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當代工藝美術中的國禮設計
——以APEC會議國禮設計為例

申文廣

(北京工美集團有限責任公司，北京 100023)

中國當代工藝美術中的國禮設計
——以APEC會議國禮設計為例

申文廣

(北京工美集團有限責任公司，北京 100023)

以筆者親身經歷的APEC會議國禮設計為例，對整個國禮設計的創作流程和入選作品進行了梳理和解讀，隨后結合對中國當代工藝美術現狀的個人觀察，采用以點帶面的論證方法，旨在從國禮這一特殊的需求角度出發，論證國禮設計對中國當代工藝美術在傳承與創新、宮廷技藝新生、當代工藝美術風格的形成以及未來的發展等方面所能起到的不同作用。

中國當代工藝美術；國禮設計；APEC會議

前言

中國工藝美術起源于舊石器時代的石器。此后，在漫長的社會發展過程中，中國的青銅器、陶瓷、絲綢、刺繡、漆器、玉器、琺瑯、金銀制品和各種雕塑工藝品，相繼取得輝煌成就。歷史上著名的“絲綢之路”和“海上瓷器之路”，充分反映了中國工藝美術的高度發展和對中國文化乃至世界文化的影響。

建國之后，全國的工藝美術行業進行了大規模的調整，由過去官辦和民辦的手工作坊式業態集中為以集體所有制為主體的復合業態。這種體制的改變在中國20世紀七八十年代時期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工藝美術在這一時期為中國帶來了大量的外貿訂單，為中國經濟的發展貢獻了不小的力量。進入20世紀90年代，隨著國際形勢的轉變和中國經濟體制的改革，中國工藝美術的發展跌入低谷，隨著中國經濟和人民生活水平的逐漸提高，在經歷了低迷—改革—恢復—發展的一個循環時期后，當下，工藝美術可以說遇到了一個難得的發展良機。中國的當代工藝美術如何能在繼承輝煌傳統的基礎之上，發展出具備時代特征的新時期工藝美術，應該是我們工藝美術從業者義不容辭的責任。

中國傳統的工藝美術進入奴隸社會后，就逐漸劃分為官民兩大系統。“從生產的角度看，夏商以來的工藝美術不外官府和民間兩類。”[1]《宋史職官志》記載，工部所屬文思院，其中玉作、犀作、牙作、織作、繡作等就有四十二作。[2]隨著中國封建時代中央集權制的加強，工藝美術品類到了明清時期已經非常明顯地形成了宮廷工藝和民間工藝兩大體系，并因服務對象的不同產生了藝術風格的不同。兩者幾千年來互相影響、互相促進，形成了風格多樣、工藝繁復、定位不同的工藝美術品類。隨著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建立，中國幾千年的貴族階層和皇家文化灰飛煙滅，為滿足特殊階層審美和日常生活需求的工藝美術品也因此失去了不斷發展的動力，而這也導致部分原屬皇家宮廷技藝的工藝美術品類，一直在風格上還保持著明清時期的大致風貌，整體因循守舊，缺乏足夠的時代氣息。當然，隨著時代的發展和技術的進步，在技藝水平和操作層面，中國當代的工藝美術還是有了長足的進步。以北京工藝美術為例，無論是玉雕、牙雕的操作工具、表現技巧，還是景泰藍的釉料色彩、磨活拋光，都比明清時期有了跨越式的改進。從技藝水準層面來說，北京現存的工藝美術品類處于歷史最高階段。但從審美和創新角度來說，中國當代的工藝美術才剛剛起步，或者說還沒有確立符合中國當代審美意識的工藝美術風格。

筆者2004年于工藝美術專業畢業后，進入北京工美集團技術中心工作。11年的浸染，對北京地區的工藝美術及其行業現狀有大致了解。北京作為元明清三代帝都，可以說是中國傳統工藝美術中宮廷技藝的集大成之地。管中窺豹，北京地區當代工藝美術的現狀和發展或許也可以是中國當代工藝美術的縮影。雖說宮廷技藝因失去了皇家需求而失去了大力發展的動力，但中國作為禮儀之邦，建國后在國內外事務交往中，以中央政府的名義所贈送的國禮也數量可觀，國禮需求無疑是過去宮廷技藝的一種需求轉移和升華。

