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納 對待生活必需如坐針氈，如履薄冰

張娜

噢，這絕無僅有的生物人們對她并不了解，卻依然崇敬仰慕，仰慕她執著的踱步，她堅毅的姿態，她挺拔的胸部，她清澈的雙眸，氤氳著鎮靜的光芒這一切并不止于敬畏，更因有敬愛而存在這樣的生靈啊，因愛而潔白……

——里爾克，節選自《致俄耳浦斯的十四行詩》

藝術家楊納原來一直畫大眼睛以及鮮紅的嘴的娃娃，那些作品有極具裝飾性的顏色，造型夸張有戲劇沖突，畫面中也會充斥著珍珠、寶石和冰激凌。

新作品，女孩的形象漸漸隱遁到畫面之外，一個背影，一只眼睛，一張側臉，多了樹木、房屋、雪山，多了風景，美麗的女孩以各種姿態參與自然環境，但仍然演戲般時髦，也奇異。其實，楊納本身也是擁有一雙大眼睛的漂亮女孩，但是她說，那些女孩不是以自己為原型，“符合這個時代女孩的共同特征。”

楊納說她信外星人，不信超能力，因為進化有規律，發展有原因。她的娃娃們的誕生是因為世界一體化的結果，世界越來越小，資訊越來越快，原本世界沒有流行的概念，只有特征，流行是統一量化的后遺癥。或者說審美被量化使得世界變得扁平差異化減少，主流社會掌握了評價美的話語權。

楊納正在探索人為選擇所謂“美”對自然環境的破壞，另一方面她也會和“她們、他們、它們”做朋友，因為他們是這個時代人們的縮影！

Q=《北京青年》周刊A=楊納

Q：看你的娃娃們，不覺得是卡通形象，就覺得是在不同星球生活著的人，有著異次元的頭腦。但是看你對自己作品的描述，覺得他們就是生活在你身邊，而且越來越像是生活在你身邊的人。跟我描述一下他們？你會跟他們做朋友么？

A：在我的意識里，它們的誕生是因為世界一體化的結果，世界越來越小，資訊越來越快，原本世界沒有流行的概念，只有特征，流行是統一量化的后遺癥。或者說審美被量化使得世界變得扁平差異化減少，主流社會掌握了評價美的話語權。

什么是美？一直以來是一個神奇而無法名狀的問題，但是某些情況下以“美”交換來的社會優勢卻顯而易見的吸引著眾多目光，刺激著原始欲望。接下來大規模的效仿就產生了，一開始美式風格的穿著打扮風靡世界，而不同人種也放棄了自己的特質追求大眼高鼻立體輪廓，再來是因為商業全球擴張的副產品，到處充斥打著大平光的多次美化處理后的大臉照，人們開始有了從沒有過的視覺經驗：超高清的攝影技術可以看清眼睛的每個細節甚至虹膜的機理。這就是我作品中那個人物誕生的時代——美，被量化、商業化、被規范的年代，青春和欲望可交換的年代。

我會和她們、他們、它們做朋友，因為他們是這個時代人們的縮影！

Q：王小波贊美一只特立獨行的豬，當下整容技術給美人們整的都越來越接近，你怎么看人與人之間的區別，你怎么看人與人之間的無限接近？你更傾向于什么？

A：我是個好奇心特別強的人，總是希望體驗不同的東西，我希望去到不同的地方遇見不同的事物，最好讓我驚奇，千篇一律的東西會讓我打瞌睡。我不反對整形和改變外表，前提是你在創造自己不是模仿別人。

Q：你的作品中總是有很強烈的物質元素，大珍珠啊等等，你怎么看物質？物質是誕生怪物的源頭嗎？你怎么看待這被物質化的當下？

A：之前的一段時期我的作品是關注物化青春量化審美女性的，物質和欲望糾纏在人類社會，我們只能思考規則和反思程度。所以我現在的作品更愿意去思考人為選擇所謂“美”對自然環境的破壞。

Q：小時候是怎么度過的，有意思么？

A：我小時候在四川美院長大，這個“世界”很穩定，思想相對自由前衛，美術課即便在9年義務教育里被忽略，我依然泡在滿滿的各種藝術形式里，兒時我眼中的世界很美好，沒有人會反對我找尋和創造理想世界。

Q：你是否還認為自己是個孩子，那是個怎樣的孩子？

A：我的確總是忘記年紀，我感覺除了長大了記憶多了其他沒什么差別，我能記起三歲前的事，只要是我在意或思考過的，而很多事情也被自動屏蔽或略過。從小學到研究生都有老師說我活在太自我的世界。

Q：你自己是否喜歡大寶石？香水？口香糖？漂亮的衣裳？你對他們的態度是怎樣的？你怎么看時髦這件事情？

A：我也喜歡漂亮的東西，也愛打扮，但是我愛獨特的東西，再說同樣是以美為事業，我不太愿意跟隨“同行”定下的規則，比如流行色就很莫名其妙，任何色彩都是美的，只要放對地方。流行的本質是純粹商業的促銷。

Q：你怎么看美？你怎么看超越生存的美麗欲望？

A：美到目前為止依然無法定義和定性，這是美最有魅力的地方！所謂超越生存的美的欲望不過是被審美量化等同物質的結果，即便如此每個具體人喜歡和審美依舊不同，簡單舉例，用當下審美標準合成的美女美男看著也許不錯，卻四平八穩沒有魅力。一個女生眼里的帥可能是另外女生眼里的脂粉味。

在我眼里美只要有健康健全為基礎，其他就任性發展吧！

Q：你有個展覽主題是“人獸志”，把人跟獸組合起來了，你怎么看這些區別和關聯？

A：人不能居高臨下對待地球上其他物種，大家沒什么差別卻息息相關，雖然人的思考很復雜，而其他動物也有情緒和想法，只是它們單純。世界一直有食物鏈，只是近現代的人類擴張使上億年的進化史措手不及，反過來人是遭殃的，地球不怕什么，反正上面的東西來來去去。

Q：你是怎樣獲得快樂的？會因為什么不快樂？崩潰的時候做什么？怎么安慰自己？

A：快樂與否有兩點：生理和精神。初級的生理快樂由健康舒適、食物美好、新奇體驗、愛、影響，晉級精神快樂：探索和成就感。

我不開心的時候會狠狠正著反著思考一下，然后吃好吃的東西，然后完成一個小目標，比如一張畫。

Q：你是否相信超能力呢？為什么？

A：我信外星人，不信超能力，因為進化有規律，發展有原因。

Q：你的想象力和能量從何而來？

A：天生的吧。

Q：你認識的最奇怪的人是誰？什么樣子？

A：沒有呢，大家都太正常了

Q：你對自己的生活狀態滿意么？為什么？

A：五五開。一個成功的前輩說自己對待人生如履薄冰，再大的成功也有突然破滅的可能。瀘沽湖的長輩告訴那里的女孩們對待生活必需如坐針氈，再美好的生活也會因為麻木和無動于衷而消失。來自北京的體會和瀘沽湖的忠告神同步，我特別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