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東畫派”張伯龍父子及《榕村雅集圖》《紀恩圖》

清代康乾時期，永定出了一對杰出的父子畫家——曾經為康熙皇帝60歲大壽獻畫、為文淵閣大學士李光地畫像、為平叛大將軍楊捷之孫楊鑄畫《紀恩圖》的張伯龍、張士英父子。據繪畫史專著《圖繪寶鑒續纂》及《福建通志》記載：“張伯龍，字慈長，永定人，善山水人物，下筆超群，尤精寫生。士大夫皆有詩歌為贈，晚年攜次子士英游京師。歲癸巳（1713），值皇上萬壽（康熙1654-1722，1713年正值60大壽），伯龍作《九如詩畫》獻上，御覽嘉賞語，宰相以有宋元遺法，召父子賜茶飯，賚以白金，圖藏秘府。士英，太學生，善書法，能紹父業（《圖繪寶鑒》《臨汀匯考》）”。

張伯龍為康熙皇帝60大壽獻上畫作，獲得皇上嘉賞，之后還被李光地宰相召見，認為其畫作有“宋元遺法”，“賜茶飯，賚以白金，圖藏秘府”，可謂榮光一時。康熙癸巳即康熙五十二年（1713），迄今已三百零四年矣！

2005年10月，在福建泉州民間發現了一幅清代名相李光地及其門生群像圖，即《榕村雅集圖》（圖1）。該畫畫心寬729厘米，高39厘米，絹本，畫師親筆題寫有“庚寅閏秋月永定張伯龍布景男汝陽寫照”字樣，后跋為李光地曾從孫李宗度的蠅頭小楷，十分工整。當地文博部門十分重視這一鴻篇巨制，把它收藏于泉州市博物館，成為該館的鎮館之寶。

2010年12月1日，北京保利在北京亞洲大酒店舉辦的5周年秋拍會上，赫然上拍一幅落款為張伯龍的《松澗高士》，規格：161×84厘米，立軸、水墨紙本，起拍價為人民幣10-15萬元，該畫奇山蒼翠，古松虬曲，三個高士在松下閑談，神情閑適，意趣高古，古松后有一小屋，屋外兒童神態逼真。

廈門谷云軒2012春拍會上，又有張伯龍的《松溪泛舟圖》（圖2），規格：175×83厘米，標價：5萬-8萬元，該圖款識：庚寅（1710）春二月寫，張伯龍。印鑒：張伯龍（白文）、慈長（朱文）。畫作高山溪澗，蒼老渾樸，古樹森然，樹下有兩個高士在溪邊對弈，神清氣閑，十分生動。

地方史志對張伯龍父子的記載

查地方史志，對張伯龍父子的記載有：乾隆《汀州府志·卷三十二·鄉行》載：“張伯龍，永定諸生。敦行古處，不校橫逆。嘗有醉生途辱之，龍笑而禮之。人有詢醉生名者，卒秘而不言，其隱惡類如此。康熙乙卯（1675），尚藩兵由永定入粵，俘虜婦女無算，龍潛入粵，罄家贖之，邑人骨肉咸得團聚。康熙癸巳萬壽，隨諸老人晉爵殿廷，上宴勞之。是秋，進九如詩畫，溫旨召見，一時榮之。事載《圖繪寶鑒》（續纂）。”《卷二十六選舉》載：（國朝援例，永定縣）張士英，郯城縣丞。

乾隆《永定縣志·卷之七人物志·封贈》記載：“張伯龍，字慈長，以子士英貴，贈修職郎，山東沂州府郯城縣縣丞。配戴氏、葉氏，贈八品孺人。”卷之六“選舉志·貢監”載：“張士英，字建卿，康熙五十九年（1720）捐河工效力□□，封郯城、嶧縣縣丞，署沂州府同知印務□□。”卷之七“人物志·藝術”記載：張士英，伯龍子，由監生考授州判，效用河工。署江南沛縣主簿，歷任河南儀封、山東郯城、嶧縣縣丞，四署沂州府同知。習父業，善畫山水禽鳥，繪各河道圖極明晰，上官屢嘉之。”

比張伯龍張士英父子略遲出道的王見川翰林（1703-1770），在總纂永定縣志時（乾隆乙亥，1755年），將其父子入傳，在修志中惜墨如金的王見川如此濃墨重彩記錄張氏父子，足見其當時盛名顯赫。