北京工美集團作為北京市工藝美術行業的龍頭企業，多年來隨著北京工藝美術的發展而起伏，建國以來為國家制作了諸多國禮，因此被謔稱為新中國的“造辦處”。從最初贈送聯合國的國禮——象牙雕刻《成昆鐵路》，到2015年9月27日習總書記贈送的聯合國國禮——《和平尊》；從贈送聯合國糧農組織的絲綾堆繡《清明上河圖》，再到2014年APEC會議上贈送給與會各經濟體領導人的3件國禮，都承載了北京工美集團的輝煌。多年從事國禮設計和制作的經驗，讓我們這些設計師有機會更多地接觸到國禮設計的各項要求及全過程，也使我對中國當代工藝美術的發展有了一層不同角度的思考。本論文選取筆者2014年參與APEC國禮設計的全部過程進行梳理和解析，并結合其中的《四海升平》景泰藍賞瓶展開系統分析，希望通過實際案例能對中國當代工藝美術未來的發展有一定的幫助，或者對中國當代工藝美術在特定層面的需求能提供一點借鑒意義。

1 APEC會議國禮設計要求解析

2014年11月7日至12日，第二十二次亞太經合組織領導人非正式會議(APEC會議)在北京懷柔的雁棲湖畔舉行，由此產生的新名詞“APEC藍”火遍全球。依照國際慣例，歷次亞太經合組織東道主領導人及配偶，都要為參加APEC的各經濟體領導人及配偶，贈送體現本地歷史文化或自然風貌的特色紀念禮品。11月12日，3件APEC國禮揭開神秘面紗，其中，領導人贈禮為《四海升平》景泰藍賞瓶，領導人配偶贈禮為《繁花》花絲手包套裝和《和美》純銀絲巾果盤。三款國禮均為北京工美集團設計制作。

作為國禮項目的參與者，能全程經歷設計、試制和生產各個環節，讓我收獲頗豐。2014年3月，北京工美集團獲邀成為2014年APEC會議領導人及配偶贈禮的設計制作單位。集團旋即成立APEC專項工作組，針對國禮設計任務下達時所提出的設計定位和設計要求，設計團隊進行了詳細的分析，帶著問題，又和多年從事外交活動、經驗極為豐富的部分外交官進行座談，對外事禮品中的注意事項、習俗禁忌以及中國各領導人的不同喜好都有了更深一層的認知。最終對這次的設計要求進行了如下歸納：

1) 禮品需體現大國風范，彰顯中國千年的文化積淀及精湛技藝，方案要突出中國漢唐時期的大氣恢弘。

2) APEC會議的參與者不是以國家名義參加，因此不宜突出象征國家的圖案、紋飾和其他政治性表象物，如國花、國徽等。

3) 禮品方案還可以體現本屆APEC會議舉辦地——北京的地域特色。

4) 禮品方案需充分考慮21個經濟體的風俗習慣、宗教信仰、禁忌喜好等，如俄羅斯在贈送禮品時對黃色有禁忌，而有些地區對綠色、紅色有所忌諱，涉及穆斯林信仰的地區則對動物、人偶等有許多的禁忌。

5) 配偶禮品以女性特質為主，同時考慮有一定的實用性。

6) 贈禮需呼應節儉、環保的理念，黃金、寶石、象牙等材料不予使用，同時需保證制作周期及小批量化生產的高水準同質化。

以上設計要求，是針對這次APEC會議的特點，結合中國政府的特色需求而提出來的，也是設計團隊所必須遵守的設計原則和必須滿足的客觀條件。

隨后經團隊討論，均認為這次國禮設計應以北京工藝美術為主要設計載體，拿出接續傳統又具時代風采，同時滿足國禮定位的方案。項目組成員以多年從事北京工藝美術傳承與創新的經驗，采取排除法首先對北京地區的傳統技藝進行了篩選。

牙雕被率先排除。象牙貿易在《瀕危野生動植物種國際貿易公約》中被嚴格禁止，牙雕因和當今世界所提倡的環保理念和大型國際會議所倡導的人文精神不太相符。其次是雕漆、宮毯。工藝美術的從業者都知道，真正的雕漆作品向來以制作周期較長、從業人員較少而著稱。在保證兩個月內完成打樣，兩個月左右完成40套批量生產的苛刻條件下，無論是質量、數量還是工期，雕漆產品均無法完全保障。而宮毯，也因從業人員少，手工制作周期長，且不太方便展陳等原因被排除。

