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明代晚期,公安派只是興起一時,在它逐漸沒落的時候一個新的派別興起,即竟陵派。竟凌派和公安派之間具有密切的聯系,周群在《袁宏道評傳》中說過:“由開始的宗中郎之所長,而去其短。推挹承緒而漸變為其后的糾偏后撥,直至最終另標異幟。”由此可見,竟凌派由袁宏道而起,但同時又對之前公安派的弊處進行糾正的新的詩文流派,但是不久之后竟凌派由于詩歌中過分注重“俚率”和“僻澀”,而不被世人認可。這兩個文學派別之間的聯系主要表現在詩歌的傳承和發展中,跟尺牘并沒有很多聯系。因此本文中,筆者直接將晚明時期忽略,對近代袁宏道尺牘的發展和傳播進行了簡要分析。
【關鍵詞】:袁宏道;尺牘文學;文學思想;傳播
1清初尺牘的興盛與后期的衰退
晚明時期是尺牘文學發展的興盛時期,當時的文人都比較偏愛尺牘文體,因此當時也是尺牘文集盛產的一個時期。袁宏道就是一個比較典型的例子,他的尺牘作品被刊刻成了很多文集。清朝以后,由于統治者政策的轉變,文風出現了很大的扭轉,尺牘文學也受到了巨大的沖擊。
清代的文人更加注重文章的經世致用,公安派文學主張追求文章的學術理論,這完全不符合清代政治的需求。乾隆時期編修《四庫全書》的時候,《袁中郎集》是嚴令禁止的一部作品,因為他的文章中有偏執的語言。因此,袁宏道文學作品在清代不為人知。而且清代文人比較崇尚宗送學宋,主張江西派詩詞煉句,這跟袁宏道的“信筆直書”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早在公安派之前的七子主張“古文辭”文體,公安派則主張“性靈”,并且可以適用于任何文體。清朝初期,尺牘文學興盛了一段時間,但是由于政治的影響和文學的改革,之后便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視野。在那段短短的時期內,尺牘文學也有比較典型的作品,比如《尺牘初徵》(李漁編)、《尺牘新語二編》(徐士俊、汪淇於)、《尺牘新鈔》、《藏弆集》、《結鄰集》(周亮工)等,《尺牘初徵》中李漁這樣描述了當時尺牘刊刻的現象:
“文章自鼎革以來,無論詩賦古文,……唯尺牘絕無新刻。四方流布盡屬陳言。詩賦古文,傳奇野史,百人之中,作者不過一二,尺牘一事,貴如天子,亦有賜問之書。下及庶人不無相通之札。無人可以不作。是文字中之水火菽粟也,茲獨有苦心,輯為是刻。”(《尺牘初徵》李漁)[2]
常人中可以寫詩作詞、寫話本的人非常少,因為對文學造詣要求比較高,但是尺牘文體比較自由,沒有特別規定的要求,因此適合所有人創作,人人都可以書信交流。這就是當時尺牘能夠流行一時并被大量刊刻的重要原因。
清代對于明代尺牘的態度都是不滿和消極的,從清代中后期的禁止,直到最后完全消失。主要原因可歸結為以下幾點:第一,尺牘對于當時的政治教化無益。因此政治家嚴禁《四庫全書》中收錄尺牘,上行下效,所以民間也不敢有人刊刻尺牘。第二,清代的文風比較重視經世致用,尤其是康熙年間和之后盛行的“漢學”,更加注重經世致用。第三,明朝時期資本主義崛起,出現了很多民間作坊,他們經常會為了謀取利益,肆意篡改尺牘中的內容,從而出現了一些顛倒是非的現象。這種不嚴謹的作風遭到了清代文人的鄙視和批判。
2近代袁宏道尺牘的重拾
由于種種原因,尺牘在清朝最終消失匿跡,但這種現象隨著清朝的滅亡也出現一絲轉機。新文學開始出現,近代的很多文人開始重新拾起尺牘。
袁宏道的“性靈”文學開始被重新重視起來是在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當時對這種晚明文學比較積極的代表人物包括林語堂、周作人、郁達夫等。他們對尺牘的態度跟清代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尤其欣賞袁宏道的尺牘作品。
