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廣場32年

劉藝琳

“幾年、十幾年、幾十年，對著同樣一個主題拍拍拍。到最后，你拍到什么？拍到自己就是按不下快門——因為自己前面拍的都是這樣的。要突破這種重復、這種強烈的孤獨感，我認為是最難的。”陳志賢這話充滿了感觸。因為他對著同一個廣場拍攝了32年。

1985年，晉東南地區突然要一分為二，成立一個長治市，一個晉城市。這個消息在全國引起一陣反響。一直以來對紀實攝影深為喜愛的陳志賢覺得這是個不可多得的歷史時刻，特地從北京趕到晉城想拍一組片子。

初到晉城，他并沒有什么特定的目標，于是坐汽車從火車站往市中心去，終點站是人民廣場。下得車來，映入他眼中的第一個畫面是滿布廣場的小攤，在此起彼伏的吆喝聲中再往遠看去，毛主席塑像矗立在廣場中心，正安靜地揮手致意，與集市般熱鬧的廣場形成了鮮明對比。陳志賢立刻被吸引住了，因為這個廣場和他以前見過的廣場太不一樣，“這里有故事，當時就給我這個感覺。”

陳志賢端起了手中的相機，從這一刻開始，用影像記錄這個廣場上的百姓生活。這一起頭就是32年。此后每年，即使不遠千里陳志賢也會來到晉城拍照。為了拍攝到不同時期傳統節日里晉城市的人文風貌，他在這個城市里度過了12個春節、5個元宵節、以及3個中秋節。雖然這個城市與自己沒有任何“瓜葛”，他和它之間唯一的牽絆就是攝影。

晉城好友笑稱陳志賢為“土豪”，因為一個外鄉人多年拍攝晉城，所需要的堅持與付出遠比當地攝影師多得多。陳志賢出生于溫州，近年來定居上海，因工作的關系經常各地出差。工作之余，從溫州至晉城單程1358公里，從上海至晉城單程1060公里的來回奔波，都是為了《廣場》這個專題。在他心里，晉城已成為他的“第二故鄉”了。

陳志賢的作品非常樸實，然而隨著時間的流動越來越顯出其中的深刻與珍貴。在這三十多年中，廣場周邊的一切發生了巨變：從七八十年代的手推車、自行車和露天的農貿市場，到九十年代的舊胡同和公交車站，再到今天畫面中的高樓、轎車、快餐店還有各式各樣的霓虹燈。陳志賢手中的相機也從膠片變成數碼，影像從黑白變成彩色。唯有那座毛主席塑像從未改變。看他的這組照片，無需任何說明，人們可以直接從一幅幅畫面里讀懂這座小城。

拍一個城市死定了，拍一個區域困難了，拍一片街道成功了。陳志賢說，“我明明知道（拍一座城）失敗，我還這樣拍，為什么？就是讓自己快樂一點。”

陳志賢不想別人叫他攝影家，稱自己只是個單純的記錄者。喜歡快樂地記錄著一個城市最新鮮的訊息，拍到新鮮的事物會令他興奮，“《廣場》這部專題對我而言，帶給我最大的是攝影創作的動力，用最樸實的記錄去表達自己內心的情感。攝影是永無止境的，堅持比靈感更重要！”面對媒體，陳志賢開玩笑說，如果身體健康允許的話，他還要再拍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