之后還有玉雕、花絲鑲嵌、京繡、景泰藍、金漆鑲嵌，這五種工藝從加工周期、批量化生產、從業人員及工藝精湛度，均適合作為國禮的載體來傳承中華文明的恢弘和高超技藝。在隨后的設計方案中，這五種工藝均有涉獵。如玉雕方案采取了色澤較為統一、價格適中的和田青白玉，解決了設計要求中避免使用貴重寶玉石的規定(圖1)。同時，大量的設計方案還使用到內畫、陶瓷、絲綢、竹刻等中國優秀的傳統工藝種類。

2 分析會議客觀條件，確定優選工藝類別

在了解APEC會議的設計要求及大致的工藝范圍之后，設計團隊對APEC會議的各項客觀條件進行了逐一分析，并最終確定出優先選擇的工藝類別。

經過上述的諸多分析，我們知道北京傳統工藝中可供選擇的品類已不多，而最能體現舉辦地特色、又最具可操作性的自然是景泰藍工藝。

第一，景泰藍在2006年入選《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是北京乃至中國傳統技藝的代表，北京“四大名旦”之一。

第二，和玉雕、牙雕、雕漆比較，在全國范圍內，景泰藍更是北京地區唯一的一種手工技藝。

第三，在圖案表現、色彩豐富和工藝傳承方面，景泰藍同樣具有較為突出的優勢。

第四，工期和批量化要求。會議11月初在北京舉行。根據時間整體要求，所有產品的確定、打樣和生產都要在10月底完成。而經過專家和各級領導層層評審，方案確定下來時已是6月底。留給打樣試制和生產的時間，只有不到四個月。另外，參會的有來自不同國家和地區的21個經濟體，因此，我們要提供同等質量、同等工藝水準的21套國禮。這就要求禮品要具有一定批量化的水平，且具備同等質量。因此，無論是試制工期還是生產工期，或是批量化的質量要求，都對工藝種類提出了苛刻的要求。

綜合來看，工藝類別的優先選擇就集中在景泰藍、花絲鑲嵌等工藝上，同時陶瓷、刺繡、琉璃等工藝也在可控范圍之內。

3 實例解讀，分析國禮如何準確傳達會議情感訴求

隨著工藝種類范圍的再次縮小，通過恰當的設計語言和創新點，以體現國禮所承載的大國情感及東道主的深情厚誼，是國禮方案開始著手設計的重中之重。

綜合來看，對于國禮所要傳遞的情感訴求，主要有以下幾個要點：大國風范、漢唐氣象、內涵厚重、北京人文。通過什么樣的載體和表述語言，來體現國禮所要傳遞的這些情感，要求設計團隊從不同角度提供多樣化的方案。北京工美集團的設計團隊先后提出了上百套的設計方案，最終進入打樣環節的也有24套之多。為便于解讀，我們下面以最終入選的領導人贈禮《四海升平》景泰藍賞瓶為引導，來分析該方案對國禮情感訴求的綜合體現。這自然是掛一漏萬，但也期望通過這種方式的梳理，能提供一些國禮設計的經驗。

1) 器型經典考究，表達會議內涵。《四海升平》景泰藍賞瓶在創意之初，集團總工藝師郭鳴就提出要創新但也應源自經典，要經得起專家組的審核和歷史的檢驗。因此，這套方案在器型的確定上，以中國傳統經典器型為主要范圍進行篩選，最終確定以故宮藏品為主來尋找可以借鑒的器型，一方面故宮所藏文物均造型考究，工藝精良；另一方面也可說是出身正統，皇家風范，符合國禮定位。最終所參考器型有二，一是故宮藏霽紅釉玉壺春瓶(圖2)，一是故宮藏掐絲琺瑯鏤空云龍紋轉心瓶(圖3)。玉壺春是中國傳統瓷器造型中的經典器型，撇口、細頸，圓腹，圈足，蘇軾有賦 “玉壺先春，冰心可鑒”， 玉壺春瓶器型如心倒置，寓意“心到”了，撇口寓“敞開心扉”，象征友誼如春，表里澄澈，光明磊落。以此器型來表達APEC會議主辦國對待參會者的一片誠摯之心，與本屆APEC會議的主題“共建面向未來的亞太伙伴關系”可謂巧妙契合，以友誼和真誠相待，共同面對未來，共建和諧亞太。而鏤空云龍紋轉心瓶則借鑒了四面開光的方式，將其方式與本屆APEC會議舉辦地的風光相結合，進一步彰顯了會議主題和內涵。