林語堂最欣賞的就是袁宏道的“性靈”說,在他所著的《有不為其叢書序》中編修的大部分都是晚明和清初的作品,還有一些明代的小品等。他認為“只是認為文學佳作,認為有性靈文字,心好而樂之。”這是林語堂的主要觀念,除此之外還有別的原因,首先,“清初以來,袁中郎倒霉,這派文學沉沒下去,大家又去做正宗文章。”林語堂字里行間透露出了對袁宏道的惋惜之情,好似兩個人是認識許久的朋友,他對袁宏道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情懷,因此才有了他后來對袁宏道的翻案。其次,周作人用“那樣底舊而又是這樣底新”來評價袁宏道的文章,這句話給了林語堂很多靈感,因此他才列出了其他四條原因。當時人們比較追求新穎和洋文化,但是對于文人來說追新的同時也不能忘記古代文化。
郁達夫給予了袁宏道極高的評價,他說“兄弟三人,獨能于萬歷詩文疲頹之余,自樹一幟,洗盡當時王、李的大言壯語,矯揉造作。”郁達夫將袁宏道與唐朝文學大家韓愈相比,是一種欣賞他的表現。但是不能否認的是,袁宏道文章中的流弊之處還是存在的,因此他在贊揚袁宏道時也是比較保守的。郁達夫在這篇的序言中選取了袁宏道的三篇文章,分別是序言《答李元善》和兩片尺牘《馮琢庵師》、《答李元善》,這幾篇充分體現了袁宏道詩文“清新輕俊”和“主妙悟”,的特點。[2]
三十年代的時候,周作人是最早開始推崇“性靈”的一位作家,并且尤其欣賞袁宏道的山水小品。袁宏道一生中有很多關于山水的小品,上文中提到的三個創作分期的過渡期都是他創作小品的關鍵時期,并且袁宏道還有很多山水尺牘。當時,周作人極力推崇袁宏道和他的小品文,并專心寫具有自己風格的文章。其實,他跟袁宏道有很多相似之處,周作人后來隱居苦雨齋,就像當年袁宏道隱居柳浪湖一樣。他一直認為晚明時期的公安派承受了不該有的“亡國之音”罪名,他還曾經幫助袁宏道正名,后來他和林語堂、劉大杰等人一起整理袁宏道文集,就是希望袁宏道以及他的作品能夠重新被人們認識。
周作人曾經在《重印袁中郎全集序》中這樣描述了袁宏道的尺牘作品:
“尺牘雖多妙語,但視蘇、黃終有間,比孫仲益自然要強。不知怎的尺牘與題跋后來的人總寫不過蘇、黃,……后人雖有外強中干,卻很要不得了。”(《重印袁中郎全集序》)[2]
如上可見,他對袁宏道尺牘作品的評價還是比較中肯的,雖然袁宏道的作品中妙語連珠、短小精湛、風趣,但是跟宋代的蘇軾和黃庭堅相比還是有很多不足之處的。
劉大杰這樣評述袁宏道的詩文:
“中郎的作品,最充分地表現他這種性靈的特質的,是他的詩、尺牘和游記。”(《袁中郎的詩文觀》)[1]
他認為詩、尺牘和游記是袁宏道最典型的三類作品,而且他在袁宏道的尺牘作品中發現了袁宏道的文學主張。很多學者欣賞袁宏道正是因為他這種直白、真實、不加修飾的性格。劉大杰曾經列舉了很多袁宏道的尺牘作品,以此說明他的文學主張,比如劉大杰將這篇《丘長儒》總結為四項觀點,分別是性靈、創新、不拘格套和重內容。[3]而且他還重點強調,袁宏道的尺牘中反對復古文學的作品比比皆是。不僅是劉大杰,五四運動之后很多文人都喜歡引用袁宏道的尺牘和這項觀點。
總之,近代的很多文人都對袁宏道以及公安派存在特殊的情感,對于清朝時期政治家對尺牘文學以及袁宏道和公安派的詆毀表示嚴重不滿,他們為了讓世人重新認識袁宏道這位晚明文學家,合力編制出版了《袁中郎全集》,同時也希望可以給袁中郎翻案。當時袁宏道以及作品能夠重新興盛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幾點:
第一,五四運動興起之后,很多近代文人都把晚明文學看作是近代的回歸,或者是歷史重現。五四新文化運動是一場思想解放運動,倡導文學革新,提倡新文學和白話文,打擊、批判理學,跟晚明時期的文學非常相似。他們推崇袁宏道的“性靈”文學,不只是想為袁宏道翻案,更是想借助這一有利武器來批判舊文學。
第二,從文學的角度看來,倡導新文學的學者們都非常欣賞明代的小品文,并將其稱作散文。周作人尤其喜愛袁宏道的山水小品,林語堂甚至認為周作人的散文風格緣源于晚明時期的公安派和竟陵派。林語堂的小品文中常常運用比喻和排比等修辭手法,大概是受到袁宏道尺牘文學的影響吧!
參考文獻:
[1]譚邦和. 中國書信體文學史論略[J]. 荊州師范學院學報,1999,04:47-52.
[2]金桂臺. 明代文學書信研究[D].復旦大學,2008.
作者簡介:劉磊(1981—),女,漢族,湖北公安人,長江大學文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文化史