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多年前農民在臨羌寨遺址勞作時發現了很多鐵器,其中有幾件鐵器澆鑄工藝考究,造型精美奇特。
第一件是連珠紋執壺(見圖1),高27.5厘米,口徑16厘米,腹徑25厘米,底徑13.8厘米,從外部由3個范、內部為1個范組合鑄造而成,底部在鑄造過程中,沒有流到位而形成“沙眼”,之后又用鑄造技術進行了修復,底部澆鑄修復的痕跡比較明顯。
第二件鐵器是青銅嘴鐵壺(見圖2),壺嘴為青銅,壺身為鐵,是由青銅與鐵結合鑄造成的一件“壺”,是先將壺嘴、耳系分別鑄造好之后,在鑄造壺身的時候,安裝在相應的位置,再澆鑄。壺身采用二個范對合、壺內為一個范,壺上肩部等距離地安裝上3個澆鑄好三角形的耳系和青銅壺嘴,鐵壺的底部留有澆鑄痕跡和火燒的痕跡。不難看出,這件青銅嘴鐵壺是一件煮茶用具。
第三件 “天成堂置”銘文桶形鐵升(見圖3),高25.5厘米,口徑25.2厘米,底徑20.5厘米,桶圓形,肩腹有大型雙耳,外部為四范合鑄而成。此器物應該是度量器具。

三件鐵器出土于臨羌寨。據史料可知:臨羌寨,原為西夏所有,舊為秋葦平。元符初年宋朝五路大軍伐夏攻得,“五月十四日涇源路經略司統制四路軍馬,王恩保以修筑天都、臨羌寨、西安州,提舉修城等官,詔進官一級。”“元符二年,秋葦平新寨賜名臨羌。”“置驛,稱秋葦驛。又系牧馬軍寨。”之后又被西夏收復。又據魯人勇、吳忠禮、徐莊等編著的《寧夏歷史地理考》:“臨羌寨,今海原縣賈塘鄉東,遺址待考。”此遺址發現的連珠紋鐵壺,在杜建錄教授編著《神秘西夏》一書里記載烏海市博物館收藏“西夏連珠紋執壺”(見圖4),被確定為西夏。兩壺如出一轍,由此可以斷定,被稱為“臨羌寨”所發現的連珠紋鐵壺也應是西夏時期的器物。青銅嘴鐵壺雖不見于書籍報刊,但其造型與西夏時期的深腹罐造型完全一致,應該是同時期的產物。在這個城池里還發現的銘文桶形鐵升,未見史料記載,但在臨羌寨發現“天成堂置”銘文的宋代制式的澄泥抄手硯,而且堂號在西夏已經開始盛行。由此可以看出,“天成堂置”銘文的鐵升應是同時代的宋夏所鑄。
海原縣臨羌寨曾在20多年前的1995年發現的鐵器,有生活方面的器皿,如鐵鍋、勺子、火盆、火爐等;有建筑方面的鐵杵、螞蟥等;也有農耕方面的用具犁、鋤、鐮、镢、锨、耙頭等;還有畜牧業方面的羊毛剪、騸匠刀等;并有手工業的鐵錘、鐵砧等,商貿用的各類年號的錢幣、鐵升、天平桁、鐵權等,非常豐富。但這些鐵器腐蝕比較嚴重,收藏價值小,而無人問津,成為廢鐵,多數收購站每斤以5毛的價格收走,之后交售到鋼廠煉成了鋼鐵,用到了建筑行業。20多年前發現的西夏鐵器是相當的豐盛,鑄造非常精良,展示了其制造工藝。20多年過去了,西夏鐵器也成為鳳毛麟角之事。在這些廢品中,難能可貴的是一位朋友曾挑選幾件品相比較好的鐵器,放在家中。

西夏王朝為了王國的統治和生存,積極發展手工業,設立管理機構,負責手工業的導向和監督。在西夏《天盛律令》中列有鐵工院,是管理冶鐵和鐵器加工的機構。西夏在夏州設有冶鐵務,為專門從事鐵礦采煉與加工的部門。鐵器冶煉與鑄造在西夏金屬制造業中占重要地位。文獻中也多有西夏人冶鐵、鑄鐵的記錄。宋康定元年(公元1040年),西夏“設鐵冶務于夏州”“橫山延袤千里,多馬宜稼,人物勁悍善戰,且有鹽鐵之利,夏人恃以為生。”夏州境內多山,元昊在稱帝之后,即于州東設置了一個“鐵冶務”,制造甲胄兵器。 西夏有政府開辦的冶鐵作坊,宋朝使者在元昊的宮中,曾聽到附近傳來千百人鍛鐵的聲音。
從西夏人編寫的百科辭書《圣立義海》和《文海》的有關記載看,西夏人已認識到金、銀、銅、鐵等各種礦物的存在,并掌握了開采、冶煉和加工技術。在鐵器的鑄造與加工中使用了豎式風箱鼓風,以提高爐溫,以利于鑄造和加工。這種技術優于同時期的宋遼。西夏的鐵器加工分為粗打、細打、水磨、熔生為熟等,從出土文物考察,主要是兵器裝備、生產工具和生活用具,也用于錢幣鼓鑄。黨項民族尚武,所以西夏鐵制兵器制造精良。榆林窟第3窟西夏壁畫中有《鍛造圖》,圖中三人,一人左手握火鉗夾一金屬置于砧上,右手舉錘鍛打,另一人雙手掄大錘鍛打金屬,第三人坐于墩上,推拉著豎式的扇風箱,風箱可推拉互用,連續鼓風。史書記載,鐵甲胄“皆冷鍛而成,堅滑光瑩,非勁弩可入”。“凡鍛甲之法,其始甚厚,不用火,冷鍛之,比元厚三分減二,乃成。”西夏王陵出土的甲片厚薄均勻,孔眼劃一,有的鎏金。西夏鐵器的冶鑄和鍛造成為鐵器制造行業的先列,鐵器也被應用到各行各業,并吸引了周邊王朝的眼球。在史料中就有“契丹鞍、夏國劍、高麗秘色,皆為天下第一。他處雖效之,終不能及。”晁補之在《雞肋篇》載,蘇東坡獲西夏劍,及其欣賞“試人一縷立魂魄,戲客三招森動容”;宋欽宗也常佩西夏劍。沈括《夢溪筆談》記西夏的“神臂弓”,其三百步外,能洞穿重札,最為利器。農具和生活用具是西夏鐵器的主要部分,品種繁多。不僅在海原出土過大量的農用鐵器,在內蒙古伊金霍洛旗和準格爾旗也出土有西夏鐵器,其中農業工具占相當比例,有犁、鋤、鐮、镢、锨、耙頭等。伊金霍洛旗出土的鐵鍋,其制作工藝要比當今所用的普通鐵鍋復雜得多。安西榆林窟第3窟西夏壁畫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像上,繪制大量生活用具,如斧、鋸、錛、剪、尺和規等。


綜上所述,從海原縣西夏遺址發現的鐵器,我們看到西夏工匠已掌握了鑄、鍛、焊接、拋光、切削、鉆孔、拉絲、鑲嵌、鏤刻和鎏金等方面的工藝技術,與中原不相上下。然而西夏鐵器研究不見學刊報端,也是一個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