貿易投資評估報告》認為,G20成員國的投資政策既有積極的方面,也有消極的方面,整體而言近期投資的限制政策明顯增多,導致全球對外直接投資放緩。盡管我國自改革開放以來,始終強調和平崛起的發展方針,但是一些西方發達國家仍有一部分政治勢力堅持 “冷戰”思維,戴著有色眼鏡看待中國的快速發展,頻頻以國家經濟安全為由,阻止我國企業開展并購活動,這增加了中國境外投資的不確定性。由于對外直接投資項目的規模都比較大,涉及的利益面比較廣,投資保護主義極大地打擊了國內投資者的積極性。美國的外國投資安全審查制度對我國企業赴美投資增加了障礙和不確定性。美國對外國直接投資堅持自由政策,基本沒有限制,也沒有專門的外商投資法律制度,更沒有外資審批制度,對外資實行的是登記制、申報制。近20年來美國的投資管理制度基本沒有發生大的變化,外資管理法律體系包括《國際投資與服務貿易普查法》《外國農業投資披露法》《1920年礦產租賃法》《1950國防生產法》《1954年原子能法》等,以及對外簽訂的與投資有關的協定。但是,美國對外資進入國防、航空、海運、通訊、金融、水力發電、自然資源開發、原子能開發等領域設有禁止或限制措施。同時,美國還基于國家安全等需要,制定了投資審查和報告制度,對某些投資有權進行審查,并在特定領域實行有限的國民待遇和市場準入。根據美國總統第11858號行政令,美國于1975年組建了美國外國投資委員會(CFIUS),著手建立美國外國投資安全審查制度。CFIUS的法規經歷了三次大的變革。第一次變革以1988年通過的《埃克森-佛羅里奧修正案》為標志,確立了以CFIUS為中心的國家安全審查制度。第二次變革以1992年通過的《伯德修正案》為標志,主要是加強對有外國政府背景的收購案的審查。第三次變革以2007年通過的《2007年外國投資與國家安全法》為標志,修改了CFIUS的立法依據——1950年的《國防生產法》相關章節,重新規定了在國家安全審查案件中應當考慮的因素;其中就包含與國有企業直接相關的條款:是否是國有企業進行并購,該國有企業所屬國是否有在防止核擴散、反恐、技術轉移方面的不良記錄。2008年12月,美國財政部頒布了《外國人合并、收購和接管條例:最終規定》作為2007年外國投資與國家安全法的實施細則。CFIUS審查的重點是“關鍵性基礎設施產業”和“關鍵技術”。“關鍵性基礎設施產業”包括制造業、電信、能源、金融服務、水務、運輸、信息等產業。中國與美國確定的“關鍵性基礎設施行業”密切相關的行業主要是:制造業、電信業、能源業和金融業,其中制造業、電信業和能源業受到的影響最大。“關鍵技術”主要指與國防密切相關的關鍵元件、關鍵技術、關鍵技術項目。CFIUS對“關鍵技術”的審查特別關注并購企業和政府之間是否存在戰略協調,而中國國有企業的特殊性質使其成為該條款的重點應用主體。2005年,美國國會以“戰略產業安全”為依據否決了已被小布什政府所批準的中海油對美國石油企業優尼科的股權并購。2012年,美國眾議院情報委員會在長達11個月調查后發表報告,以“可能對美國國家安全構成風險”為由,表示美國電信運營商不應和中國華為、中興通訊兩家公司進行合作。值得警惕的是,即使投資并購行為僅僅涉及經濟安全問題,在CFIUS的審查過程中也可被政治化。主要是因為:收購對手希望以此獲得更有利的談判地位;或是被收購的美國公司想獲得更高的要價;或是部分政治家希望以此表明對華立場、增加選票等。在中海油并購優尼科的過程中,并購案件被政治化是其最終失敗的主要原因。同時,由于威脅國家安全在跨國投資審查中是一個比較難界定和衡量的,美國國會通過的外資監管相關法律授予總統和外國投資委員會一定的自由裁量權,外國投資委員會成為一個運作和審查過程都缺乏透明度的機構,其保密的特性使得相關信息公開程度非常有限,決策帶有隨意性并且缺少清晰的流程和文本說明,甚至一直未給出“國家安全”的準確定義。
(六)發達經濟體經濟結盟不利于中國企業對外投資