綜合以上資料，我們知道：張伯龍，字慈長，永定諸生（秀才），為人寬厚，隱惡揚善。曾經有人喝醉了因嫉妒其才華及兒子有出息，故意侮辱他，張伯龍卻“笑而禮之”，康熙乙卯年間，藩兵尚可喜大軍壓境，俘掠了無數婦女帶至廣東，張伯龍變賣資產，幫助贖回，一時傳為佳話。曾為康熙皇帝60大壽進獻《九如詩畫》，榮光一時。還曾經為差不多同一時期的富嶺名人王吉庵武秀才畫像。

其子張士英，監生，考授州判，效用河工，歷任（署）江南沛縣主簿、河南儀封、山東郯城、嶧縣縣丞、沂州府同知。繼承父親張伯龍繪畫事業，善于畫山水禽鳥，繪各河道圖極明晰，經常得到上級的嘉獎。治理沂河，水患得以息止。

張伯龍父子代表作 《榕村雅集圖》

作為泉州市博物館的鎮館之寶《榕村雅集圖》，可視為張伯龍父子的代表之作。這幅繪畫，由張伯龍具體負責畫面的布景，其兒子張士英負責繪畫。無論從整體布景或人物刻畫看，這都是一幅不可多得的精品力作。作者參照了當時風行的園林景觀的畫法，同時可以想見當時李光地家鄉榕村的美景（現為安溪三中校園）。畫中亭臺樓榭、假山池沼、花草樹木，跌宕有致，近景遠景層次分明，栩栩如生。整幅畫人物有22個，題跋中提到的有名有姓的李光地家人和門生就有17人之多，人物形象比例得當，動作自然，運筆流暢，畫師將李光地置于卷首，儀態安詳，顯示了一代大儒之氣象。從技法上看，師法董其昌，兼取黃公望、倪瓚、陳洪綬的筆法，人物描摹清圓細勁，滋潤明潔，山水亭榭，草木景致刻畫則筆法蒼老秀逸，頗有古人遺意，整幅畫設色清麗，意趣橫生，蒼竹古榕，格調高古。池中雙鶴悠閑自得，蓮花舒展自如，水流高低曲直，任意東西，足見張氏父子畫技之精湛，無怪乎當朝宰相李光地會在眾多畫工中選擇張伯龍父子，除了福建老鄉這一因素之外，技法高超應當是主要原因。

《榕村雅集圖》作于1710年，卷末有1818年李光地曾從孫李宗度的跋記，全文引用如下：

環湖皆山，中頗平坦，田廬錯焉。榕村者，在孫氏堡東北，舊有榕數株，陰數十畝。康熙乙丑（1685），先曾伯祖文貞公卜筑于是，以課子姓門徒。公原有記云：“二三親串，知厚相要，角文其中，志在光時。職思用世，扶樹缺徵，嗣音風雅，使榕村之名及后諸子之志也。”而學者之稱公為“榕村先生”也。以此自公以丁卯（1687）冬還朝至庚寅（1710）之秋，去家二十四年。公年六十有九（時年69歲，至1718去世，享壽79歲），雅有懸車志，曰：“命永定畫工張伯龍父子追為之圖。”閱今一百有九年矣。公之元孫爾啟拔萃，出以示度，且屬為記。自惟荒陋鮮聞，曷敢當斯役？而爾啟復出其從兄爾尊茂才所為記，曰：“第一位緯帽藍袍坐木凳者，文貞公;執蓮花膝前立者，公女孫轂姑，后適于黃者也;緯帽叉手侍者，公孫清藻，鄉薦興國知縣，字信侯先生也;隔樹科頭右手藏袖中者，公從弟光坊，鄉薦太倉州同，字奠卿先生也;背面胡須坐而展卷者，公門下士長洲何公焯，字屺瞻也;與何同坐伸右手指卷者，公仲弟鼎征，鄉薦歷戶曹，字安卿先生也;戴草笠握羽扇伸其左手者，公門下士宿遷徐公用錫，字壇長也;緯帽執如意與徐偕行者，公孫清植，翰編、禮侍、督浙江學，字立侯先生也;科頭坐弈手探匣拈子者，公猶子鐘僑，翰編督江西學，字世邠先生也;右手捋須觀弈者，公門下士漳浦蔡文勤公也;與蔡同觀視微近者， 公猶子天寵，翰編典陜西試，字世來先生也;胡須坐古木凳對世邠先生弈者，晉江善弈蔡德觀也;坐桐樹下兩齒微露右手按凳上者， 公門下士景州魏公廷珍，字君璧也;緯帽揮弦者，公門下士同里陳公萬策，字對初也;左手按膝聽琴者，公婿隆德大尹吳公周楨也;叉手與吳同聽鬢微胡者，公門下士江陰楊文定公也;竹下捋須獨立者，公門下士交河王公蘭生，字振聲也。”爾尊之記如是。蓋承其先人所指授度也，又安能為役抑？度書及此而有所感也。嘗見望溪方先生題公廟榜云：“陶鑄忠良逮累朝。”觀斯圖也，不禁蹶然以興也，曰：“知言哉，斯公之所以為太平霖雨也！”與御賜對聯：“太平有象占霖雨，庶事惟康敕股肱。”爰書以歸，爾啟俾什襲藏之，以世世繩其祖武也。嘉慶戊寅（1818）臘月初吉曾從孫宗度謹記。