2) 色彩豐富典雅，契合會議特點。在色彩的設計上，《四海升平》景泰藍賞瓶經過了多次修改。最初設計時間倉促，方案色彩直接借鑒了中國皇家色彩明黃為主色調進行創作，在了解部分與會經濟體的色彩忌諱之后，對整體色調進行了大幅度調整，排除了黃色、紅色、黑色等，最終從瓷器中找尋到了設計靈感，以青花瓷豐富的藍色為主色調進行創新運用(圖4)。青花瓷是古今中國瓷器最具知名度的釉色之一，在世界范圍內更是中國符號的象征。同時，藍色代表著平和、理性和開放，而APEC會議又是環太平洋經濟體的一次盛會，因此以深淺不一的藍色來象征蔚藍色的太平洋，各色藍之間相互穿插、交互，寓意著21個經濟體的伙伴關系和諧長久，共建未來。這股濃郁典雅的藍色，象征著當代中國的理性和開放，寓意著和諧美好的與會經濟體帶著祝福相會北京。

3) 紋飾大氣莊重，彰顯中國主張。景泰藍工藝的最大特點在于紋樣的精美和色彩的豐富，滿足會議主題訴求，彰顯中國時代特征，是設計國禮過程中的重頭戲，這種訴求通過紋飾來表現恰如其分。在紋飾的設計上也頗費周折，明清以降，琺瑯器中以纏枝蓮紋使用最為廣泛，寓意吉祥，造型成熟，拿來直接運用最無爭議。但APEC會議對禮品的首要要求是要體現中國“漢唐氣象”，纖細精巧的纏枝蓮紋無疑不合適。設計過程中，世界知名的敦煌學文化被率先選中。

敦煌莫高窟是世界上現存規模最大、內容最豐富的佛教藝術地，因其延續近13個世紀的不斷開鑿、興建，留下了大量的造像、壁畫和洞窟。而作為中國絲綢之路上至關重要的結點，敦煌也一直作為東西方文明交匯融合的一個象征地被世界所熟知。在本屆中國政府提出“一帶一路”發展規劃的時刻，在以溝通交流為主旨的APEC峰會上，以大唐盛世的敦煌紋飾圖案來呼應當下的中國主張，可謂相得益彰。經過對莫高窟盛唐時期紋飾的梳理和篩選，確定了以飽滿、奔放作為設計風格，并選定以寶相花為基礎來進行二次創作(圖5)。寶相花盛行于盛唐，是結合了蓮花、牡丹以及各色花葉創作而成的一種中國吉祥紋飾，其飽滿豐碩、形式對稱完美的造型成為盛唐時期的象征物，寓意著吉祥、美滿、莊嚴和圣潔。這種紋飾的確定，結合象征海洋的藍色基調，一方面是對“一帶一路”的整體呼應，一方面也是彰顯漢唐氣象、體現設計要求的必然選擇。

4) 開光圖案明確，呼應會議主題。這次會議的地點設在北京懷柔的雁棲湖畔。這里風景優美、環境清幽。國禮如果能在突出會議主題的同時，又能展示舉辦地優美的自然風光，那可謂一舉兩得。在此設計理念的支撐下，設計方案以故宮藏嘉慶款掐絲琺瑯鏤空云龍紋轉心瓶為靈感，采取四面開光的方式進行局部鑲嵌裝飾。為突出這次會議主題，四面開光以鏨雕水紋環繞(圖6)，四面有水，寓意“四海”， 取“四海之內皆兄弟”之內涵，以四海象征環太平洋，取“四海賓朋齊聚北京”之義與“共建面向未來的亞太伙伴關系”的會議主題緊密相連，整體寓意環太平洋的21個經濟體相聚北京，共同協商面向未來的美好藍圖。開光中間部分大膽采取了傳統琺瑯技法中的畫琺瑯工藝，以寫實手法將本屆APEC會議標志、本次會議主會場——漢唐飛揚、以及象征舉辦城市的北京天壇和象征舉辦國的長城分別繪制于四面開光中心處(圖7)。畫琺瑯工藝是中西文化交流的產物，16世紀傳入中國，深受宮廷王室喜愛，清朝在結合中國審美文化基礎之上，發展成為具有濃厚宮廷氣息的中國畫琺瑯品種。這次四面開光的畫琺瑯圖案完全手工繪制，由中國唯一一位銅胎畫琺瑯的非遺傳承人親自操刀監制完成，高超逼真的寫實技巧，是中國傳統手工技藝在當代得以傳承和保護的最佳明證。四面開光的圖案在呼應本屆會議舉辦地的同時，也彰顯出了舉辦地區優秀的人文和自然風光。