長期以來發達國家一直是推動世界經濟增長的最主要引擎,國際金融危機之后,為推動發達經濟體經濟快速復蘇并繼續主導世界經濟,以美國為首的發達國家開始從軍事結盟、外交結盟轉向經濟結盟。經濟結盟的主要策略是組建自由貿易區,以此形成發達經濟體的自由貿易網絡,對于非經濟結盟的國家和地區形成戰略擠壓。美國的自由貿易區戰略主要是“一體兩翼”,一體就是北美自由貿易區,經過幾十年的發展已經相當成熟;兩翼就是美國正在努力推進的TPP和TTIP。發達經濟體經濟結盟的突出特征是推行更高標準的自由貿易區,高標準的勞動條件、居住條件、福利條件等都將對我國對外投資造成影響。當前,以“準入前國民待遇+負面清單”為核心的新一輪投資標準正在成為歐美主導國際投資格局的新手段。美國推動的最新版的雙邊投資協定成為范本,不僅包括以前國際投資協定中的最惠國待遇、稅收轉移、損失補償、投資爭端解決等傳統議題,還增加了準入前國民待遇、國有企業、勞工、環境、業績要求等新條款。美歐兩大經濟體正試圖通過經濟融合,聯手將歐美標準拓展為全球標準,雖然有利于促進發達經濟體相互投資,但是將在一定程度上遏制發展中國家的對外投資。
(七)政治風險成為對外直接投資的重要障礙
對于企業對外投資來說,政治風險是集中的、巨大的、不可抗的。特別是固定資產投入大、投資回報期限長的海外基建項目,對當地政府的履約能力依賴性更高,企業對外投資所在地執政政府一旦更迭或者政治環境發生變化,投資企業將遭受巨大損失。西亞、北非局勢動蕩時期,中國在利比亞有70多家企業投資基建和電信項目,其中50 個大項目的合同金額近190億美元;中資企業在利比亞的固定資產、原材料、工程墊付款等方面的損失以及撤離安置人員費超過200 億美元。2015年的希臘比雷埃夫斯港事件凸顯我國政府在對外投資政治風險擔保等方面還存在巨大的提升空間。多數情況下,往往都是企業獨自承擔對外投資的政治風險,這無疑加大了企業對外直接投資的風險系數。當前,國際形勢紛繁復雜,在歐洲,英國脫歐公投引發的地緣政治格局正在發生冷戰后最劇烈的變化,其外溢效益將傳遞到更多國家和地區;在亞洲,一些國家受狹隘的民族主義情緒推動,在島嶼爭端和海洋權益問題上不斷挑釁;在中東,“伊斯蘭國”“基地組織”等極端恐怖勢力的異常活躍,不斷影響中東政治版圖與國際反恐格局;在西亞北非,政局持續動蕩,埃及政局發生劇變,利比亞局勢嚴重惡化。同時,中國周邊地緣關系復雜,民族、宗教矛盾突出,價值觀和戰略訴求不同,一些國家發展基礎薄弱,各種矛盾沖突突出,政局不穩,局部沖突時有發生,一些國家法制不健全,投資風險較大。這些因素導致少數國家在大國之間左右逢源,對我國抱以既合作又防范的矛盾心態,帶來很多不確定性,抬高了我國企業進入的門檻,增加了企業對外投資的難度和風險。
(一)“十三五”時期國家更加重視企業走出去
黨的十八大提出加快走出去步伐,要求增強企業國際化經營能力,努力培育一批世界水平的跨國公司。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從培育參與和引領國際經濟合作競爭新優勢的角度提出,必須推動對內對外開放相互促進、引進來和走出去更好地結合,才能適應經濟全球化新形勢。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從進一步融入世界經濟的角度提出,支持企業擴大對外投資,推動裝備、技術、標準、服務走出去,深度融入全球產業鏈、價值鏈、物流鏈,建設一批大宗商品境外生產基地,培育一批跨國企業。《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構建開放型經濟新體制的若干意見》從建立促進走出去戰略新體制的角度提出,確立并實施新時期走出去國家戰略,加強對走出去的統籌謀劃和指導,提供政策支持和投資促進,研究制定境外投資法規,放寬境外投資限制,簡化境外投資管理,加快建立合格境內個人投資者制度,加快同有關國家和地區商簽投資協定,推進引進外資與對外投資有機結合、相互配合,促進高鐵、核電、航空、機械、電力、電信、輕工、紡織等優勢行業走出去,支持我國重大技術標準走出去,鼓勵企業制定中長期國際化發展戰略。國家“十三五”規劃綱要從發展更高層次的開放型經濟的角度提出,必須順應我國經濟深度融入世界經濟的趨勢,堅持引進來和走出去并重,完善境外投資發展規劃和重點領域、區域、國別規劃體系,健全備案為主、核準為輔的對外投資管理體制以及對外投資促進政策和服務體系,積極參與全球經濟治理和公共產品供給,深入推進國際產能和裝備制造合作,因地制宜建設境外產業集聚區、大宗商品境外生產基地及合作園區,支持企業擴大對外投資,引導企業集群式走出去。
(二)我國進入對外直接投資快速發展的新階段