這一跋記，清楚地寫明了《榕村雅集團》所繪人物除主人公李光地外，有李清藻、李光坊、李鼎征、李清植、李鐘僑、李天寵、吳周楨、轂姑等李光地的弟弟、兒子、女兒、女婿、侄子、孫子等8位親人，還有何焯、徐用錫、蔡世遠、蔡德觀、魏廷珍、陳萬策、楊名時、王蘭生等8位得意門生。今按李光地本人及其親人、門生兩類，再按年齡大小，分別把這17位人物簡介如下：

李光地（1642-1718），字晉卿，號厚庵，泉州府安溪縣湖頭人。康熙九年（1670）二甲二名進士，翰林院編修，官至文淵閣大學士（正一品）兼吏部尚書（從一品）。為清代名相、理學名臣，同時代學者尊稱為“安溪先生”、“安溪李相國”。

李光坊（李光地堂弟），字奠卿，鄉薦太倉州同。

李鼎征（李光地二弟），字安卿，鄉薦歷戶曹。

吳周楨（李光地女婿），福建晉江人，歲貢，官至閩清縣教諭（正八品）、臺灣鳳山縣教諭（正八品）、京衛武學教授（正七品）。

轂姑（李光地女兒），適黃家。

李天寵（李光地侄子），1672-1744，字世來，康熙五十四年二甲三十八名進士，翰林院編修，典試陜西。

李鐘僑（李光地侄子），1679-1732，字世邠，康熙五十一年二甲三名進士，翰林院編修，督學江西。

李清藻（李光地之孫），字信侯，鄉薦興國知縣。

李清植（李光地之孫）， 1690-1745，字立侯，號穆亭，雍正二年（1724）二甲十二名進士，翰林院編修，督學浙江，官至內閣學士（從二品），禮部左侍郎（正二品），武英殿總裁。

徐用錫（李光地學生），1657-1736，原名杏，字壇長，號魯南、晝堂，江南宿遷人，康熙四十八年（1709）二甲十九名進士，官至翰林院侍讀（從五品），乾隆皇帝的老師。1699年中舉后，李光地聘請他教自己幾個孫子，并時常同他一道討論治學的道理和方法。于是學問大進，治學以李光地為宗。

何焯（李光地學生），1661-1722，字屺瞻，號茶仙，江蘇長洲人，康熙四十二年（1703）二甲三名進士，選庶吉士，侍讀八皇子胤祀，兼任武英殿纂修。

楊名時（李光地學生），1661-1737，字賓實，號凝齋，江南江陰人。康熙三十年（1691）三甲七名進士，官至兵部尚書（從一品）兼云貴總督（正二品），吏部尚書（從一品）兼國子監祭酒，侍太子課讀。去世后，贈太子太傅，入賢良祠，賜謚文定。

魏廷珍（李光地學生），1669—1756，字君璧，直隸景州人，康熙五十二年（1713）探花，官至總督（正二品）、禮部尚書（從一品）、工部尚書（從一品）、左都御史（從一品）。

陳萬策（李光地學生），1674-1734，字對初，號謙季，福建安溪人，康熙五十七年（1718）二甲四名進士，官至詹事府詹事（正三品）。

王蘭生（李光地學生），1679—1737，字振聲，直隸交河人，李光地推薦他入直內廷，編纂律呂正義、音韻闡微諸書。康熙五十二年賜舉人，六十年賜進士，殿試二甲一名，改庶吉士，官至內閣學士（從二品），刑部侍郎（正二品）兼署禮部侍郎（正二品）。