5) 適度創新、多工藝結合，傳遞中國當代工藝美術文化精髓。不同時代的藝術作品或工藝美術品一定會帶有不同時代的特征和烙印。《四海升平》景泰藍賞瓶除去APEC標志和會議舉辦地的時代特征之外，在工藝創新和表現手法上均采取了適度的創新，從而傳遞出中國21世紀工藝美術的時代特征。工藝方面，賞瓶將傳統琺瑯工藝中最具代表性的三種表現技法集于一身，瓶身采取掐絲琺瑯工藝，開光水紋采用鏨胎琺瑯中的鏨胎工藝，四面開光以畫琺瑯工藝繪制完成。這種結合一方面是工藝的全新嘗試，另一方面也是從國禮自身的設計要求出發，實現了工藝為設計主題服務的創作思維，而這種創作思維也正是當代設計中應該遵循的設計法則之一，即技藝應該是為更好地表達創作理念而呈現，而不僅僅是為了表達技巧而產生。表現手法上，寶相花的色彩也打破了傳統景泰藍絢爛多彩的華麗印象，在借鑒青花瓷的基礎之上，大膽以藍色為整體基調，在同一色系中調和出豐富微妙的色彩變化。二十多種不同深淺、不同色調傾向的藍色，使賞瓶整體呈現出內斂而豐富、典雅而現代的時代美感，也傳遞出中國數千年來高雅深沉的人文情懷和審美情趣(圖8)。

三種琺瑯工藝的完美結合，傳遞著中國傳統技藝和當代設計理念的融合。不同工藝的借鑒和表現方式，表達著中國當代人文精神的傳承和發展。

4 關于國禮設計在中國當代工藝美術中的思考

上述內容，即是筆者結合所參與的一次國禮設計，對其設計流程進行的粗略梳理和解讀，結合中國當代工藝美術現狀，筆者嘗試對國禮設計在中國當代工藝美術中所占有的位置提供一種視角，并對國禮設計對中國當代工藝美術的未來發展能產生什么樣的影響提出一點看法，供同仁商榷指正。

4.1 國禮設計是中國當代工藝美術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

中國工藝美術經過幾千年來的豐富和發展，可以說是種類繁多，不勝枚舉，而官民兩大系統的不同需求也同樣在經歷數千年的發展之后，形成了互為補充、相互促進的良性發展模式。新中國成立之后，社會形態的巨大轉變，一度使這種良性互動的發展模式失去根基。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人民需求層次的豐富變化，以及國家層面對工藝美術的不間斷需求，目前在工藝美術范疇內，已逐步根據需求不同而形成了大眾化設計、精品化設計以及國家禮品類設計等不同檔次的工藝美術品類。這其中，本論文所關注的國禮設計因其特殊的功能定位、特殊的使用人群和綜合要求，使其在設計、工藝、制作等環節都有了不同的要求和考量，也正是這種不同的需求造就了國禮設計不同于其他工藝美術品的整體定位。也可以說，對國禮設計的明確定位，正是對中國幾千年來工藝美術系統中官民兩大系統的一種傳統回歸，這一點毋庸回避。亦或是我們可以換一種說法，即中國傳統工藝美術中的官民系統目前大致可以修改為國(國家層面)民(民眾層面)兩大需求。因此，也就可以說，國禮設計是中國當代工藝美術不可或缺的一個組成部分。