根據國際經驗,人均國內生產總值(GDP)超過5000美元的國家,將進入對外直接投資快速發展階段,對外直接投資規模將明顯擴大,對外直接投資凈額往往表現為正值,并呈逐步擴大的趨勢。2011年我國人均GDP超過5000美元,對外投資呈現加速上漲的趨勢,印證了對外投資發展階段與經濟發展階段相匹配的規律。“十二五”期間,我國“走出去”戰略加快推進,企業“走出去”水平不斷提高,境外投資加快發展,主體多元、領域廣泛、規模擴大、水平提高,對外直接投資取得了跨越式的發展。“十二五”期間,我國對外直接投資規模是“十一五”的2.3倍;2015年,我國對外非金融類直接投資創下1180億美元的歷史最高值,實現中國對外直接投資連續13年增長,年均增幅高達33.6%;2015年末,我國對外直接投資存量首次超過萬億美元大關。目前,我國人均GDP已超過8000美元,經過近15年的積累與準備,中國新一輪的對外直接投資正在開啟,“十三五”期間我國對外直接投資將繼續保持快速發展的態勢。商務部公布的有關數據顯示,2016年上半年我國境內投資者共對全球155個國家和地區的4797家境外企業進行了非金融類直接投資,投資額累計888.6億美元,同比增長58.7%。
(三)“一帶一路”為對外直接投資提供了戰略支撐
目前,“一帶一路”已經從倡議變成了實際行動,從理念和總體框架設計進入實質性合作階段。從籌建亞投行到成立絲路基金,再到國家開發銀行的近千個項目,“一帶一路”建設取得了明顯進展,獲得了多方積極響應,為各方在投資領域的深度合作奠定了堅實基礎。中國積極統籌國內各種資源,加強與“一帶一路”沿線各國的合作和對接,“政策溝通、設施聯通、貿易暢通、資金融通、民心相通”等主要領域的合作進展順利。中國與塔吉克斯坦、哈薩克斯坦、卡塔爾等國家簽署了共建“一帶一路”合作備忘錄,與俄羅斯、老撾等毗鄰國家簽署了地區合作和邊境合作的備忘錄以及經貿合作中長期發展規劃。與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等毗鄰國家研究提出了中哈、中吉毗鄰地區合作規劃綱要。一批重大設施聯通項目取得突破,中國與塔吉克斯坦啟動中國—中亞天然氣管道D線建設,開工建設中俄天然氣管道東線,新亞歐大陸橋經濟走廊項目正在加快推進,中緬鐵路和公路、中老鐵路、中巴公路、中吉烏鐵路、緬甸皎漂港、柬埔寨西哈努克港等一批重大項目也取得突破。沿線各國的資金融通取得重大進展,發起建立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設立絲路基金,重點為“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與互聯互通有關的基礎設施建設、資源開發、產業合作等項目提供投融資支持。“一帶一路”建設有助于促進沿線國家互通互聯,形成互補共贏的合作局面,進一步增強沿線國家在政治、文化等方面的交流,加速經濟一體化進程。“一帶一路”戰略將成為亞洲經濟一體化的“兩翼”,有效連接中亞、西亞、南亞、東南亞、東北亞等地區,顯著改善亞洲基礎設施互聯互通狀況和營商環境。“一帶一路”戰略將打造互聯互通的亞歐大陸,改變亞歐大陸長期封閉的狀態,推動亞歐大陸各國進行更深層、更廣泛、更多樣的區域合作,為亞歐經濟發展注入新動力。“一帶一路”將通過促進沿線國家和地區的戰略合作,促進政策溝通,共同打造開放、包容、均衡、普惠的區域經濟合作新架構,促進經濟要素自由流動、資源高效配置和市場深度融合,推動沿線區域開展更大范圍、更高水平、更深層次的經濟、教育、科技和金融合作。
(四)自貿區戰略有利于促進對外投資加快發展
自由貿易區戰略是我國新一輪對外開放的關鍵舉措。黨的十七大提出建設自由貿易區,黨的十八大明確提出加快實施自由貿易區戰略,自由貿易區戰略成為深化對外開放、全面融入世界經濟的新途徑。黨的十八屆三中、五中全會提出自由貿易區戰略的主要目標是形成面向全球的高標準自由貿易區網絡。自由貿易區不僅包含區域貿易自由化內容,還包括推動區域內投資便利化。目前,我國已與22個國家和地區簽署14個自貿協定,為促進對外直接投資創造了條件。近期,我國積極推動中日韓自貿區談判、中美投資協定談判和中歐投資協定談判,推動建立亞太自貿區,這些雙邊和多邊自貿協定是深化經貿合作的制度性安排,有助于全面推進雙向開放,將極大便利對外直接投資,把加強相互投資合作帶向更高的水平。
(五)國家積極推動國際產能合作