蔡世遠（李光地學生），1681-1734，字聞之，號梁村，福建漳浦人，康熙四十八年（1709）二甲二十九名進士，官至從二品的內閣學士，正二品的禮部侍郎，經筵講官，侍讀皇子，為乾隆皇帝的老師。

蔡德觀（李光地學生），福建晉江人，善于下棋。

李光地家族出了“四世七翰林十進士”，而且殿試名次都比較靠前，他們分別是李光地（康熙九年二甲二名進士，翰林院編修，官至文淵閣大學士兼吏部尚書），李鐘僑（康熙五十一年二甲三名進士，翰林院編修），李天寵（康熙五十四年二甲卅八名進士，翰林院編修），李清植（雍正二年二甲十二名進士，翰林院編修），李清芳（乾隆元年二甲七十二名進士，翰林院編修，官至兵部左侍郎），李清時（乾隆七年二甲十五名進士，翰林院編修，官至山東巡撫），李宗文（乾隆十三年二甲廿二名進士，翰林院編修，官至禮部侍郎），李清載（雍正八年三甲六十名進士，官至順寧知府），李濟泰（乾隆七年三甲一百一十九名進士，官至清河知縣），李本昕（乾隆二十二年二甲四十八名進士），比永定科舉最出名的青坑廖氏“四代五翰林”更為顯赫！李光地貴為一代名相，理學名臣，其門生更是遍布朝廷內外。張伯龍父子能夠被李光地所賞識，前有康熙四十九年命“追為之圖”，后有康熙五十二年“召父子賜茶飯，賚以白金，圖藏秘府”，足以表明李光地與張伯龍父子交誼之深，“以有宋元遺法”，足以表明李光地對張伯龍父子畫技的信賴與高度評價。

遼寧省博物館館藏 張伯龍《紀恩圖》

遼寧省城沈陽，別稱盛京，為清朝入關之前的都城，入關之后作為留都，以“奉天承運”之意設奉天府，故又名“奉天”。因此，清朝宮廷有很多珍貴字畫珍藏于此。今遼寧省博物館就珍藏著一幅張伯龍的《紀恩圖》（圖3）。此畫絹本設色，寬103厘米，高166.3厘米。所繪人物是楊捷將軍。楊捷（1627-1700），江蘇寶應人，清代康熙年間昭武將軍，光祿大夫，兼太子太保，參加了平三藩、收臺灣、征準噶爾等許多重要戰爭，功勛卓著，死后獲旨厚葬，賜贈少傅兼太子太傅，謚敏壯。《殆知閣·十朝詩乘》“卷七”記載：“國初，平金聲桓之亂，甘泉楊敏壯功最著。嗣佐靖南將軍平叛鎮郝尚久于粵，屢敗鄭延平偽將劉國軒于閩，官至江南提督，卒贈太傅。其孫鑄襲世職，鎮居庸。康熙五十三年，扈從灤陽，命和詩，賜果食、扇聯，復命于御苑乘舟觀荷，異數也。有《紀恩圖》。同治中，何廉舫為其后人誠齋都尉題云：‘龍光早冠羽林兒，最記溫泉扈從時。奕奕將才三世重，醇醇書味九重知。天廚賜果承恩渥，湖舫看花下直遲。籌筆安邊圖報稱，豈惟競病許能詩。’圣祖追念勛臣，恩及后裔，可謂厚矣。”也就是說，楊捷立了大功，去世后，他的孫子楊鑄襲世職，鎮守居庸關，1714年，楊鑄隨從康熙皇帝到了河北灤陽熱河避暑山莊，皇帝命令和詩，賜給楊鑄果食、扇聯，又再命令他于御苑中乘舟觀賞荷花，張伯龍根據這場景繪成《紀恩圖》。到了同治年間，何焯后人何廉舫翰林還為其后人楊誠齋都尉題詩。

由于熱河“群山回合，清流縈繞”的優美環境，周圍群山奔赴，符合“四方朝揖，眾象所歸”的帝王心理，又有“去京師至近，章奏朝發夕至”的政治地理條件，以及控制蒙古、西北、東北的戰略地位，被康熙選中，于1703年把它打造成熱河行宮，先后曾56次來到這里避暑消夏。這里也常常成為皇上恩寵重臣的避暑之地。

