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粹的繪畫一直能被大眾接受和認同,使欣賞者產生距離的不是其在知識上的缺陷,而是先入為主的執念和偏見。
了解林風眠先生的人都知道,對于他的作品有過很多錯誤的理解,如今又已經被很多人接受,正是因為作品本身獨特的藝術魅力。當欣賞者不先歸納他們的畫派和風格,而是用心去欣賞和感受畫面帶入的情境時,就發現它們和中國傳統的繪畫是有區別的,與西方寫實逼真的繪畫也有不同。所以林風眠先生的繪畫使一部分傳統論者感到惶恐,然而其獨特風格形成的來源不過是對傳統的學習和對自然的再定義。屬于他自己的獨異途徑。
中國傳統的繪畫底蘊豐富,有獨特的繪畫手法。這是中國極其寶貴的財富,但是如果只有抄襲而沒有進步,“財富”何嘗不是一種累贅?自從啟蒙運動以來,受東方藝術影響的西方藝術,已進行了革新和發展,中國學習油畫的先輩們,也陸續向西方學習借鑒,重新認識了傳統藝術的價值。所以先輩們都在開辟一條新的突破——中西結合。例如,學習西方繪畫借助科學的方式比如透視學、解剖學等,借鑒到國畫的繪畫形式中;將國畫的筆墨技法與西方的造型手法相結合,并取得一定的成果。而林風眠先生的繪畫,沒有這么顯而易見的手法,他的獨一途徑是:為到達新的高峰,先從起點慢慢往上攀登。
林風眠1900年生于廣東,18歲赴上海學習,一年后到法國勤工儉學,在他出國以前就有很不錯的國畫功底,出國以后繼續對油畫鉆研學習。在他回國后,帶回來的是獨特的藝術見解和堅實的油畫巨作。而之后很長的一段時間他并沒有大批量的“復制”這些作品,而是開始新的創作,開辟新的途徑探索。回國初的《貓頭鷹》和《寒鴉》就是先生在探索初期留下的具有代表性的作品。畫面上沒有多少傳統花鳥的影子,倒是有民間陶瓷大膽的味道;漢象磚率真的品性,瀟灑又不乏清新。在此后的創作探索中,或多或少都會看到這兩幅畫的特色。
中國水墨畫從宋元發展到明清已經非常成熟,這個高點集合了很多年代很多藝術家的研究成果,再往上攀登恐怕會越來越陡,路也越來越窄。先生認識到這點后,停下腳步轉向寬廣樸素的另一邊。在這個領域中,有民間的民族的、質樸卻充滿生命力,在這些真性情的藝術精粹里汲取營養,而這些天真正是社會藝術所欠缺的。一件完美無暇的藝術品如果要表現的故事太多,情節太復雜,道理太多,那么它的情趣必定單調乏味。而那些簡譜的藝術因為和生活密切相關,所以它們直截了當,有血有肉,充滿生活氣息。林風眠先生涉足各個領域,他個人非常欣賞梁凱的繪畫,不拘泥于卷軸,喜歡探索卷軸之外的領域,對民族的民間藝術充滿了熱情,其中涉及到皮影、漢磚、剪紙、古壁畫彩陶等等,凡是體現廣大人民智慧的他都愛不釋手。在他的一些作品中也有所體現,如:《無題》、《水鳥》、《秋》……可以看到瓷器、剪紙的影子。林風眠在這單純質樸的海洋里感受著內涵的生機活力,少了僵硬的技巧,多了人性的真性情。因此他在以后可以堅持保持著這份天真,以情入畫。
在二十年代先生任西湖藝術院院長的時候,院里有一個動物園,在工作之余通過觀察寫生,進行獨特的藝術創作。隨著抗日戰爭的爆發,使他不得不走出校園,走向生活。一九三七年杭州淪陷后,他不得不帶著學生匆匆轉移到湖南。到湖南以后他走山訪水游覽江山 ,而他的心情也與之前在學校有了巨大的變化,因當時社會動蕩不安,他懷著悲痛不已的心情感受著那山川大河。這期間先生畫的內容多是身旁之景或常見之物:一座峻山、一棵松樹,一只漁船……畫的題材擴大了很多,情感也充斥了很多。其中最為代表的當屬那張三十年代最重要的《松林》了。