4.2 國禮設計是中國工藝美術中宮廷技藝得以新生的主導力量

梳理建國后中國政府所贈送的各項國禮，除了傳統的工藝美術品之外，更包括了化妝品、書法甚至電子產品，這些或代表中華醫藥文明、或代表中華傳統文化、或代表當代中國工業水準的產品，無疑也是極為恰當的國禮選擇。但整體來看，工藝美術品，尤其是代表中國工藝美術最高水準的傳統宮廷技藝當仁不讓地成為贈送最多的國禮類別，無論是刺繡、陶瓷，還是琺瑯器、青銅器，都屢屢中選。這些國禮傳承了宮廷技藝巧奪天工、精工細作的優良傳統，同時又結合國家層面的文化需求，傳遞了中華民族禮儀之邦的大國風范。而也正是這種國家層面的不斷需求，隨著時代的變化，中國工藝美術中宮廷技藝這一分支才得以部分保存并有所發展。宮廷技藝，是中華民族數千年來在工藝美術領域創新和發展的頂級代表，是中國真正的“高端奢侈品”，因此對于數千年來所積累下來的寶貴技藝經驗，我們認為讓其在新的需求中得以新生，才是這些瀕臨滅絕的傳統宮廷技藝得以延續的最好辦法。所以，國禮的需求和設計，無疑是中國工藝美術中宮廷技藝得以新生的一支主要力量。

4.3 國禮設計是中國當代工藝美術形成時代風格的強大推動力之一

毋庸置疑，中國當代的工藝美術存在諸多問題，包括在國禮設計層面，依舊還沒形成符合當代中國形象的國禮設計和文化符號。當下的工藝美術，整體依舊還沒有脫開千年來工藝美術尤其是明清工藝美術的窠臼，除卻在技藝上的創新和進步，風格及時代特征依舊尚未形成。中國工藝美術從彩陶文化一路走來，玉器、青銅器、漆器、金銀器、瓷器、家具、琺瑯器等，幾乎一種材料和工藝就代表著一個時代，不同的材料甚至承載著不同時代的審美和歷史烙印。而我們當代，無疑還沒能形成我們應有的審美風格或代表工藝。國禮設計的不間斷需求，及其相對較為穩定的國家定位，勢必會希望國禮能越來越傳達出當代中國的文化特征和審美情趣，而這正是促進中國當代工藝美術創新發展，確定當代工藝美術風格的重要推動力。或許國禮設計可以和大眾化設計、精品化設計一道，能為中國當代工藝美術風格的形成提供一種角度。

4.4 國禮設計是中國當代工藝美術走向世界的重要橋梁

國禮所承載的歷史責任及其對中華文化的詮釋，代表著當代中國的集體審美和文化自信，也是向全世界推廣中國工藝美術的重要橋梁。也正因為如此，國禮設計所要呈現的不僅僅是一件優秀的工藝美術品，更多的應該是它代表著中國當代工藝美術的發展方向。

中國當代工藝美術的發展任重道遠，國禮設計也只是中國當代工藝美術發展中的滄海一粟。本論文只是想從一個不同的角度展開一種探索，期望能為中國當代工藝美術的發展，尤其是中國當代工藝美術風格的形成，盡一點綿薄之力。

[1] 尚剛. 極簡中國工藝美術史[M].北京：人民美術出版社，2014：10.

[2] 卞宗舜,周旭,史玉琢.中國工藝美術史[M]. 北京：中國輕工業出版社, 2014:325-326.

(責任編輯 李亞青)

Design of National Gift in China’s Contemporary Arts and Crafts——Case of National Gift Design for APEC

SHEN Wen-guang

(Beijing Gongmei Group Co.,Ltd, Beijing 100023, China)

The author summarizes and interprets the whole design process of national gifts and selected works, taking the national gift design for APEC experienced by the author in person as a case. Then, with personal observation of the current status of China’s contemporary arts and crafts, the author aims to demonstrate different roles of national gift design in heritage and innovation, traditional palaces’ prevailing arts, formation of contemporary arts and crafts as well as its future development by using the experience of the case and based on the special demand for national gift.

China’s modern arts and crafts; National gift design; APEC

10.16255/j.cnki.ldxbz.2016.01.009

2015-11-06

申文廣，E-mail:shen_w@126.com

J 504

A

1005- 0310(2016)01- 0043- 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