張伯龍作為宮廷畫家，忠實描繪了楊鑄在熱河行宮享受“御苑乘舟觀荷”這一恩寵的情景。圖上山巒景秀，池中荷花盛開，楊鑄將軍端坐御船中，神態慈祥，一派感恩心境躍然紙上。圖畫的上下左右，題滿了當時翰林院滿腹讀書的翰林們的二十四首題畫詩。可供辨認清晰的有：

詔許扁舟御苑中，荷花掩映滿池紅。

吹開嫩蕊風聲細，濕盡芳絲露氣融。

節鉞覆勛麟閣貴，恩波叨罷內臣同。

君家世澤膺殊錫，紫谷萍鄉拜謁隆。

寶應弟王式丹拜題

紫禁黃庥下玉京，詔牽一舸鏡中行。

蓬萊山隱盤螺密，菡窰花圍彩鷁輕。

劍履生綃看欲動，丹青鏤管畫初成。

欣瞻太簌恩波重，為是臣心似水清。

瀛海弟宮鴻歷拜題

常拜承恩御苑游，芙蓉香里漾輕舟。

看花不借春風送，近水彌知圣澤流。

雪藕冰桃頻摘賜，云堤芳渚許遲留。

他年麟閣丹青手，認取身曾到十洲。

蘭陵弟趙熊詔拜題

頗牧才高謁禁墀，承恩敕賜汎瑤池。

舟行弱水三千外，人在凌虛九萬時。

碧浪明湖風瀔細，紅蕖翠荇露華滋。

歸來說與圖麟手，蓬島煙霞祗自知。

弟王圖炳拜題

將軍謁帝罷，詔許得游觀。

靈沼扁舟穩，山莊五月寒。

紅荷香滿袖，雪藕凈堆盤。

畫出非常遇，華堂日日看。

嘉定王敬銘拜題

煙柳霏微繞苑墻，蓬萊宛在水中央。

紅蕖涵露清如拭，綠樹迎風晝盡涼。

望里禽魚皆圣澤，船頭瓜果總天香。

彤弓玉節傳家事，未抵君恩此日長。

表弟陳邦彥

十洲詔許重盤旋，綠水紅蓮小畫船，

瀟灑休夸羊叔子，幾曾禁筑作游仙。

展看圖畫似凌閣，重疊恩波下九天，

清晏正多攜鏡盛，駕舟螭舫當樓船。

溧陽史貽直拜題

這些詩作者簡介如下：

王式丹（1645-1718），江蘇寶應人，康熙四十二年（1703）狀元，授翰林院修撰，參與編修《明史》《大清一統志》《皇輿圖表》。

宮鴻歷（1656-1718），江蘇泰州人，康熙四十五年（1706）二甲十八名進士，授翰林院編修，武英殿纂修官。

趙熊詔（1663-1721），江蘇武進人，康熙四十八年（1709）狀元，授翰林院修撰，入值南書房，官至翰林院侍讀。

王圖炳（1668-1743），江南華亭人，康熙五十一年（1712）二甲七名進士，授翰林院編修，官至禮部侍郎。

王敬銘（1668-1721），上海嘉定人，康熙五十二年（1713）狀元，授翰林院修撰，侍直十年，甚沐恩寵。繪畫上是“婁東派”中堅人物王原祁弟子。

陳邦彥（1678-1752），浙江海寧鹽官人，康熙四十二年（1703）二甲六名進士，授翰林院編修，入值南書房，官至侍讀學士、禮部侍郎。

史貽直（1682-1763），江蘇溧陽人，康熙三十九年（1700）三甲一名進士，授翰林院檢討，官至文淵閣大學士兼吏部尚書。

可以想象，張伯龍能夠作為康熙皇帝所倚重的畫家，為平叛大功臣楊捷將軍繪《紀恩圖》，并收藏于宮廷，并有這么多翰林乃至狀元與之稱兄道弟并在畫上題詩，這是多么榮耀的事！

張伯龍父子畫風探討

如前所述，張伯龍能夠為康熙皇帝六十大壽作《九如詩畫》得到嘉獎，父子合作為康熙名相李光地繪《榕村雅集圖》，張伯龍還隨從康熙皇帝到熱河避暑山莊為楊捷將軍繪《紀恩圖》并收藏于宮廷，儼然有宮廷畫家的味道！