這幅畫簡單、潑辣、精湛,內容為山、湖、松林,其中所包含的民間藝術在這幅畫中充分表現出來,充滿著生活氣息;結合了西方繪畫藝術的方法;水墨暈染也被充分利用。宣紙上的那兩筆農民用作染料用的靛青色,還有樹枝上的幾筆赭石使畫面充滿了空間感、質感。畫的尺寸很小,材料也很少,但是給人帶入的情境卻很大!林風眠在面對自然地情境下,真情的流露出了一種深沉悲壯的情感,而這種深沉之感,在之后的繪畫中也有體現,如《孤鶩》、《蘆蕩》。用筆墨書法情感,使藝術得到了質的升華。這種悲痛之情并不是單純的壓抑,而是能給人一種對和諧社會的向往。
《松林》所體現的是升華過的現實,是畫家情感的流露,同時給林風眠的繪畫藝術,開辟了一個新的道路,預示了以后的發展。
四十年代是林風眠先生在他的人生中艱苦動蕩的歲月。為了更深入的了解屬于自己的風格,他還是花了很多自己的作品。抗戰勝利后,在重慶展示的幾幅人物畫,用線大膽色調濃烈,給人強勁的意向。有人看到這幾幅畫后,不禁會問道:誰會這樣去畫呢?是敦煌石窟的藝人?是塞尚?然而并不是,這幾幅畫既清新又瀟灑,富有表現主義的風格。就好像是東西方的混合。先生能夠在那個動蕩的年代,在宣紙上一次次的嘗試探索,將自己的情感、功底、理想,結合在一起。正是因為他堅實的功底,豐富的閱歷,讓他創作出了水粉與水墨畫的結合,這也是他繪畫藝術的獨特之處。
林風眠在他自己的藝術風格中,用他獨特的手法、理解、情感追求,讓他的作品中西合璧,既顯示出國畫特有的韻味,又包含了西方繪畫的寫實。實實在在的體現出了林風眠自己真正的風格和對繪畫的追求。
六十年代就是林風眠繪畫藝術成長到一定階段的時候,相比二十年代的作品,更加生動活躍了,不單單是略死板的模仿,二十年代的那兩幅畫精煉、肯定,有一定空間感,但相比于之后不免有枯燥之感。六十年代的不僅有生氣,空間,更多了情趣,使作品生動活潑,有身臨其境之感。這當然和作者對生活情感的貼合,對身邊處處留意是分不開的。
這一時期的繪畫多以鳥為主題,如《貓頭鷹》、《寒鴉》、《霜鶩》、《晨曲》……富有活力的畫風、豐富的質感使這些鳥兒躍然紙上。
同一時期還涉及到靜物和戲曲的題材,畫面的構圖借鑒了西方油畫的樣式,但是卻把民族的氣息和高妙的境地結合起來,《雞冠花》等一些畫看似粗獷呆板,線條簡單,細細品味之后就能發現有一種曠達豪放之意蘊含其中,這種手法使畫面反差極大,富有生氣,蓬勃向上。戲曲人物題材呢,先生也以獨到、現代的手法加上傳統的因素結合,開辟新的世界。
作為一名大三學生,我對平時的懶惰表示很羞愧,在這樣學術自由術業專攻的大學,沒有做到平時的積累。林風眠先生會隨身帶一個速寫本,密密麻麻的記錄生活,簡單的構圖,豐富的素材。先生對藝術有著執著的追求,在他創作的時候,會把本子翻開,把生活的印象和對想抒的情義巧妙的揉搓在一起。萬事開頭難,開始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但他一定會用雙手不斷克服困難。六十年代以后的作品看似草草用筆,細細品味后發現整體游刃有余、俯仰自如,其境界就像“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的自然本身一樣,蓬蓬勃勃,璀璨鮮明。
沿著踩出來的路走是容易的,但不是藝術家的路。我們研究了林風眠的繪畫道路時,更應學習他對藝術的堅貞、純樸和開拓者的精神。(指導老師:顧志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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