推進國際產能合作是我國順應世界經濟發展趨勢和我國產業轉型升級現實需求的戰略舉措,有利于充分發揮中國、發展中國家、新興經濟體和發達國家各自的比較優勢。“十三五”時期,國家將大力推動國際產能合作,2016年3月發布的《“十三五”規劃綱要》全面部署了“十三五”期間推進國際產能合作的主要方向和重點領域,把中國的優質產能與發達國家的關鍵技術結合起來,把中國的優勢裝備同廣大新興經濟體和發展中國家的工業化和城市化需求對接起來,推動我國企業走出去。中國積極推動開放、包容、互利、共贏的國際產能合作,得到了很多國家的積極呼應,部分領域取得了重要進展,釋放了企業跨境經營的活力。我國將圍繞“一帶一路”戰略,積極推進國際產能合作,加快構建利益共享的全球產業鏈,推動企業國際化發展,將中國的產能優勢與國外的市場需求有機結合起來。
(六)中國企業具備了加大對外直接投資的實力
伴隨中國經濟和全球通訊技術的快速發展,近年來,一批批中國企業奔赴海外,正逐漸從本土企業發展為跨國企業,并朝著全球化企業跨越,戰略布局基本上具備全球化的視野,通過整合全球市場資源與國際資本要素積極參與全球競爭,正逐漸成為對外投資的主體。隨著國內加快經濟結構調整和發展方式轉變,企業“走出去”的愿望日益強烈,企業國際化經營步伐加快,對外直接投資已從傳統的在境外設立貿易公司發展到積極融入全球創新網絡,在境外建立研發中心或通過并購等方式開展高新技術和先進制造業投資,這些都成為推動對外直接投資快速發展的新動能。同時,民營企業成為中國對外直接投資的重要推動力,開始在科技研發、高端制造和現代服務業等高附加值行業進行投資,改變了以前主要靠國有企業“走出去”的局面,非國有企業對外直接投資占比已由2006年的19%升至2014年的46.4%。
(七)對外直接投資的法律制度不健全
盡管我國對外直接投資政策日益完善,但與發達國家相比還存在較大差距。1948年,美國就制定了《經濟合作法》《對外援助法》《稅收法》和《共同安全法》,以法律保障私人對外直接投資。隨著美國經濟日益強大,美國政府又出臺了《美英貿易和金融協定》《肯希盧伯修正案》等系列法規,鼓勵本土企業向全球投資。目前,美國簽署的雙邊投資保護協定有1800多個,避免雙重征稅協定1900多個,為美國企業開展對外直接投資提供了制度保障。歐盟制定了《多邊投資協定》,不僅減少了企業對外直接投資的限制,還為企業對外直接投資提供了機制保障和各種便利。由于我國對外直接投資起步晚,對外直接投資政策法規體系不夠完善,尤其是缺乏一部統一的對外投資法。
(八)中國企業對外直接投資的負面影響不斷顯現
隨著中國企業對外直接投資步伐的加快,中國企業“走出去”的負面影響不斷顯現,特別是民營企業大面積對外投資帶來了一系列負面作用,如逃稅、資本外逃、人民幣套利、政治避險等。同時,一部分對外投資企業忽視企業社會責任,不重視安全生產,違法用工,破壞生態環境,讓中國對外投資承擔了很多罵名,甚至引起一些國家強烈的反華情緒。在與東道國政府交往的過程中,一些企業違反商業道德,通過賄賂等非正常手段爭取項目和投資機會。中國企業對外直接投資產生負面影響的主要原因是:缺乏長期規劃,追求短期利益,企業社會責任意識不強,經營管理能力較弱,不了解東道國的法律制度,不熟悉國際通行的做法,企業經營的隨意性比較大。
(九)中國企業對外投資人才嚴重不足
對中國企業而言,對外直接投資的最大的挑戰是國際化人才嚴重不足。一方面,缺乏具備良好協調能力的海外投資人才。對外直接投資涉及不同國家和地區的法律規章、文化習俗和營商環境,比國內更為復雜,需要熟悉異域文化、法律體系、商業習慣的海外投資人才,開展協調與項目管理工作。另一方面,對外投資企業還沒建立充分利用海外人才的用人機制。很多對外投資企業薪酬體制、經營理念、管理方式尚未與國際接軌,無法吸納全球英才為企業所用。美國很多跨國公司都在享受國際人才紅利,谷歌30%的員工是亞裔,其中大部分是中國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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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張建紅,周朝鴻:《中國企業走出去的制度障礙研究》,《經濟研究》2010年第6期。
責任編輯:艾 冰
*本文為2015—2016年度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基金課題《“十三五”時期中國企業對外直接投資戰略研究》階段性成果。
李鋒,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