事實也是如此，康乾時期“婁東畫派”有“畫中十哲”之謂，其中就有張士英。“十哲”分別為：董邦達（1699-1769，雍正十一年進士，官至禮部尚書）、高翔（1688—1753，又名高其佩）、高鳳翰（1683-1749，諸生，舉孝友端方科，授歙縣縣丞，署績溪知縣）、李世倬（？-1770，漢軍正黃旗人，官至副都御史）、允禧（1711-1758，康熙第三十一個兒子，序齒成為皇二十一子，與鄭板橋交情甚厚）、張鵬翀（雍正五年進士，官詹事府詹事）、李師中（乾隆元年進士，入翰林，官御史）、王延格、陳嘉樂、張士英等10位。

“婁東畫派”，又簡稱“婁東派”，一稱“太倉派”，為中國畫主要流派之一。清代山水畫家王原祁，繼其祖父王時敏家法，并仿黃公望法，名重于圣祖康熙間，一時師承者甚多，以族弟王昱、侄王愫，弟子黃鼎、王敬銘、金永熙、李為憲、曹培源、華鯤、溫儀、唐岱等為著;其后有曾孫王宸、族侄王三錫，以及盛大士、黃均、王學浩等。婁江（即瀏河）東流經過太倉，故稱“婁東派”。此派崇古保守的畫風，與“虞山畫派”相依托，對后世影響頗大。

實際上“清六家”中，王時敏、王鑒、王翚、王原祁四人合稱“四王”。他們之間有師友或親屬關系，在繪畫風尚和藝術思想上，直接或間接受董其昌影響。技法功力較深，畫風崇尚摹古，不少作品過于程式化。王翚、王原祁一度出入宮禁，烜赫南北。前者，綜合宋元各家各派，締造一套體例完備的畫格;后者把元代黃公望一系，糅和實質，融化精神，亦一成就。“四王”對清代和近代山水畫有深遠影響。康熙至乾隆間有王昱、王愫、王玖、王宸;其后又有王三錫、王廷元、王廷周、王鳴韶，畫山水俱師法“四王”，只是遵循前規，并無創新突破，前者稱“小四王”，后者稱“后四王”。

嘉慶五年朱文震作“畫中十哲歌”，歌頌張士英的詩句是“建卿使酒時低昂，煙巒晻靄草木香，丞兮空老雙松旁”。其稱“張士英，字建卿，山東人，善畫山水”，實際是因為康熙五十九年出仕后，長期在東山任官，故被訛為山東人。

“婁東畫派”之“畫中十哲”， 崇古保守的畫風，對后世影響甚大。他們中，既有受“四王”的影響甚大，以臨摹復古為主的畫家，如李世倬;也有自出機杼、別故致新的畫家，如高鳳翰、高翔。

朱文震本人的資料為：生卒不詳，字青雷，號去羨，又號平陵外史、玄羨道人。清代濟南歷城人。少孤貧，以太學生充方略館謄錄，授西隆州同知，有政聲。授詹事府主簿，會開四庫全書館，充篆、隸校對官。善治印，《續印人傳》有載。從師于書畫名家“紫瓊巖主人”愛新覺羅·允禧（康熙皇帝皇二十一子），故自號“紫瓊弟子”。

因此，我們認為張士英是“婁東畫派”的，其畫風來源是很清楚的，即源自清初“四王”，也就是當時的正統派，即宮廷畫派。這也吻合張氏父子的畫作曾得到康熙、李光地的贊賞。

值得一提的是，高翔、高鳳翰晚年時由于右手病廢，改以左手作畫，與揚州一班文人墨客相友善，畫風亦有所變化，而又被列入“揚州八怪”。“揚州八怪”大膽創新之風，為后世畫家所傳承，但在當時卻有貶義，當時就是因為藝術風格不同于正統畫派而被視為“八怪”的。

以現在的眼光來看，自然是“揚州八怪”更為出名，但在當時卻還是“婁東畫派”更為出名，占據正統，即范仲淹《岳陽樓記》所說的“居廟堂之高”（主流派），而“揚州八怪”是“處江湖之遠”（在野派）。比張伯龍父子略遲的閩西籍畫家華喦（1682-1756）、黃慎（1687-1768）因名列“揚州畫派”而一直廣為人知，而略長于華喦、黃慎的張伯龍曾經作為宮廷畫家，張士英名列“畫中十哲”之一，作為正統畫派，現在的聲名遠不如“八怪”，實在令人扼腕嘆息。而且張伯龍父子是永定什么地方人，族譜有無記載，亦有待尋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